第93章无法回应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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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长刀砸落地面，扬起尘埃。

米菈心有余悸地擦掉鼻尖渗出的血迹，重新架起法杖。

对方却在此时动了动没有嘴唇包被的嘴。

米菈心中的战栗感即刻传遍全身上下，她判断必须一口气打倒对方。

“圣灵啊！赐予我攘除黑暗的力量！冰棺！”

只见那体堕魂的周围瞬间出现了许多无法破坏的冰壁，在其之上还有坚韧无比的冰锥。

米菈立刻握紧拳头，冰壁同一时刻收缩，试图将堕魂包围在其中。

但这还远远不够，米菈清楚地知道对方不会这么简单地死去。

“冰锥！极寒之岚！”另外两个魔法紧跟其后，冰锥从上方落入冰墙之中，冰冷的寒风带着无数刀刃蹂躏着那体堕魂外露的肉体。

“还有——圣灵啊！赐予我攘除黑暗，照耀前方，无畏且神圣的力量！绝死冰柩！”

米菈榨光自己的魔力，一口气释放出自己所能施放的最强的攻击魔法。

一道极光从天空中落下，直接命中被各种魔法洗礼的堕魂，然后将它与魔法一起冰冻住，呈现出时间停止的景象。

之后，碎裂。

本应随着冰块碎裂的堕魂却仍存活着。

取而代之的，长刀上的图腾不再闪烁。

米菈在惊讶的瞬间察觉到因为那把刀的存在，魔法对它是无效的。

但那已经来不及了。

那堕魂第一次发出愤怒的吼声，高举武器扑向米菈。

就在这时。

“别小看人类！”

就算在战时都一直隐藏气息到现在的蕾琪雅出现在堕魂的脚后跟。

寒光一闪。

堕魂的肌腱断裂。

这一瞬间的破绽足够米菈逃离原来的位置。

蕾琪雅一边感叹安洁莉娅的安排一边离开堕魂的位置。

就在开战前，发现了这体堕魂的安洁莉娅就已经拜托蕾琪雅找机会攻击它，所以蕾琪雅才会一直隐藏到现在。

不过接下来才是关键。

“——降于此处给予恶者制裁！”早先就已经开始咏唱魔法的西斯提亚高喊。

不大不小的魔法阵出现在堕魂的头顶。

是察觉到危险了吗？堕魂试图往旁侧跳跃，但苦于肌腱被切断，动作不够灵敏。

“落！”

西斯提亚知道它很强，但是比起自称赛普洛的堕魂，它还不够。

能量块伴随着西斯提亚的声音落下，直接命中它——之前那堕魂高举长刀，将魔法阵切断。

“怎么会？”

堕魂仿佛嗤笑着般，动起了嘴巴。

只是还没说出口。

“那就换我们来！”洛兰高举长剑冲向堕魂，他身后的金色身影也做着相同的动作。

只是。

同样的招式。

堕魂闪过洛兰长剑的攻击，但是接下了金色身影的攻击。

然后横向一挥，金色的身影消失无踪。

“咕？”

接着那堕魂抬起一脚，直接踢中洛兰的腹部，将他远远击飞，直接撞上伺机而动的巨狼，一人一狼瞬间倒地不起。

巨狼渐渐失去形态，化身成罗躺卧在地，胸前肋骨全部断裂的痛苦让罗皱紧眉头，而直接承受了那股冲击的洛兰则是昏迷不醒。

“洛兰！罗叔！”西斯提亚不由得着急地喊叫出声。

就是这一瞬间的疏忽。

长刀在她身后高高举起。

重武器挥舞时特有的风声响起。

接着响起的却不是血肉被割断的声音，而是金属之间的互击。

西斯提亚后知后觉地转过身。

眼前那体堕魂却背对着自己，而它所面对的——

“黑骑士大人……”

西斯提亚喊出憧憬之人的名字。

但现在不是给她感慨的时候。

“退后，想死吗？”

