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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舍里,兰月狠狠的瞪了边巍一眼,十来天没有搭理他。不过日子久了,这点小仇恨也就慢慢淡忘了。打打闹闹间过了几个月,再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临近中秋,苏城来了一个专门演皮影戏的小戏班子。皮影戏是孩子们的最爱,班主也很聪明,直接把摊子摆在了学堂附近。
放学之后,大家都看到了皮影戏的棚子,赶忙跑回家吃晚饭。等夜幕一落,这边锣声一响,就牵着自家的大人来这里看戏了。
这出戏演的是哪吒闹海的故事,神气的托塔天王,鼓着大肚子的李夫人,活灵活现的哪吒,还有一条恶龙,小男娃们看得特别起劲儿。
第二天到了班里,大家还在兴高采烈的讨论昨天的皮影戏,只见边巍啪的一拍桌子,蹭地一下站在椅子上:“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昨天小爷已经把皮影戏摊子买下来了。今天放了学,咱们就去摊子上随便玩儿,咱们自己演。”
这一下大家都激动得手舞足蹈,纷纷抢角色,这个说要演黑龙,那个说要演托塔天王,却没有人说想演哪吒,因为大家都知道,主角肯定是边巍的。
可是人们没想到的是,边巍并不想演哪吒。
“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我才不想演呢,我要演就要演他爹,托塔李天王多神气呀!”一边说着,他从椅子上跳下来,端着自己的沉香木笔筒当宝塔,在屋里大摇大摆的走了起来。
“好好好,太像了,你演的太像了!”众人拍手称快,兰月也好奇的瞧着他,却没有说话。
可她即便不说话,还是吸引了边巍的注意,就在那家伙走到夫子的讲桌前,转身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兰月,笑嘻嘻说道:“兰月你给我演媳妇吧,你看你白白净净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就适合演人家媳妇。”
小男娃们哄堂大笑,兰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啐了他一口说道:“呸,谁要给你演媳妇,像你这种满肚子坏水儿的,将来肯定打光棍,有人乐意嫁给你才怪,我要演观世音菩萨。”
边巍把手里的笔筒摔在了兰月的桌子上,瞪着一双虎目,不服气的说:“我告诉你兰月,你要真是个小姑娘,我还非娶了你不可,让你天天跟我作对。”
“谁跟你做对了,分明是你总跟我过不去。”兰月也不示弱。
“算了算了,小爷懒得跟你计较。孙胖,你来给我养媳妇吧,就你那肚子,跟怀了个哪吒差不多。”
小伙伴们哈哈大笑,高高兴兴的等着今天的课结束。
夜幕降临,大家都跑去皮影摊子那儿看边巍他们演戏。虽然他们只是举着个小人儿在那里瞎胡闹,在孩子们的眼里看来,也觉得很有意思了。
其实兰月心里特别喜欢皮影戏,她真的想演观音菩萨,可是边巍还记着她不肯给自己当媳妇的仇,就把“观音”扔给了秦立,让他来演。
边巍扬起脖子挑衅的看着兰月问:“最后问你一遍,要不要演我媳妇儿?”
“不要。”兰月响亮的喊了一嗓子,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众人的哄笑声,兰月能听到不少人都在奚落边巍。说他无人肯嫁,将来要打光棍了,说他太坏,没人能看上他。
兰月知道边巍是个爱面子的人,那些话虽然只是小伙伴们开玩笑的,可边巍肯定会生气,会觉得脸上挂不住。可她也生气呀,上次被他下巴豆的气还没消呢,凭什么给他演媳妇?
兰月气呼呼的回了家,正要去河边洗脸,就见娄慕台站在露台上,正在月下练箫。箫声低沉婉转、如泣如诉,听之让人沉醉。他的身影挺拔如竹,墨色长发披散,美的有若天上谪仙。
兰月不知不觉的走到他身边,惊扰了旁边的练萧人。娄慕台转头看一眼兰月,本来没打算停下吹奏,可兰月的表情让他着实有些纳闷,就放下玉箫,轻声问道:“兰月,你怎么了?跟谁生气了?”
