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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人自然也听闻了,永业之人皆相传那张子旭与李家小姐两人情比金坚,为情双双殉情,李云更是昨日显灵此类云云,也难教别人不做如此思量。
闻那道人言,令公子新丧,且又为暴毙而亡,心愿未了,昨日为月圆之日,阴气最盛,那受害之人本身正气不足,如此种种相加,令公子亡魂凄厉故夺人生气,以致此状。
诸人闻言又问有何法可解。
那道人又缓缓道:“无非了结心愿罢了。令公子因何而死贫道也无须多言,况且未成家早殇者不可立牌位入祖坟,于贵府风水无益,何不重结亲事,届时贫僧开坛做法,也算了结一段孽缘。无量寿佛。”
通判闻言满面愁色也无奈点头称是,急忙让长子张辰亲自携拜帖,信物等之前求亲的一应物品去了太守家重提此亲事。
太守府那边李更已经是半昏半醒于病榻,全靠郑念支着。人既已死,又全了小姐和太守府的颜面,依着郑念的意思,打算重应了此门亲事。他与李更言说,李更又气又笑,一声不应。最后是张辰舍了通判长子的架子,亲自跪下来求了李更,才算勉强同意。
的确,家里还闹着鬼,什么拿捏的腔调,现在都变得一文不值了。
再说那通判家的后院,本来地处阴森之处,又发生了凶案,摆放了许多纸活儿及棺材,这下没人敢进到院子里了。纸活自然又重置了一批,连带送去太守府的聘礼,几乎掏空了永业的纸扎铺子。
莲信不知道自己是醒了还是在自己的意识里,拼命想睁开眼睛但只是一样漆黑。她想动一动,发现有个定身诀捏在自己身上,这样一来,她的的五识便只有两处可用了。
漆黑,寂静,她最熟悉的环境。
如果再加上刺骨风雪和几声凄厉嚎叫那就是生养她的地方了。何处不比红莲地狱更舒适,莲信这样想了想,发胀的脑袋顺势轻松许多。
只不过,这是哪里?
躺身闻着木材的味道如此浓郁,应是棺材。
莲信很想长叹一声,无奈动弹不得。最近如此多灾多难,许是命犯了什么星宿降罚?或者,真的是因为遇到了陆风渺。
然而,现在他肯定不会出现的。
她这样想着,自胸腔一阵麻痒传了过来。内在骨血,绝非皮肉。那种感觉让她的头皮几乎一紧。
莲信瞬间想起了自己昏迷前所见,一双瞳孔在黑暗中颓然放大了。如若真如她所想,那管家的下场,便是她的下场。只不过,她不能动不能喊还要更加痛苦些。
可莲信又思及自己本非血肉之躯,一小虫又能耐她何,这个想法还没冒出来,那种酥痒夹杂着丝丝的撕扯之痛拧得她的神志都模糊了。冷汗顺着发丝流了下去,她的一双眸子里出现了绝望。
早知道自己这么快就会死掉,她就不会在陆风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了。她要从浴桶里站起来,吻下去,别的都不去管了。
莲信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现在自己孤立无援,等着她的是无边苦痛,她居然还在想那个猜不透的人。或许,他本有爱的人。雪染,莲信不愿想起这个名字。可陆风渺的确是孤身一人,那个雪染是不是他之前的恋人。
“那又与我何干?”莲信在心中默念。
陆风渺是她猜不透的人。就算他那天将一柄霜决神剑架在她脖子上,剑气伤了她的脖颈,她也不恨他。因为她从他的眸子里看出了伤痛,比自己身上的伤更痛上何止百倍。
她知道他有很多不愿也不能言说的苦衷,但她不能接受那个人吻着自己的时候喊着别人的名字。
她开始觉得自己爱得如此可笑。无言地守望,寂寞地告别。她可以得不到爱,但她不能是影子。
在死一样的漆黑寂静中,无边的痒与痛啃食着她的意志。她似乎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在生长,而她的生命在颓然衰败。
生命中到底有几次这样的体验,然而每次都要靠不知缘由的奇迹吗?莲信似在心中苦笑,她觉得自己遇到陆风渺后,所有的好运气都用完了。
她的意识终于沦陷于了无边黑暗。
所以棺盖启开,如洗月光打在她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时,她连睫毛都没有半点颤动。
她垂着头半倚在一个微微发凉的坚实怀抱里,那人看着她的面色,眼睛里是无比的深幽,长睫轻颤。
他的手温柔地托住她的后脑,另一手将她顺势揽入怀中,微凉的唇附上她的娇瓣,将她温柔攻陷。
有些东西伴着她的馨香被全部撷取,只留下了他的温度。
她的好运气不是用完了,只是因为有他在,她再不需要依靠那些虚无不定的运气。
痛苦从此有人分担。
“对不起。”他的声音凉凉的,但是拂过身的夜风里起了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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