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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顿中学的错题本又被学校师生称作“日清本”——知识点一日一总结,错题集一日一清空。
纪初谣显然没有这方面的觉悟,她能在白天挤出时间写几道高一检测题已经是她最大的进步,所以每次都是等老师说晚上要上交检查了,才把本子翻出来应付一下。
中午和从悦去了校外比较远的餐厅吃饭,回教室时,班上男生已经风雨不动地发完奶茶,正帮岑易把老师批好的作业往下发。
纪初谣想着作业发下来,正好可以挑几道题记到错题本上。坐座位上喝了会儿奶茶,等前面小练传下来了,才单手伸抽屉里把物理错题本往外掏。
谁想和错题本一起掏出来的,还有一张类似蓝色纸片的不明物体。
纸片夹在页缝里,顺着惯性飞了出去。
纪初谣余光瞥见,怔了怔,定睛望去,只见一个天蓝色的信封,落在浅灰色的地砖上。
眉心轻蹙了下,左右想了遍,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这样的东西。
正打算探身出去,一双白色板鞋印入眼帘。
皙白修长的指尖先她一步,将信封捡了起来。
岑易倚坐到自己的课桌上,半屈着一双大长腿,将信封前后翻着打量了遍,这才照着封面收信人那行一字一句念道:“致、最、美、丽、的、你,纪、初、谣。”
话音刚落,岑易就面露嫌弃,补上一句:“差评,连瑶字都写错了。”
纪初谣以前从来没收到过这样的信,所以内心也挺好奇的,抱着同样旁观者吃瓜的心态,凑过去看了看。
将封面扫了眼,表情却是突然缄默下来,带了点幽怨的提醒道:“我的名字就是这个谣。”
“…………”
岑易觉得有点打脸,但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和里子,还是决定一条路摸黑走到底:“怎么可能会有人用谣言的谣取名。”
纪初谣:“……这明明是歌谣的谣。”
岑易差点被她绕的没反应过来,乐呵道:“歌谣的谣,不就是谣言的谣么。”
纪初谣小弧度地往下别了下嘴角:“那也不一样……”
纪初谣说着没忍住吐槽:“你平常收作业看那么多遍花名册,怎么连个字都不认得。”
岑易轻笑了下,莫名觉得她半数落半较真的样子很有意思,配合着往下搭腔道:“这不是因为你这个学期刚转来,我看的次数还不够多嘛。”
因为两人靠在桌边的位置,离窗户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走廊上的安泽瞄到两人凑一块儿叽叽歪歪不知道说什么,从半敞的窗户直接探进大半个身子,将信封从人手中抽了过去,嚷嚷道:“你俩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边上张齐正也跟着围了过去,紧接着发出一声惊天大“艹”。
“艹,老大你给妹妹写情书啊!”
“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瞒得这么好,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给我们知道!”
张齐正这两声大嗓门,瞬间把班上一半的人都吼得围观过来。
“靠,真的假的,让我也看看。”
“易神不行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情书表白。”
“…………”
“…………”
岑易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耳边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乱叫。
顶着张棺材脸,指尖往玻璃窗上叩了叩,面无表情道:“别什么事儿都往我头上揽,好好看看上面那字,能是我写的么。”
安泽低头确认,顿时恍然大悟:“也是——你的字没那么好看。”
要不是隔了扇窗户,岑易恨不得分分钟抬脚踹人:“说谁的字不好看呢。”
张齐正笑嘻嘻地帮忙应道:“没,班长的意思是说老大你的字更有个性!”
岑易懒得跟他们计较,直接朝窗外伸了伸手:“行了,快把东西还回来。”
安泽注意到一直站边上没吭声的纪初谣,连忙把信封递还了回去:“不好意思了啊妹妹,我刚看岑易拿着,就直接抢过来看了看。”
“没关系。”
安泽把东西就近递给岑易,纪初谣又从岑易手中接过。
走廊上的男生闹了会儿就散开了,纪初谣和岑易仍站在两排座位的过道中间。
纪初谣一手拿着奶茶小口地喝,一手捏着信封的一角重新打量。
信封被大家翻阅后,表面有些褶皱,摸起来里面的信纸还挺厚。
她问道:“所以这就是情书?”
