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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布人指着烧炭人乌黑的手,开口说道:“也许你说的是真话,但完全不可能办到,因为凡我所漂白的,都将被你弄黑。”这则故事的最后,有人用评语似的口气评述了一句:“这个故事说明,不同类的人永远无法在一起相处。”

齐日安合上了书。

他静静地望着顾梧秋,手指抵上顾梧秋睡梦中皱起的眉峰。

齐日安轻声道:“顾梧秋,你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吗?”

可顾梧秋听不到他的话,也回答不了他。

顾梧秋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团漆黑,他便觉得大概现在还是黑夜,便又闭上眼睛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顾梧秋又睁开眼睛,发现屋内仍是黑黢黢的一片。

这样一来二去的,顾梧秋终于反应过来。

见顾梧秋终于醒来,齐日安心下松了一口气,嘴上却抱怨道:“你这次怎么睡这么久?”

顾梧秋在黑暗中望向传来声音的方向,面色无辜道:“殿下,我好像看不见了。”

顾梧秋的失明像是一个预告,在他失明之后,他的身体状况越发糟糕,慢慢的,耳朵也难以听见动静,食物也变得难以下咽。

这是一个缓慢又迅速的过程,顾梧秋身体中发生的变化,他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随着这个躯体越来越沉重,某种程度上,他却变得更加轻松,鼻尖偶尔闻到的不再是药味与檀香,而是复来风小院中古朴的木香。

顾梧秋好像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钟表,当时针走到尽头的那刻,便是他从这个世界离开之时。

齐日安却不愿接受这个结果,他一遍遍的尝试挽救顾梧秋的方法,但顾梧秋总是在短暂的好转之后,又以更快的速度恶化。

“我看出来了!”齐日安生气地说,“是你自己不想留下来对不对!”

这两天顾梧秋的精神难得的好,耳朵听到的声音也变得清楚了,顾梧秋怀疑这是某种回光返照。

可惜顾梧秋的眼睛仍是看不见,若是他能看到此刻齐日安难过地像要落泪了的神情,也不会还笑着跟他打趣:“哈哈,居然被你发现了吗?”

顾梧秋迟钝地感觉到自己的手上滚过一丝凉意,他动了动手指,喊道:“殿下?”

齐日安迅速往脸上抹了一下,背过身去,似乎忘了此刻的顾梧秋并看不见他。

“你就要死了,我觉得你一点都不难过。”

“殿下,别这么想嘛……”

顾梧秋心中清楚,他此刻的死亡并不是分离,而是意外着另一场重逢,所以心中并不特别伤怀,可是这对齐日安而言,却不是这样。

顾梧秋伸伸手指,想要探探齐日安的位置,可是齐日安背对着他,他摩挲了半天,也只握到一片冰凉的衣角。

顾梧秋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轻,那根时针好像快要走到终点。

到了这一时刻,顾梧秋才深刻意识到,他即将与未来的齐日安相见,可是他与此刻的他是真正就要永别了。

“殿下,离我近一点吧。”顾梧秋轻声说道。

感觉到齐日安的气息离近了他,顾梧秋才继续开口说:“你……一定要好好修炼,好好活着,我向你保证,未来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就算时过境迁,无论如何,你所看到的我一定还是我……”

顾梧秋突然就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因为不知道齐世国习俗,收了书店小姑娘的香囊而闹出的乌龙。

他咧嘴笑了一声,说:“这样吧,如果我们之后再见,我按照齐世国的习俗,赠你一个香囊……”

“殿下,到那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拒绝我。”

辛什味不再似先前那样惊喜了,看见顾梧秋又睁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梧秋长老,您这次是真醒了吧?”

顾梧秋声音微哑,开口说道:“时间过去多久了?”

辛什味老实回答道:“自您与安师兄从藏书阁昏迷,已过去整整三日。”

顾梧秋略觉恍然。

竟然只过了三日吗。

齐世国的种种经历,或喜或惊,皆浓缩在这短短三日之中。

犹如黄粱一梦,泡沫虚影。

又怎知是庄周梦蝶,或是蝶梦庄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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