不知何时出现的玉拉着西斯提亚的衣服往后拖去。

“啊！黑骑士大人！魔法对那个敌人没用！”西斯提亚对着黑骑士大喊。

不过。

“那就用剑。”

黑骑士满怀杀意的回应让西斯提亚愣住了神。

那体堕魂也疑惑不已，区区人类怎么会有如此力量。

它必须双手握持长刀才能接下刚刚眼前这个人类的挥击。

“好久不见，我找你很久了。”黑骑士的低喃让堕魂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它立刻想向后跳开。

但它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肌腱已经断裂这回事。

一瞬间的失误让它露出了破绽。

而没有给它反应的机会，黑骑士高高举起大剑。

“喝啊！”

罕见地喊出声的黑骑士挥下大剑。

一瞬间的挣扎都没有，长刀应声折断。

那堕魂震惊不已，同时也疑惑不已。

长刀虽然被砍断了，但是自己毫发无伤。

不过下一刻它就知道，那不是黑骑士的仁慈。

黑骑士砍断长刀之后没有一刻犹豫，收回大剑，然后向前刺出。

目标是堕魂的腹部。

失去肌腱的堕魂双腿不稳，因为那股冲击力而向后倒下，黑骑士也配合着它的身形向前一步，然后一脚踩在它的头上。

它因为愤怒而不停骚动着，但四肢全被看不见的不明力量压制住。

如果有那柄长刀的话……

它单纯的脑袋开始想起不曾想过的事。

但下一刻，它就被深渊般的声音带了回来。

“久别不见，没想到你这么弱了啊……还是说，我变强了呢？不管怎么样，我都没有报仇的实感啊。”

黑骑士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自顾自地对堕魂说道。

“不过算了，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黑骑士剑刃朝下，抬高黑剑。

但是。

“骗你的。”

黑骑士按下黑剑，只是没有想象中的用力，他将黑剑的剑刃靠近堕魂的喉部，一点一点地往下压。

因为这样更能让它感受到自己的脖子即将被切断。

此刻，在所有人的眼中，那不是黑骑士，那不过是暴虐的黑色具现化罢了。

它的眼中第一次浮现了绝望、恐惧、困惑以及悔恨的复杂感情，但那并不能拯救自己。

对它来说无比漫长的时间，其实没过多久。

黑骑士不带感情地看着身首异处的仇人：“玉，处理掉。”

“是的，主人。”玉没有一句异议，忠实地执行黑骑士的命令，黑色的火焰从地面出现，连粉尘化的时间都不给，将它的尸体吞噬，什么都不剩。

——

同一时间。

西南诸国的废墟中央。

巨大的藤蔓的中央。

一具已经看不出外形的东西张开了它的嘴巴：

“‘刀’死了啊……不过……还是慢了一步，可惜啊……”

一只蓝黄相间的鸟儿飞到那东西的附近，开始梳理羽毛。

“哦……吾之友人啊……你特地来送我一程吗？感激不尽……”

那东西动起脸庞，露出狰狞的表情，不过，它只是想笑给自己的友人看而已。

鸟儿察觉到了什么，停止梳理，振翅飞翔。

那东西看着鸟儿，轻声开口：“再见……直到最后都无趣啊……”

为了完成那位大人的命令，失去了多少呢？

而即将完成的现在，她是否会怀念我呢？

这是它最后的思绪。

藤蔓蠢动起来，将它全部包裹。

——

另一边。

察觉到气氛微妙变化的西斯提亚鼓起勇气，走上前：“黑骑士大人？”

黑骑士稍微等待了一会才转过身，刚才的暴虐之气荡然无存。

“感……感谢您救我一命！”

西斯提亚赶紧低头道谢。

黑骑士则是轻轻回应：“别在意。”

“……”玉无言地看着这一幕。

察觉到玉的视线的黑骑士离开西斯提亚，看向整个战场，从两翼传来的砍杀声仍旧不绝于耳，正前方的堕魂也重新组织起来，重新冲向这边。

玉向黑骑士搭话道：“主人，时间不多了。”

