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别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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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裴之骤然惊醒,呼吸之间全是冲天的酒气，宿醉般的眩晕感让他的脑仁胀得发疼。

入眼是混乱的场景。皓朗的夜空之下铺展开无数桌椅，台面上杯盘狼藉。空荡荡的场上只余下几个小厮收理着油腻的杯碟,显然是一场大宴方消。

“少主！你怎么还在这里？！”顾裴之抬眼,辨认了许久才看出远处急吼吼赶过来的人是栖梧。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又是哪里？

眼见顾裴之满目的迷茫,栖梧气得直跺脚。她一把将顾裴之拽起来，拖着就往里间跑，边跑还不忘数落顾裴之，“没成婚之前日思夜想的。如今倒好,大婚当日喝的醉醺醺的,看夫人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顾裴之猛地顿下脚步。

栖梧被拽得一个趔趄，有些恼火的怒瞪顾裴之。

“你说什么？”顾裴之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似乎她在说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什么大婚？”

“少主,你今天到底喝了多少？！”栖梧欲言又止，眼神中是赤·裸·裸的嫌弃,仿佛在看一个智障,“今天你大婚啊！”

顾裴之低头，入眼是赤红色的喜炮，金线绣制的飞龙图案栩栩如生，正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

“和……谁？”

看着一脸迷糊的顾裴之,栖梧几乎可以想象到一会儿自家少主悲惨的境遇。这是要把地砖跪碎的节奏啊！

栖梧开启咆哮大法,希望让顾裴之清醒一点，“孟瑶啊！你和孟瑶今日大婚啊！”

“阿瑶？”顾裴之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下,一种混沌的喜悦在脑子里蔓延开来，“我和阿瑶成婚了？”

这怕不是喝坏了脑子！自己该怎么和夫人交代啊！

一想到还在房间里苦等着，小脸已经黑成一口锅的孟瑶,栖梧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连忙拖起顾裴之一路狂奔，“夫人在房里等的花都要谢了。少主，你可快点吧！”

浅浅的烛影透过喜字花样照射过来，明明灭灭像勾人的手，引诱着顾裴之一步步靠近。

入眼满是错叠的红色，红色的喜烛，红色的床帏，红色的锦被，却都比不过烛光中少女明艳的面容。

少女头戴九凤金冠，赤金的花钿下一双眼略微有些躲闪，羞怯的上顾裴之怔愣的神色。

眼前的少女如此真实，一颦一笑都牵动着自己所有的思绪。顾裴之的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却只感觉自己被泡在蜜罐里似的甜蜜。

这一切都是真的。

酒气顺着清风被带入闺房深处。

孟瑶像小猫一样皱了皱鼻子，原本脸颊上的绯红渐渐退去，眼神似沉似怒，娇嗔的埋怨正在靠近的顾裴之，“你怎么喝这么多酒，离我远点！”

顾裴之乖乖的退到门边，打心眼里埋怨自己为何会在如此重要的日子里喝得酩酊大醉。

他局促的站在门边，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根本不敢靠近自己心爱的人。

一旁的喜婆看的目瞪口呆，堂堂魔君竟然是个妻管严。

她讪笑着抬了抬手中的托盘，“这……”

孟瑶也不为难顾裴之，她乖乖巧巧的按照着喜婆的吩咐完成着入洞房前应完成的琐事。

交杯酒，结心发，一步一步，顾裴之做的十分珍重。

喜婆将缠绕的发丝稳稳置入红漆木盒后便缓缓退场，将漫漫长夜留给这对新婚燕尔的夫妇。

四周静的吓人，入耳都是自己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顾裴之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

孟瑶安安静静的缩在自己怀里，如此真实，娇小而柔软。

烛光透过红色的床帏在白净的小脸上渡上一抹艳色，纤长的黑发披散开来，像绸缎一样披覆在柔软的喜袍之上。她如此安详的躺在自己身边，软白的小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带着无限的依赖。

顾裴之笑了笑，将她的小手慢慢松解开，看着她如同洋娃娃一样的睡颜，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在心口逐渐蔓延开来。

仿佛让他的生命凝固在这一刻，他也甘之如饴。

也许是熬夜等了太久，怀里的少女睡姿并不规矩。十二道褶的蚕丝锦裙铺散在被面之上，就像是散落来的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

灯火骤然熄灭，奇妙的记忆如同涨潮一样呼啸着向他涌来。浸泡在红色血水之中的孟瑶与眼前的孟瑶交叠起来，像是鬼魅的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