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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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风轻易撩起额发，地面上奔跑晃动的光影动态矫健，轮廓卓越。“最后一圈了，快了快了！沈哥加油！！”慢半步跑过来的戴丰宇震臂高呼。

“娄赫加油啊！”挨着他们几米远的罗菲菲一手扒拉着栏杆，一手竖在嘴边高声喊，神态焦急。

安雪霁站在罗菲菲身边，看了沈律的身影一会，想喊又没能喊出口，最后只能讷讷地不指名道姓地喊了一声“加油”，声音怯怯的，犹犹豫豫的。

赵沉星下意识看过去，正好和安雪霁对上视线，对方吓了一下，迅速转过脸去，低着头。

赵沉星没管她，再远目一望，才发现这边一溜一半都是A班的人，刚刚明明还分散各地游手好闲，现在大半都聚在这给沈律助威。

除了他们，身后台阶上满满当当坐着的观众全在激情澎湃地呐喊外加手舞足蹈，嘴里的名字大多都是那一个，连自己班的参赛学生都不管。

讲道理，赵沉星刚刚比了两次，见到的阵仗最多只有这的一小半。

赵沉星突然有点酸，又隐约有点自豪。

大概因为现在他和沈律同班，关系也算近算铁。

赵沉星视线转回来，顺着罗菲菲的目光才看到跑在倒数第二的娄赫。

赵沉星皱了一下眉。

娄赫的面色看起来很不好，发白，额间的汗不断滑落，手脚筋骨绷紧了在跑，看起来很累，却一直没有歇，偶尔朝罗菲菲的方向瞟一眼。

赵沉星刚想出声提醒一下娄赫的状态不对，话音却突然被打断。

不知道是人群中哪个女生的声音，嗓门极大，几乎是嘶吼地在喊：“沈律我喜欢你！”

赵沉星没忍，当即白眼一翻。

周围人顿时唏嘘一片。

沈律半点没听见似的，稳健地往前跑，手臂摆动加快，看起来是要加速了。

戴丰宇也被悚了一下，“靠！当这是偶像剧吗？当众表白想干嘛？搞事情？！”

他杵了杵赵沉星的胳膊，“这不行，你也喊一声！”

赵沉星拿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不喊。”

戴丰宇“啧”了下，“你喊一声，沈哥肯定跑的更快！”

关键是得给刚刚告白的女生立起正室的威风啊！

不然这群人不得以为谁谁都有机会。

他这话是有理有据，但赵沉星不信，心里只晃过一瞬的怀疑就立刻否定，“他这用得着别人给他加油？这第一不是稳的？”

戴丰宇被噎了一下，只能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他一眼，又被对方上挑的锋锐眼神吓得倏然收回视线。

他差点飘了，都忘了赵沉星是谁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挑这么个又直又凶的人喜欢啊！

当沈律冲过终点线，不仅整个A班沸腾成一团，看台的人也没淡定到哪去。

等前三名次分数一出来，几乎就没人关心剩下没跑完的人的成绩了。

沈律登记完名字名次，避开身周人递来的水，只接了A班人递的纸巾擦了汗，隐约说了句什么，就径直往跑道边走过来。

准确的说，是朝戴丰宇和赵沉星的位置走来。

戴丰宇挠挠头，嘟囔了一句，“就知道肯定得过来这……”

赵沉星两只手肘搭在栏杆上，短暂地瞧了一眼沈律的方向，没忍住翘了下嘴角，垂下手腕走过去。

“娄赫！娄赫你怎么了？有人晕倒了快来个人！”

罗菲菲奋力喊了几声，首先冲过去去看娄赫的情况，紧接着陆续有人慌张地围过去。

赵沉星停滞脚步，脚尖猛转方向跑过去，沈律紧随其后。

皮肤惨白的少年半趴在地上，艰难喘息，意识模糊视线涣散，发干的嘴唇微颤，眼镜掉在一边，被安雪霁捏着镜架拿在手里。

罗菲菲按着娄赫的肩膀，神态恐慌至极，声线颤抖，声音却是轻的，不敢大声喊，只是带了点哭腔，“你跑不下来就别跑了啊！谁让你坚持的？自己身体几斤几两自己没点数啊？？”