黑骑士点了点头。

“那么……只能那么做了。”玉这么说完后，黑骑士回头看了看玉。

“拜托你了。”黑骑士信赖的声音响起。

玉勾起嘴角：“明白。”

众人一脸困惑地看着两人的互动，不过这他们很快得到了解答。

玉的长发飘动起来，原因之一就是她的脚下出现了众多黑色的粒子，围绕着她旋转起来，最后依附到她的背上，化作羽翼将其带上天空。

同时，左右两侧的异色图腾同时蔓延至玉的全身，一柄巨兵出现在玉的手中。

几乎就在一刹那，玉就做好了准备。

“主人。”

无视身后目瞪口呆的人，玉轻声呼唤黑骑士。

“开始。”

“是。”

玉应声允诺后，挥动巨镰。

所到之处的延长线上的堕魂全部被烈焰焚尽，不止于此，烈焰还留在地面上久久不散。

玉舞动着，连衣裙的裙摆因此而飞扬着，曼妙的舞姿加上极盛的容颜，没有一人不为之出神。

就在那段时间里，战场上一切杀戮仿佛都与这里的人们无关，因为他们一心一意欣赏着玉的姿态。

然后，美好的时间就这样结束了。

玉停下动作，巨镰停靠在她纤细的肩膀上。

有人不禁发出赞叹，但周围适时传来的咆哮声让他们重新意识到自己身处于战场，立刻重新绷紧神经。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没有看漏玉露出的邪魅笑容。

玉手中的巨镰消失，黑色的羽翼和双色的纹章亦然，因为她几乎耗尽了从开始战斗到现在，因为杀戮而积攒起来的魔力。

不过，重新降临于地面的玉，轻拍了一下手。

瞬间。

所有玉斩击过，留下过火焰的地方，燃起了更高、更旺的烈焰。

不过这只是前兆。

米菈率先反应过来。

“那是……在画法阵吗？”

玉回头看向米菈，赞许似的露出淡笑。

米菈还没来得及感到喜悦。

整个世界就安静了下来。

因为不停聒噪着的堕魂已经消失了。

正如字面意义所言。

无数的堕魂在玉以火焰画的魔法阵发动的同时，从这个世界上被蒸发了。

只是，在魔法阵中央的人类联合军没有任何损失。

“这……究竟是……”米菈深陷于震惊和恐惧还有憧憬之中，语无伦次。

接着，不知是哪边传来的欢呼声。

然后便是欢声雷震，想必他们已经发现战场上的异变了吧。

“好了，出发吧。”黑骑士重新背起大剑。

“请等等，玉大人？那究竟是怎么回事？”米菈以要扑到玉身上的气势问道。

“秘密。”玉不耐烦地回应。

“别这样！玉大人！我想……”

米菈说到一半哑口无言。

就连玉也疑惑不已。

“喂，你怎么了？”

不只是她，整个战场瞬间从欢声中笼罩在寂静里。

玉不由得回过头。

缠绕西南诸国的藤蔓消失了。

西南诸国的废墟也消失了。

那不是玉做的。

证据之一，就是那边出现的一个长满刺的黑球。

那是圣殿骑士最不想看见的东西。

“米菈？”玉向米菈寻求答案。

“……”

“说话。”

“……快逃……”

“哈？”

“快逃！听我的！快逃！”米菈抓住玉的肩膀摇晃着。

玉有些不解，但就在黑色刺球搏动了一下以后，她的危机感开始警告她。

即使是她，也很不妙。

“全军撤退！”

黑骑士冷不防地高喊了一声。

看来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人们面面相觑。

“后退！快！”黑骑士第二次的怒吼终于让他们回过神来。

西斯提亚立刻放出之前以防万一的魔法通知两翼军队。

高高飞起的红色光球映入了每个人的眼中。

两翼军队开始按照之前所指示的，看见红色的光球就即刻后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

黑色刺球爆散开来。

黑色的气浪贴近地面带着尘土席卷而来，瞬间就包裹住了整个联合军，甚至波及到了后方的高墙。

片刻之后，尘土散去。

西斯提亚和米菈搀扶着站起身，眼前的景象让她们颤抖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边的战士们，原本还在共同欢庆胜利的同伴们，全部横躺在地，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