岑易默了默,斜眼睨她:“不然你以为。”
纪初谣没回答,低低“噢”了一声,她以前只遇到过在QQ上表白的,所以单纯想确认一下。
毕竟看这收信栏上的人称,你要把它当做封爱心表彰信,也不是不行。
思忖少许,把挂在桌侧的书包拿起来,将信封往背包的侧缝里放。
岑易盯着她的动作眯了眯视线,莫名觉得今天这个天气不开空调有点燥热:“怎么,那么宝贝的塞书包里,还打算带回家啊。”
纪初谣随口应了声:“对啊。”
岑易的脸色好像说不清道不明地往下沉了一点。
纪初谣自顾继续往下道:“感觉扔外面要是被人捡到,会很麻烦。”
那边张齐正走进教室,将班里的四个风扇都打了开来。
头顶的扇叶呼呼转着,掀起一地微凉。
岑易突然又觉得没那么热了,赞赏地点点头,走近一步拍拍她的肩膀:“考虑的还挺周全。”
纪初谣眼皮轻抬了一下,但抬到一半又垂了回去,眼睫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肩头的手背,不疾不徐地将书包拉链拉上,思绪已然飘到别处去了。
感觉最近被人搭肩膀的频率有点高,但某人每次都很快缩回去,不带任何色彩。
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可提的。
距离午休还有半个小时,整栋教学楼都闹哄哄的。
原先天气热的时候,大家走进走出都会把前后门带上,以免冷气流窜出去。
如今天气变凉,各班的门窗大敞,几层楼的响声混在一块儿,连带分贝都高了好几个度。
徐至秦和别班几个男生走上楼,跟人在走廊分开,才搬着大箱子走进教室后门,招呼道:
“诶,妹妹,有人给你送了包裹放传达室里了,我看东西有点沉,担心你搬不动,就帮你带回来了。”
徐至秦是住校生,平常家里有什么衣物或是吃喝用品送来,都是直接放传达室里,让他自己去拿。所以每次进出校门吃饭,都会进去留意一眼,偶尔也会帮班上同学把东西带回来。
纪初谣正往错题本上抄题目,听言往后转了转脑袋,正想问是什么包裹,目光触到徐至秦放在后排柜子上的大箱子,格外眼熟,话梢一顿,改口道:“啊……谢谢。”
徐至秦憨笑着挠挠脑袋:“不客气。”
纪初谣自从代入他广播站副站长的身份,接下来每次听他说话,都像听广播似的,嗓音低磁沉厚,像她小时候听的录音机里的电台主持人,轻松欢快,又不乏稳重力道。想想他日后若是做了播音员,估计他主持的栏目能揽获很多听众,毕竟这年头,能让人感到这么舒适的播音腔也是不多见了。
纪初谣从抽屉里拿了刻刀,到后排储物柜拆箱子。
滑板被包装起来,竖在侧边,里头还放着一篮一粉的另外两个大盒子。
纪初谣胳膊搭在纸箱的边沿,望着其中蓝色那个,内心有些抑郁。
石高阳是生怕她不知道蓝色盒子是送给岑易的,所以才在那外面贴满ICU俱乐部以及岑易的人形贴纸周边么?
还有那一排,用胶纸贴的歪歪扭扭的英文字体——
“KEEPYOURDREAMANDYOUARETHEKING,MYFOREVEREASY”
每一个单词她都认识,但合并在一起,怎么就能中二成这副德性呢。
纪初谣撑着太阳穴,不知发出第几次叹息,自暴自弃地把刻刀扔进箱子里,抱起蓝色那个,朝岑易座位走去。
岑易转着黑色水笔,心情愉悦地看着竞赛题,偶尔笔梢停下,在纸上划出两道隐藏信息点。刚在脑子里用特殊值代入法算出答案,在题号边选下一个“A”,一个蓝色精美礼盒跃然纸上。
岑易:“?”
偏过脑袋看了看人,对上纪初谣躺平麻木的表情,颇有些意外地眼尾轻挑了下。
“送我的?”
纪初谣点头,几乎是从鼻间哼出来的一声“嗯”。
岑易笔头在桌上若有所思地敲了一下,索性将笔一扔,身子仰靠在椅背上,让视野变得更开阔一点。
他双手环抱于胸,将这礼物盒子更全面地端详了下。
好半天才有模有样地发表起“获奖感言”:“按理来说,遇到这种情况我应该先跟你道一声谢……但我还是很想先插一句题外话,你这审美……”
岑易拖着调,过了两秒才补全:“是不是有一点点绝?”
纪初谣不觉有误,点点头:“确实。”
岑易见她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抬眸瞥了人一眼,指尖不自然地在胳膊上敲了敲,试探道:“你这前脚刚收到情书,后脚就送我礼物,难道说……”
纪初谣没听懂岑易的逻辑,但发现他好像误以为东西是她送的,纠正道:“哦,这个不是我送的。”
岑易傻了下眼:“啊?”
纪初谣:“还记得之前跟我打电话的那个男生吗,他是我朋友,石高阳,也是你忠实粉丝,这礼物是他特意寄来让我带给你的。”
“啊……”
岑易还是之前个语气词,这回却像是历经百转千回,才堪堪在嘴边停下,带了点意犹未尽的绵长。
纪初谣说着从自己的课桌上拿了本笔记本,翻到空白页,放他桌子上:“方便的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顿了顿,又道:“签你游戏ID的英文名就行。”
岑易眸光从礼物盒上轻轻扫过,过了片刻,才拿起笔,在笔记本上签字。
纪初谣发现岑易好像压根没听见她说了什么,最后还是在纸上签下他自己的大名,笔画尾端才加上Easy四个英文字母。
约摸是经常遇到给粉丝签名的情况,私下里好像有把名字练过,明明试卷上还写的歪七扭八的字体,一切换到签名本上,就看上去帅气凌厉多了。
纪初谣接过本子,道了声谢谢,把笔记本放回课桌,又去后面柜子清理剩下的东西。岑易回头看了人两眼,突然觉得就这么坐着有些无聊,于是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怼着礼盒壁上的英文字体拍了一张,又把盖子掀开,怼着里面的礼物拍了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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