赵沉星拨开人群的空档，戴丰宇也赶上来，急忙地在他身后给他解释，“娄赫一直被家里人压得很紧，压力太大导致的厌食症和轻微抑郁，所以身体一直不算好，但一直也没出过事，原本我有劝他不要参加比赛项目的……”

周围几个A班的，也焦急的不行。

“这赶紧送医务室啊，谁背得动？”

“我来试试！”

“你别拽人胳膊，拽这么猛小心拽坏了！”

赵沉星沉着脸挤到近前，蹲下身，朝罗菲菲道：“让一下，我送他去医务室。”

戴丰宇连忙帮他一起把人扶起来。

沈律看了看，站到一旁给他们疏通道路，一边拿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罗菲菲抹抹眼泪，赶忙跟上来，路上还差点绊了一跤，“我跟你们一起去！”

赵沉星本来就背着个人，不想身边再添个哭哭啼啼的，嫌麻烦，绷着唇线没说话。

戴丰宇扶着娄赫的胳膊，托着点重量，照例给赵沉星解释，只是放小了声音，“他们俩其实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跟过来她肯定不放心。”

赵沉星稍稍一愣，皱着眉闷声往前走。

医务室离操场不远，器材室后面就是。

人一送到，跟过来的两个体育老师连忙解释情况，让校医给看看状况怎么样。

“体质太弱了，看着还有点低血糖，听心率也有问题，现在的孩子为了学习，真的是……”校医一边蹙着眉说话，一边从抽屉里翻出一小袋葡萄糖，“先给他喝点这个。”

跟过来的一个A班学生看着校医给稍稍恢复了一点意识的娄赫喂葡萄糖，忍不住问：“娄赫好像还报了4乘100吧？过半小时就开始了，这跑不了了怎么办？”

罗菲菲转头就怼他，“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运动会项目？有没有点人性啊！”

娄赫努力半抬了下眼睫，说不出话，只能有气无力地按了她的手。

那人被怼，还有些不服气，“我就随口问一句啊……这一个项目四个人，其他三个人怎么办？总得有个人替上吧？咱们班运动会名次本来就不行。”

“你能跑你上啊！”罗菲菲瞪他一眼。

“要是我跑步行，我至于急吗？谁跑得快谁上好吧？”

校医嫌他们吵，出声道：“能别在这争吗？当这是哪？！”

两人闭了嘴，又开始看屋里的人。

戴丰宇往后退了半步，“看我干嘛？我本来就跑4乘100的，怎么替！班长和陶景然也是，他们最后两棒的。”

那人噤了声，转移视线。

赵沉星刚坐下来，额角的汗顺着侧颊往下落，此时淡淡抬眸，迎着之前那人的目光，低哼一声，“我替他跑。”

那人可算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拍了下手，“这不就解决了嘛！”

赵沉星烦的不行，撑着腿站起身，踢了下椅子腿，斜睨了那人一眼，走到沈律身边，喉结微动，“走？”

他心情不好，声音都比以往凶一些。

娄赫这人就坐他后面一个座，刚来那几天，除了沈律提醒他一些事，娄赫也时常自发地给他圈画重点。

如果说赵沉星对A班有好感，那百分之九十都是因为这两个人。

有一旁跟过来的女生听见话，小声咕哝着说他语气不好，居然这么跟沈律说话。

沈律只是淡淡撇下眼，扫视了一下他颈边略微汗湿的白衬衫领口，声线温和，“正好你跟我去一趟校门口，一会急救车进来，好带路。”

沈律侧过身，又拍了下戴丰宇，“你在这陪他们，有事和我联系。”

戴丰宇积极应下。

……

4乘100接力刚开始那会，娄赫早已经被急救接走。

出了这事，A班的兴致淡了不少，有人通知了张静珊，惹得张静珊也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又是联系家长，又是安排后续事宜，好一会才被人拉着坐下来看4乘100。

“调整了一下原本的顺序，现在戴丰宇第一棒，学委第二棒，班长第三，赵沉星替补娄赫，在第四。”方泉给张静珊解说，“这个阵营还是可以的，戴丰宇起跑爆发还行，速度其实不够，但够用了。”

