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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清光正出门把一个个人送走,走回来时一抬眼看见了坐在门外长椅上的顾漾舟。他没穿校服,靠在椅背上休息。手背覆盖眼睫,高挺的鼻梁被路灯光照亮,好看的唇形微微开阂。
“你怎么来了,高三党也翘课?”她有点不可思议,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
顾漾舟把手放下,闻到她身上有酒味,稍皱眉:“喝酒了?”
“没没没!就帅宏他们买了箱菠萝啤助兴,我一口没碰!”
她化了点淡妆,脸上还挂着笑,显然刚刚和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顾漾舟起身,低着头看她:“我也来送你。”
筑清光恍惚了一会儿,也许是还没从刚刚那股聒噪的环境里跳脱出来。
说要去学艺术的时候,很多人都对她不舍得,毕竟以后就不是同一个班和学校了。可她下意识没把顾漾舟也算进去,他们两个......和那些人又不一样。
“可是都结束了。”筑清光有点尴尬,想了想客厅里的一片狼籍,仰起头看他,“要不,我们去看场电影?”
...
这个时间,电影院只有午夜场。
筑清光胆子很小,不敢看恐怖片。顾漾舟只好买了两张小众的文艺爱情片,午夜场加上他们也只有六个人。
大半夜的,耳边很快传来两对情侣接吻的声音。
顾漾舟正襟危坐,而身边人刚大闹了一场,对这种片又不感兴趣,此刻已经受不住困靠在了他身上。
颈侧被熟悉的发香围绕,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锁骨上。
顾漾舟紧绷的神经反倒放松了下来,甚至闲散地往后靠了靠,手顺势揽住了女孩的肩。
被顾漾舟喊醒时,电影已经放完。
筑清光眼里还犯迷糊,擦了擦口水,问他:“结局是好的吗?”
顾漾舟顿了顿,回答:“是好的。”
“那就行了。”
“嗯。”
其实那场电影顾漾舟没怎么看,只顾着在这些安静下来的时候能光明正大地看她了。
他不知道结局是怎么样。
就像他也不知道他和筑清光的结局会怎么样。
所以心中的缠绕变成一句:希望今天长一点,和她待久一点。
他常记起的岁月里是学生时代一路跟着筑清光,然后止步在路灯下,看着女孩和其他人欢笑打闹。
灼灼焰火绽放在他们眼前,而光充斥了他的所有昼夜。青春本就是会有遗憾的,那些热闹纷扰都与他无关。
顾漾舟的十几岁,安静平淡,只剩下看书做题。
然后闲下来时,抬头看向窗外的筑清光,又或者,听着广播里的筑清光。
走到公屋下,筑清光说要去他家睡。
诺大的房子里筑彬华和董琴都不在,此刻一地鸡毛也只能等明天的钟点阿姨来清扫。
何况,筑清光还有事要求他———
“你写不写啊?”
“不想。”顾漾舟把客房的被子铺开,又把窗户打开通风。
和他同班的一个女同学临时转校要回本省参加高考,就买了本同学录回来发给班上的一些同学。
但顾漾舟对这个女生没什么印象,婉拒了。
于是那个女生找到筑清光求情,大概是有点仰慕的意思,筑清光不管这么多,收了别人的好处,自然要把事办好。
她坐在床上,低头看给她脱袜子的顾漾舟,一脚蹬在他的肩膀上:“好歹跟你同班三年了,你随便写几句啊!”
“写什么?”他握住她的脚腕,蹙起眉警告她别乱动。
筑清光顾忌主卧里还有熟睡的顾明山,声音放小了点:“随便写几句祝福就好了。”
“写了会成真吗?”
她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
顾漾舟坐到床边,看着她,语气平静:“那写了也毫无意义。”
筑清光把外套脱了丢床尾,躺在床上转了一圈,把脚搁在墙上,不太在意地说:“人生本来就是如此啊,一生中要做很多毫无意义的事,才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喃声问:“会有惊喜吗?”
“会,我保证。”她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
顾漾舟笑了,把她缩到肚脐上的保暖衣下摆扯下来。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白净的脸少见地陷下个小酒窝。
他什么都懂,却依旧深陷其中。
顾漾舟一直觉得自己对筑清光的喜欢让人难堪又自卑,他幼时刚来这座城市,谁也不认识,但内向的性格也有内向的过法。
后来顾明山出事,别人给他的标签就变成了“可怜的孩子”,在学校成了“贫困补助生”,“特别关照生”。
其实这个社会,对和自己不一样的人平等以待,就是最好的关照了。
可这个道理,从来没人懂。
慢慢的,同情和好奇的眼神越来越多。
他从内向变得轻微自闭。戴着帽子躲在人群最后面,不合群不显眼。
直到筑清光,这个父亲朋友的女儿突然撞进他的世界,和学校里风头盛大的人常待一起,他也渐渐被人注意到。
原来那个沉默寡言的优等生正儿八经抬起头来看人,才发现长得这么好看。五官清秀立体,气质冷冽,就连不善言辞也被高冷二字代替。
顾漾舟常想,他于筑清光来说,好像是不一样的。
也可能时间太久,是他记反了。
后来那个要转学的同学收到顾漾舟写的同学录,不到十个字,满满都是她———
祝:清风朗月,光焰万丈。
第二天是周末,也是筑清光要去艺术机构报名的日子。
一大早白雾未消,南方郊区的冬天尤其冰冷些。
顾明山起来把顾漾舟喊醒,对他做手势道:“司机在下面等清光,赶紧把她喊醒吃早饭。第一天去新学校,你送送她。”
“昨天晚上,我们吵醒您了?”顾漾舟很快把自己整理好,问这话时有些孩子气的紧张。
顾明山笑笑不说话,拍拍的他的头,佝偻着身子回厨房把菜端出来。
顾漾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闷着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敲了好几次门,筑清光没出半点声。
顾漾舟无奈地推开门进去,推了推蒙在被子里的人:“筑清光,清光?”
“好吵。”筑清光哼唧半天,鼻音很重。
顾漾舟一听就听出来不对劲,把被子往下掀开点,手放在她额头上:“昨天晚上又踢被子了?好像有点低烧。”
一到换季,筑清光就容易得流行性感冒,好在家里常备这些药。
房外顾明山敲了敲餐桌,顾漾舟回应了几句。
筑清光头晕晕的,什么也听不清,只知道身边一个人在她头上把毛巾敷了又换。
她热得难受,迷蒙中看见房间里一个进进出出的身影,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想拉住那个人。
端了药进来的顾漾舟看见被子被她踢开一半,无奈地把她垂到床沿的手放回去。
抓着她手腕的那一瞬间,顾明山在门口咳了一声,带上了门。
他有些怔愣,仓皇失措地正要松开,却反被大力回握紧。
筑清光睁开眼,略显苍白的笑唇一弯:
“诶,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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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校园到这结束!还有最后一章婚后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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