“哼!还能有谁,自然是边巍呗。他把皮影戏的摊子买下来了,想让我给他演媳妇,我才不演呢。若是有了这档子事儿,将来免不了被他们说笑,以后人家还怎么嫁人呢?”兰月沉浸在自己的气愤之中,无法自拔。
娄慕台惊讶的眨了眨眼,脑海中千回百转:“兰月,你是说嫁人吗?你要嫁人?”
兰月一时没有转过弯儿来,耿直说道:“对呀,我当然要嫁……”
她忽然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瞠目结舌的瞧着娄慕台,满脸尴尬。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转过头看向水面,胡乱找话搪塞:“我的意思是说,别人嫁给我,要是,大家都知道我给别人当媳妇儿了,以后还有哪个姑娘肯嫁我?”
其实在娄慕台看来,一时口误并不算什么,倘若兰月没有如此窘迫、如此着急的解释,或许他还不能肯定心中的猜想,可是兰月越是红着脸急着解释什么,他就越发觉得自己不是在瞎想。
那天看到穿着开裆裤的葛小班,兰月的脸就红了。让她给小娃娃洗屁股,她也不肯。而且兰月从不去学堂的茅厕,这一点让他的同窗们都起了疑心,才有那次边巍故意下巴豆,想跟她一起去茅厕的可笑事件。
莫非……难道……看来是真的!兰月不是长得像个小姑娘,而是真的是一个小姑娘!
他的父亲远走西北已经两年多了,如今她和母亲离开兰家庄,来到城里,把她扮成一个小男娃,的确要方便得多。而且她的娘亲想让她进学堂念书,那就只有装扮成男娃这一条路了。
看透一切的娄慕台没有多说什么,只认真的点了点头:“兰月,你说的对,不能给他演媳妇儿的。他那么坏,总是故意欺负你,以后你但凡要出恭就来找我,我帮你守着门,免得他们做坏事。”
兰月满肚子的气脑和不安,在神童哥哥的安慰下,很快就平静下来,欢喜的朝着他一笑:“慕台哥哥谢谢你,你真好,要是我们班的同窗都能像你一样好,就太幸福了。”
娄慕台看着她如花般的笑脸,心里暗暗想着兰月穿上女装的模样。一双翦水秋瞳温润水灵,鼻尖儿小巧挺翘,小嘴红润润的,额头的美人尖让这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显得更为精致。这样的小姑娘,的确美得不可方物。
次日到了学堂,兰月和边巍互相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各自落座上课。兰月只是不想理他,可边巍却咽不下这口气。
这一场冷战足足持续到了腊月,眼见着快到学堂放年假的时候了,边巍打算放假前狠狠的治她一回。
不肯让我演你男人是吧?好,那我就演一回你爹。
这日午后,兰月正在娄慕台的书房里默写《三字经》,忽然听到外面的院门被人拍的山响。吴婆婆带着葛小班去别人家串门儿了,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娄慕台自然要走去门口开门。
“兰月、兰月,快开门呀!”孙滂把门敲得山响,正想酝酿一下满脸焦急的表情,却见两扇红漆大门一开,娄慕台从里面走了出来。
娄慕台一直被人们称作神童,是三元学堂里的风云人物,孙滂自然认得他,只是没有想到他会从兰月家里走出来,莫非边小五带错了路?
“那个……神童哥哥,这是兰月家吗?”孙滂挠着头问道。
娄慕台点了点头,沉稳答道:“是,你要找兰月,我去帮你叫她。”
兰月没想到孙滂会来家里砸门叫她,当娄慕台告诉她的时候,便晕晕乎乎的站了起来,去门外见孙滂。
“兰月,有个人在土地庙门口扭了脚,走不了路了,他让我来叫你,那人说是你爹。”这一路上,孙滂已经把词背熟了,连个磕巴也没有,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可是没想到,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把兰月定在了原地。她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孙滂,愣了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焦急问道:“孙滂,你说什么?有一个人说是我爹?”