张静珊双手交握，跺了跺脚，“别出事就行，名次不重要了，我现在这个小心脏……真受不住。”

她这句话话音还未落地，裁判砰地一声枪响，瞬时间看台上呼声震耳。

戴丰宇起跑确实快，反应速度强，一开跑就领先几米一冲而过，但这点优势又很快在后续几十米中被淹没掉，接力棒传到陶景然手里的时候，在一起跑的八个班里才排第四。

陶景然身形稳健，不慌不乱，接过棒就发力前冲，几个箭步奔出去，又和右边几个班级迅速拉开距离。

陶景然左边跑道上是二班的一个高个子男生，爆发力很强，几乎和陶景然同步，甚至伸出接力棒时还要比陶景然靠前一点。

沈律垂着眼，半点不慌，伸手去接接力棒的同时双腿发力。

“靠靠靠！追过去了追过去了！简直了！这个速度哪怕刚刚一千五我没看，我也知道他是怎么第一的了！”

“草了这大长腿太占优势了吧？A班安排的这四个都是高个子！”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以为沈神来参加运动会是来打酱油的吧？他参加什么比赛不得抱一堆奖回去？”

看台的叫声一时达到浪巅。

赵沉星摆好姿势，就在第四棒接力的地方等着，眼睛盯着没动，直瞧着熟悉的人影朝自己奔来。

旁边二班接第四棒的是他们班体育课代表田竣。

田竣一直瞅着自己班的人落后沈律好几米，急的不行。

他去年4乘100，也是第四棒，最后接力赛二班第一。

他是想延续辉煌的，看着队友慢，尤其着急，忍不住对一旁的赵沉星放狠话：“你小心一点，别以为咱们俩之前同班过，我就会让你。”

赵沉星毫不掩饰讥讽，“嘁”地尤其大声，“你最好是。”

一百米的距离眨眼就到了头，赵沉星侧身抓过沈律传过来的接力棒，指尖相触一瞬，又猛地弹开，随着身体迅速集中状态，目视前方，霎时间就将身边人甩开。

“赵沉星也太猛了吧？看着感觉像头特别凶的豹子！”

“这提速厉害啊，不知道和沈神比起来，哪个快一点。”

“旁边那个是二班的田竣？他跑的也好快！现在看着是要追上来了！靠我怎么比他们都紧张！”

田竣其实算他们这一圈里跑的很快的，他力量强肌肉训练规范，但他没成想赵沉星起跑速度比他反应速度还快。

田竣握着接力棒，咬着牙往前冲，直到冲过一半的路程，才稍稍能够够上赵沉星，但赵沉星还在提速！

剩余六个班的一早被丢在身后，要是他不争一把，那赵沉星就是第一。

田竣朝一旁tui了一口，猛地向前冲刺，但让他绝望的是——赵沉星始终在他前面！

距离终点只剩二三十米的距离，田竣和赵沉星的身影快到旁观的人几乎辨不清动作。

直到看台众人惊呼出声——跑道上咚的一声响，又接连一声，伴随着男生粗豪的尖叫。

高二六班率先冲过终点，获得第一。

看台登时吵成一片，嗡嗡地响，像雨势前群蜂过境。

“靠！第一第二两人一起摔了？？？”

“不是吧？我看到赵沉星自己摔了之后，把二班的这个黑皮拉摔倒的……”

有A班眼尖地秒速反驳他，“狗屁！你瞎啊，没看田竣先绊人的！要谁绊我我也拉他一起摔！”

“就是！田竣黑人都不是一次两次了，别班跟他打过篮球的好几个被他绊过！”

一直担心旁观的张静珊一边拍脑门暗叹怕什么来什么，一边带着戴丰宇匆忙站起身下台阶，“快点快点，看人有没有事？”

张静珊刚小跑到跑道前，就见一道黑影连个招呼都不打，飞速蹿到赵沉星身前，半蹲下身看他的状况。

张静珊愣了一下，没看清人，也没反应过来，“这谁？”

戴丰宇叹气，“是班长啊老师。”

张静珊点点头，“我刚看他跑完不是在一边喝水吗？这隔着挺远，跑的还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