不过，也没有生命的气息。

只有两人身后，以及那些遗体身后的约莫半数的人幸存下来。

西斯提亚不由得庆幸还好将罗和洛兰还有蕾琪雅留在自己的身后。

然后她看向自己的前方。

黑骑士屹立于最前面，他的身后是玉，而他的身前则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巨人。

那黑色巨人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尽可能庇护它之后的生命。

西斯提亚见过它，那是黑骑士的魔法，跟洛兰同一个性质的魔法。

不过下一刻，那黑色巨人就分崩离析。

黑骑士也跪倒在地。

“黑骑士大人！”西斯提亚高喊出声。

没有回应，但是身躯在剧烈起伏着，应该还活着。

“后退……”玉也以有些难受的脸色告诫西斯提亚。

“玉小姐？这究竟是……”

“仪式魔法发动了……”米菈回应了西斯提亚的疑问。

“怎么会……”

“藤蔓上的堕魂和死于这次魔法的人，都是为了召唤那些家伙的生命活祭……”米菈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左右翼的军队呢？”回过神来的西斯提亚看向左右两边的后方。

旗帜终于在更远的地方缓缓升起。

但那也就意味着旗帜前的人们全部都……

甚至连让西斯提亚感伤的时间都没有，第二个异变发生。

就在黑色刺球落下的地方，一只堕魂的军队出现。

横向二十，纵向五十。

一千体噬魂就突兀地出现在那里。

它们清一色手持两柄双刃斧，赤红的双眼，身上的东西说是铠甲更像是骨骼，与人类相同的高度反而让它们看起来更加凶恶。

如果米菈所说没错的话，这里至少需要五百名圣殿骑士才能与之抗衡。

也就是说。

这是场必败无疑的战役。

“怎么会这么快……”米菈喃喃地看着黄昏的夕阳，“最快应该是晚上才是啊……我害了大家……我害了……”

“米菈。”

玉的声音让米菈停止自责，她颤抖地看向玉。

“带着幸存的人后退。”

米菈立刻点头，她比谁都清楚噬魂的强大。

但是她也立刻反应过来。

“等等？您和黑骑士阁下呢？”

黑骑士于此刻站起身，将倒在地面的大剑重新立起：“虽然变难了一些，不过，只要把这一千噬魂除掉，就还是我们的胜利。”

如果是平时，米菈一定会觉得黑骑士疯了，或者觉得那是黑骑士自信的表现。

但现在不行了。

失败已经是注定的。

黑骑士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如果玉还留有魔力还姑且能抵抗一下吧。

这是黑骑士的决意。

米菈没有多言，站起身：“圣殿骑士团，秩守骑士团，冒险者，统一听我命令……”

停顿。

“撤退。”

米菈万分苦涩地说出这句话。

还留有余力的人们站起身，但还没说些什么，就被黑骑士打断。

“别说些不自量力想留下来的话，等你们有和我同样的实力再说吧，弱者就乖乖受强者保护就行，而且……这是公主的心愿。”

不容分说的语气其实是掩盖着黑骑士的疲乏。

就在玉用完魔力，自己还强行召唤出死之使徒的那一刻，他就明确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铠甲沉重无比，魔力的枯竭感也头一次袭向了他。

