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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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瓢泼而至，女人撑着一柄油纸伞，弯腰一再劝着呆坐在人家院门前的少女：

“我的傻妹妹，你再怎么等下去也没用，他已经走了！”

“他去大官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去当大官啊？”

“你不懂，那我来告诉你。”女人愤愤地跺脚吼道，“唐晓棠，你这辈子也见不到谢识了！”

一动不动的少女在听见“谢识”这个名字后，意识似乎终于回拢了一瞬，她的目光极缓慢地移动到满脸焦急的女人身上，哑声唤了句“嫂嫂”，紧接着，整个人便如同空心的枯木般，直直地向前栽倒而去。

***

六年后，渝州江宁县。

县城依山傍水而建，根据山势自上而下分三条主道，因为临水，江宁县物产丰美，大街小巷各色铺子鳞次栉比。最热闹的实属临江的那条街道，沿着江水的弧度蜿蜒曲折，中段有一个广场，官府发布消息、百姓休憩娱乐都在那里。

“县...从......米？”荆钗布裙的女子皱着眉，艰难辨认着告示上的文字，嘟囔道，“写的啥子嘛，我又不认识字，看都看不懂。”

她脸上未施粉黛，五官算不上绝色，却如春风吹拂大地般让人感到勃勃的生机，皱着眉头犯愁的样子惹人怜惜。旁边书生打扮的男人见了，打开折扇摇了摇，笑着凑到她面前问：“这位娘子，可是想知道布告内容？”

唐晓棠瞅他一眼，耳边响起临行前，嫂嫂千叮万嘱的话：“县城里不比我们村子，骗子多，要是有男人主动向你贴过来，理都不要理！”

她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攥紧了手中的包袱带子。

书生又向她靠近了一大步，自认风流地轻摇纸扇，得意道：“小生不才，正是江宁县的秀才，愿意为小娘子解忧。”

秀才，她听嫂嫂说过，这是读书人才能有的称呼。

“读书的都是坏东西，你绝对不能给我找这种妹夫回来！”嫂嫂曾揪着她耳朵一再强调这句话。

可是，问一句话应该没什么吧？

“你给我说下，上面写的啥子嘛？”她官话不太标准，但声音清脆如银铃，一点小口音反而让人觉得可爱。

书生道：“告示书云，新任明府欲募从者一人，月禄米一石，钱二百......”他还未念完，见唐晓棠听得一脸迷糊相，显是没听懂。

果然是个目不识丁的小娘子。他心中闪过一丝轻蔑，面上仍是维持着谦和的笑，歉意道：“是我疏忽了，小娘子千万勿与我计较。这告示是在说，新任县令要招护卫，有功夫的人都可以去参加，每月俸禄一石米，二百钱，县衙食宿全包。”

唐晓棠的眼神越听越亮，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告示：是钱啊！

“没了？”她问道。

“没了。”书生看见她眼里的憧憬，心下得意：小娘子灵动活泼，但大字不识，我还没显露多少文采，她便已经如此崇拜我。唉，拿下她简直太容易了，有点乏味了呢。

“这位郎君，我想再打听件事。”唐晓棠道。

书生笑着点头。问吧问吧，想知道我的名字？是否婚配？还是说，我的住所？

他唇边的笑多了分暧昧。

“县衙怎么走？”

书生不明所以，下意识回道：“沿着这条路直走，第二个路口左转。”

然后，他眼前娇柔的小娘子“唰”的一下将足有她半人高的包袱搭在背上，转头就直奔他指的方向而去。

唐晓棠往前跑了几大步，突然想起嫂嫂的教导，受人帮助后要表达谢意，于是她回身对书生道：“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和嫂嫂说的不一样，县城里还是好人多嘛！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只留书生一人愣在原地，对着她留下的一溜轻烟眨巴眼，没弄明白事情怎么会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唐晓棠自然不知他心中的弯弯绕绕，她脑中全被一个念头占领：县衙在招护卫，能打就行，每月有钱，吃穿不愁。

最重要的一点，没说不要女的。

傻子才不去！

按照书生指的路，唐晓棠来到了县衙前。

这会儿门口已经围了挺多人，除她以外全是五大三粗的莽汉，手中拿着从家里带来的棍棒、柴刀做武器，一边活动手腕和脖颈，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其他报名的人。

衙役打扮的人用包着红布的锤头敲了下锣，将在场目光吸引过来，他清了清嗓子，道：“还有要参加的吗？没有就准备开始了！”

听到这话，唐晓棠噌噌噌窜到衙役面前，高举着手回道：“我！我要参加！”

赵贵奇怪地看了眼面前比自己足足矮了一个头的女子，见她背上扛着个大包袱还能跑这么快，应该是有点力气，不过想参加护卫的比试，很明显是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