孙滂被她异样的反应吓的有点儿不知所措,磕巴道:“是,是啊,他他他自己说的是你爹,我也不知是不是。”
“是的,肯定是的,我爹回来啦!太好了,我爹回来啦!”兰月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扯住孙滂手腕就往前跑:“土地庙在哪?快带我去。”
孙滂没想到自己的任务完成的如此顺利,见兰月轻松的上了钩,他反而心里有点愧疚了,可是兰月扯着他跑得飞快,也不容他多想,只能陪着她一路飞奔,一口气冲到了土地庙门口。
“爹……爹您在哪儿啊?我是小月亮,我是小月亮呀!”兰月激动的冲进门去,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爹在这儿呢。”一个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兰月看到墙角的稻草堆动了动。
她惊喜的扑了过去,双手狠命的扒着稻草,嘴里激动的喊着:“爹呀,你快出来呀!”
“好,爹出来啦!”稻草堆猛的一散,伸出来两只手,紧跟着就露出了边巍的脑袋:“哈哈哈,小月亮,看着爹是不是很眼熟啊?”
兰月惊呆了,难以置信的盯着边巍,讷讷问道:“我爹呢,他在哪儿?”
边巍笑得肚子都疼了,这只傻月亮,竟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拍着胸脯笑道:“你爹在这儿啊,你不是要找爹吗?来,你喊一声爹,我马上答应。”
兰月的一颗心一下子沉到了冰窖里,却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扭头看了看四周。土地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这里空荡荡的,只是一间破屋子,除了这堆稻草,根本就没有能藏人的地方。所以,这里并没有自己的爹爹。
“边巍,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看没看见我爹?”从刚刚的狂喜到现在的绝望,兰月眼里氤氲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
没想到兰月会是这样的表现,不就是发发坏,扮演下她爹,占她一点小便宜嘛,不至于哭成这样吧?这一年来,他和兰月之间的小摩擦不断,却也从没见她哭过。更不知道她哭起来的时候,这么让人心疼。
兰月皱巴着一张小脸儿,双眉紧锁,狠狠的咬着唇,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却不肯哭出声,双肩一抖一抖的,瞧着特别可怜。
再怎么说也是同窗之谊,她又是自己的前席,边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好像做的有点过分了。
“兰月,我……我没看见你爹呀,你爹找不着了吗?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一个玩笑罢了。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兰月彻底怒了,狠狠的扑上去,掐住了边巍的脖子:“我跟你拼了!”兰月借着惯力压在他身上,双手被他掰开,就攥成了牢牢的小拳头,噼里啪啦的往下砸,也不管是脸还是脖子,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
边巍根本没想到,兰月爆发的时候就像一头浑身炸毛的小狮子,拦都拦不住。措不及防之下,脸上身上都挨了几拳,不过他终究比兰月壮实,反应过来之后就牢牢的抓住她手腕,让兰月动弹不得。
此刻的小姑娘已经失去理智,骑在他腰上,只想疯狂的揍他。可是两只纤细的手腕被他抓住之后,拳头落不下去了,情急之下她低下头,一口咬在了边巍下巴上。
我咬死你!
“啊……”边巍惨叫一声,拼命甩头想甩开这只疯了的小狮子,可是兰月咬的太狠,两行贝齿似乎嵌进他肉里去了,甩都甩不出来。
原本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孙滂,此刻已经吓傻了,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柔弱的兰月还有如此彪悍的一面,吓得他连上前劝架都忘了。
守在院子里的边小五和边小六听到了少爷的惨叫声,意识到事情不对,赶忙冲进土地庙。就见兰月不要命一般趴在少爷身上,狠狠的咬着他。
两个小厮都吓了一跳,赶忙冲过去拉开兰月,扶起自家少爷。
边巍的下巴上留下了一圈深深的牙印儿,有几处地方已经有破了皮,正在流血。边巍抬手抹了一把,看看手上鲜红的血迹,大口的喘着气,怒吼道:“你疯了兰月,你是疯狗变的吗?小爷从小就跟人打架,从来没挂过彩,你竟然让我挂了彩,看我不打死你!”