尽管不愿承认，但没有玉的加持，他果然什么都不是。

听见黑骑士话语的人们不甘地咬紧嘴唇，搀扶着战友们，向黑骑士的背影再次行注目礼后，往后缓缓离去。

米菈低下头，不发一言跟在他们身后。

西斯提亚则是说不出话来，被身边的金级冒险者带走。

她的视线自始至终停留在两人的身上。

与此同时，准备完毕的噬魂也发动了进攻。

它们与堕魂不同，不会无意义地咆哮，只是紧盯着自己面前的每一个活物。

而最靠近它们的，就是黑骑士。

为了身后的遗体能不受到玷污，黑骑士往前走了几步。

刹那，莎娜说过的话出现在黑骑士脑海中。

她之所以不想让玉跟着黑骑士走，就已经猜到了这种状况吧。

真是个自私的女人，但也是个伟大的母亲。

不过现在黑骑士只能在心中对她道歉了。

“玉，你不走吗？”

“主人你在说什么呢，你死了我也会消失哦。”玉的脸色还是很难看，看来魔力枯竭带来的影响比想象中严重。

“说的也是。”黑骑士耸了耸肩。

“抱歉啊，主人，要是我没有用尽魔力去清楚那些堕魂的话，应该还有余力能战斗的。”玉抱歉地低下头。

“世事难料啊，不用在意。”黑骑士摸了摸玉的头，“倒不如说，是我要道歉。”

玉知道黑骑士说的是什么。

黑骑士终于站定。

玉也停下脚步。

噬魂近在眼前。

黑骑士无言地扛起变得沉重的大剑，驱动因为铠甲变得迟钝的身体，扛下第一记劈击，然后砍杀。

接下左侧挥来的斩击，然后反击，同时侧身躲过下一道攻击，接着反击。

躲避，反击，招架，反击。

黑骑士无言地重复着，噬魂无言地重复着。

唯一的响声唯有剑与斧交错时发生的撞击声。

接着。

战斧突破黑铠，砍中黑骑士的臂膀。

黑剑突破骨铠，刺穿噬魂的心脏。

战斧命中右腿。

黑剑砍下头颅。

战斧砍中背后。

黑剑切开胸膛。

战斧砍断左臂。

黑剑劈开身体。

终于。

在身后静静注视着黑骑士的玉，和黑骑士都被噬魂团团包围住。

毕竟周围只剩下他们是活物了。

更何况。

在黑骑士的身边躺着数不清的噬魂。

不过比起总体数量，这不过是小小的零头罢了。

但这足以激起噬魂的仇恨。

失去左臂，遍体鳞伤，铠甲碎裂的黑骑士因为疲惫用黑剑支撑着身子，即便如此，他的眼神还是让拥有一定智能的噬魂望而止步。

“玉……”

黑骑士轻声地呼唤。

“是的，主人，已经收集完毕了。”玉低头回应，完全不顾周围的噬魂。

“那么……”

就在这一瞬间。

“黑骑士大人！”

远处传来的，熟悉却不想听见的声音。

噬魂和黑骑士都看向声源处。

在那里出现的，毫无疑问是安洁莉娅。

她身后的秩守骑士少了几人，应该是贯彻了保护安洁莉娅的命令把。

而且，再往后，幸存的人们都出现在那里。

从握持着武器这一点看来，是打算战斗吧。

可是，那只是送死罢了。

噬魂发现了新的猎物，喜形于色，迈出步伐。

但下一刻，它的视野就旋转了一圈，最后看到了自己失去了头颅的躯体。

即使如此，噬魂还是迈出了冲向幸存者那边的脚步。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野兽般咆哮起来的黑骑士却在此刻喝止了冲出去的噬魂。

它们的本能告诉自己，背对那个吼叫声会很危险。

但面对也是一样。

黑骑士再次驱动临近支离破碎的肢体，将黑剑刺入噬魂的身体，无法躲避的攻击就直接接下，然后赏对方一记踢腿或者头槌。

彻底化身野兽一样的战斗方式让噬魂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困惑以及畏惧。

它们不知道，黑骑士不可退让的一点。

只要我还能动，你们就别想越过这里。

黑骑士残存的意识如此宣言着。

同时，也让他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声音。

“黑骑士大人……瑞曼恩斯大人……够了……够了……快回来，快回来啊……”