兰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并没有因为边家两个小厮进门就往外跑,此刻她已是完全豁出去了。就算被人打死,她也绝不后退,今天非要跟边巍拼了不可。
土地庙门口飞快的冲进一个人影,挡在了兰月面前,正是他们都认识的娄慕台。“你们果然是骗兰月过来的,我还以为你们同窗这么久了,不会再欺负兰月。却没想到干这么缺德的事儿,从家里把人骗出来。”
娄慕台说得义正词严,边巍孙滂一时无话可讲。兰月刚刚和边巍拼命的时候已经不哭了,此刻有人护着自己了,反而鼻子一酸,又掉了金豆子:“慕台哥哥,边巍他竟然冒充我爹。我这几天一直梦到我爹回来了,这才信了他,没想到他这么坏,我恨死他了。”
边巍不服气的挺直了脖子,扬起还在流血的下巴:“我坏还是你坏?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就跟疯狗一样,差点咬死我。”
娄慕台转回身,抬起手轻轻柔柔的帮兰月擦了眼泪。“兰月,我知道,你爹离家三年了,你特别盼着他回来。边巍这个玩笑开的重了,他不了解你家的情况,伤了你的心,你别理他,咱们回家去吧。”
他这几句话说得十分轻柔,却也十分清晰,让旁边的边巍和孙滂都听得清清楚楚。
二人同时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兰月的父亲不在家,已经离家三年了,兰月正日夜盼望着爹爹回家。
娄慕台牵着兰月的手腕,离开了土地庙。边小五和边小六赶忙带着少爷去医馆上药,一个个愁得龇牙咧嘴,要是让老太爷瞧见少爷挂了彩,还不得把他们这两个跟班打死?
好在边巍并没打算让家里人知道此事,听孙滂说他去敲门的时候是娄慕台开的门。边巍就纳闷儿了,怎么他们两个人会住在同一个家里呢?兰月的父亲也是跑丝绸的苏商吗?为什么三年都不回家?
心里头有太多的疑问,他不想这么早回家。天色刚刚擦黑,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他想干脆去兰月家瞧瞧,跟周围的邻居打听一下,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
其实兰月脸上也挂了彩,虽然边巍没有故意揍她,可二人争执之间也有一拳打在了兰月的额头上,微微肿了起来。
娄慕台找出专治跌打损伤的紫药水,轻轻的帮她涂抹在额头,一边涂一边柔声问道:“疼吗?要是疼你就稍微忍一下,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此刻兰月却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疼不疼,她的疼在心里:“慕台哥哥,你说我爹今年会回来吗?你那么聪明,读了那么多书,你是不是也读过那种算卦的书啊?你帮我爹卜一卦,看看是吉是凶?”
娄慕台帮他擦完了药,一边收拾药瓶,一边温声宽慰:“兰月,你放心吧,自古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和兰婶子都是好人,兰叔在外面肯定没事儿,将来一定会回来的。”
兰月明白,他只是在安慰自己,可是这样的话她爱听,每听一次就觉得爹爹离家越来越近了,所以她和娘总是这样互相安慰对方。
芸娘回到家,正要做饭,忽然看到兰月额头上的一块青紫,纳闷问道:“你跟人打架啦?”
兰月诚实地点了点头:“刚才我的同窗孙胖来了,说我爹叫我去土地庙,我以为……”
没等她把话说完,芸娘惊喜地抢白道:“真的?你爹回来啦?”
兰月瞧着娘惊喜的表情,心里更加难受了:“娘,您听我说完,我爹没回来,是他们骗我的。边巍竟然冒充我爹,我就跟他打起来了。”
芸娘满心的欢喜,忽的一下子就全没了,垂下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检查兰月的伤势。
屋里的气氛十分沉闷,母女俩谁都不说话,各自心里都揪的很难受,只盼着兰山峰能突然出现在眼前,解除他们的担忧。
正在此时,门口响起了吴婆婆的声音:“芸娘,有人找你,是西北回来的商帮,说是小月爹的朋友。”
陆芸娘和兰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商帮回来啦,真的是商帮回来了吗?是不是爹爹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了?还是爹爹晚回来一会儿,先让他们来报个信?
兰月飞快的跑了出去,芸娘紧随其后,母女二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大门口,果然看到了几个风尘仆仆的男人。
“范贵,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呀,你大哥呢?”芸娘激动的腿都站不住了,双手扶住门框,才勉强支撑住身子。
范贵看看母女俩激动地模样,惭愧地低下了头:“嫂子,我对不起你们,没照顾好大哥,他……”
芸娘一听腿就软了,双手没扶住门框,一下子瘫坐在台阶上。兰月一见娘亲这样,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跑过来抱住娘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却拉不动,就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向范贵:“你快说,我爹到底怎么了?”
“大哥他……被胡人抓走了。”范贵垂头丧气地把那天晚上胡人闯进凉州北沙镇,抓走一群人做奴隶的事说了。虽是没有亲眼瞧见他被抓走,可是自那一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大哥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一路上倒买倒卖竟然挣了二百两银子。幸好前一天晚上,他把一百两银子给了我,说是所有的钱不能放在一处,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让我把这一百两银子千万给你和孩子带回来。这是银票,嫂子,我说的都是实话,大哥他估计还活着,可是我们不敢去胡人的地盘找。也许过上几年,他就回来了。”
范贵走后,娄慕台帮忙搀扶着陆氏走回屋子,吴婆婆和小吴氏好言相劝。
兰月默默走出门,坐在露台上,傻傻地看着天上明月。娄慕台轻轻走到她身边,拿起草垫子放在旁边,抱起她放在草垫子上:“地上凉,我可以坐,你要注意身子,别生病。”
兰月转头依赖地看向娄慕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慕台哥哥,你读的书最多,你说,我爹到了胡人手里,还能回来吗?”
“能啊,当然能!胡人又不是吃人的野兽,他们抓人不过是做不给工钱的仆役罢了。我听说京城里也有很多波斯商人、天竺高僧,说不定你爹还能因祸得福,认识几个胡商,找到一条挣钱的门路呢。”娄慕台信誓旦旦地说道。
兰月嘴角一翘,笑了起来,眼泪却还止不住:“慕台哥哥你真好,你说的话,我信,我都信!我爹肯定会回来的,不然,就没有人叫我小月亮了。”
娄慕台抬手温柔地帮她擦掉泪珠,柔声哄道:“我会叫你小月亮呀,我以前遇到一个天竺高僧,跟他学过胡语,我教你,等咱们长大了,如果你爹还没有回来,我陪你去西域找他,一定能把他找回来。”
“真的吗?你要是肯去,一定能找到的。”兰月对神童小哥哥的能力绝对信得过。
娄慕台帮她把碎发抿到耳后,看着被热泪洗过的精致小脸儿,笑道:“对,一定能找到的,小月亮不要难过,我的肩膀可以给你靠。”
兰月笑笑,毫不客气地把小脑袋倚在了少年的肩上,抱着他的胳膊继续看天上明月。忽然发现,有一个温暖依靠,跟自己独自看月亮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慕台哥哥,靠着你好暖啊,真想这样一直靠下去。”
“好啊,那就永远都给你靠。小月亮,墨子曰:志不强者智不达。只要我们一直相信愿望可以实现,一直去努力,总有一天,我会让我爹看到凭自己的能力也能成功,你会找到你爹,咱们俩所有的心愿都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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