安洁莉娅应该哭了吧，听起来带着哭腔。

黑骑士在心中苦笑。

结果还是没能守护住你的笑容啊。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守护住你的心愿了。

“玉……”

已经听不出音调的呼喊。

左臂已经消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黑色的铠甲支离破碎，右眼被砍中，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双腿还能站立，右手还能举起大剑吧。

“明白了，主人。”

玉回应道。

以黑骑士即将流干的血液为媒介的、最后一个魔法发动。

魔法阵没有花纹。

只是单纯地将噬魂向远处震飞。

但魔法阵没有消失。

黑骑士将安洁莉娅撕心裂肺的哭喊铭记心中，黑骑士用剑撑着身子站起身，眼角一瞥正好看见格瑞拦住泪流满面，哭喊着要冲向这边的安洁莉娅。

黑骑士——瑞曼恩斯隐于头盔下的嘴角上扬了一下。

谢谢了，格瑞老爷子。

之后。

“沉睡于上古的人们啊，苏醒吧，为了尔等未竟的荣耀，为了尔等未尽的义务，为了尔等的过去，为了尔等的未来，我于此处许诺尔等灵魂之解脱，在此之前——”

黑骑士用单手将黑剑刺入地面魔法阵的中心。

魔法阵从剑尖开始化作黑洞，向下陷去，只是，黑骑士像是浮于空中一样，丝毫不动。

霎时。

一扇巨大的门从黑洞中出现，立于黑骑士的身后。

门上一样什么装饰都没有，就像是随处可见的大门。

只是，内部一直有深蓝色的火焰溢出。

黑骑士看向身边逐渐变得透明的玉。

“抱歉啊。”

“您在说什么呢，虽然要离开朋友有些寂寞，但是还有您陪着我，没必要道歉哦。”玉轻轻笑道。

“尽管如此……”

“主人。”玉从后侧抱上黑骑士，轻轻阖上眼，任由自己愈来愈透明，“我的主人是您，真是太好了……”

黑骑士想用左手握住玉环绕在自己胸前的手，但无奈它已经不存在了。

玉也是。

黑骑士仔细地感受着身后逐渐消失的触感，眼睛一直看着袭来的噬魂，咏唱接下来的语句：

“将尔等永世之仇敌讨伐，曾怯懦之人，曾无畏之人，我于此以灵魂为价，唤来尔等，前进吧，冲锋吧，斩杀吧，将前世之荣光传达于后世吧。”

语闭。

身后的大门打开。

在那之中的，是无数的亡灵。

亦是无数的英灵。

他们是最初的战士。

他们是最初的死者。

他们没有留下尸骸。

他们留下的，唯有被囚禁的灵魂。

“前进，亡者们。”

黑骑士挥下大剑。

亡灵的咆哮在此刻响起，带着惊人的气势袭向噬魂。

如果要五百名圣殿骑士才能战胜一千噬魂。

那么，只需要等同于五百名圣殿骑士的战力就够了。

数以千计，数以万计的亡灵不停涌向噬魂。

纵使噬魂以一敌十，以一敌百，还是被单纯的数量暴力压制。

淹没在亡灵之中的噬魂被撕碎。

转眼间，一千噬魂就像是开玩笑似的全部消失，留下的唯有它们的武器，和原本是它们的肉块。

完成任务的亡灵们随风飘散。

大门也再次关闭，等待着下次将被囚禁的灵魂。

而结束一切的黑骑士。

则是缓缓沉入魔法阵的黑暗中。

哭哑了的安洁莉娅向着这边哭喊着什么，不过黑骑士听不太清。

算了。

黑骑士转过头，在黑暗完全淹没自己前，对着安洁莉娅露出了笑容。

希望她能看见吧。

带着这样的念头，黑暗完全吞没了他。

肉体与灵魂一同消散。

至此，审判日以北大陆人类的胜利而告终。

同时。

从此刻起，不再有瑞曼恩斯，亦不再有黑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