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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能顺利拜堂,陆二太爷很满意,敬酒闹洞房自然免去,吩咐下人直接将夫妻俩送入洞房后,他又找农大夫询问病情。
“如何?”
农大夫年纪和陆二太爷差不多,须发皆白,不过眼神还很清亮,他对老太爷伸出手,比了个三,意思是陆彦生大概还有三个月的阳寿。农大夫耿直,向来知无不言。
真话总是伤人,陆二太爷叹了口气,“没别的法子了吗?”
“七爷已病入膏肓,要不是我医术精湛,恐怕坟头草都二尺高了。”农大夫不仅为人耿直,且非常自信,毫不自谦。
“……”
正因如此,陆二太爷明白,他说没救那就是真的回天乏术。还好,至少让老七成了家,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陆二太爷忍着心痛,叹了口很长的气,准备付完诊金差人送农大夫回家。
“不过……”农大夫却又发话了,这大喘气激的陆二太爷血压飙升,脑瓜子嗡嗡响。
“不过什么?”
农大夫捋着胡须,缓缓道,“今日七爷病发,我虽做了急救,但他已油尽灯枯,有极大的几率会晕倒在喜堂之上,可今天却难得的顺利,说明……这冲喜娘子,真有几分福运。”
“农大夫,你也信玄学命理了?”陆二太爷惊讶道。
为了治老七的病,求医问药,烧香拜佛,陆二太爷尝试过很多法子。农大夫有职业病,只相信医术救人,对别的做法嗤之以鼻。
“不信,但药石无医,且拿鬼神之说做心里安慰吧,骗自己。”农大夫笑笑,接过诊金扬长而去。
“……”
陆二太爷想了想,管他三七二十一,姑且把老七能顺利拜堂的功劳记在陈家那丫头身上,希望她真能带来福运。
……
陆彦生居住的院子叫做听雪堂,草木葱郁,有小池塘和几颗桃花树,风景和环境很好,但自他生病以后,听雪堂无人打理逐渐荒废颓败,已经被疯长的爬山虎、龙吐珠等藤蔓植物占领。
他要静养,人又凶,疯起来六亲不认,所以只有两个强壮胆大的小厮伺候,偌大的院子从上到下只有三口.活人,到了夜里,树影叠峦,暗影丛生,风吹得窗棂砰砰细响,陈五娘坐在喜房中,紧张了。
从喜堂下来后,陆彦生被人伺候去浴间沐浴,独留她在房中。
陈五娘咽了咽口水,把红盖头掀起,轻轻的环顾四周,倒不是好奇,而是找吃的,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三年旱三年涝,陆家这样的地主家余粮也不多了,家中的粮食、盐、油、肉先紧着当家爷们吃,然后是家养的护院,近年土匪流民多得数不清,要不是陆家私养了几十个护院,早就被吃大户吃死了。
吃的先顾及他们,到陈五娘这里,每日一碗稀粥已经相当仗义,不至饿死她。
陈五娘摸着瘪肚皮,心想今日的稀粥恐怕是没了,好在喜床上有讨吉利的花生、桂圆、莲子、红枣等干货,她收起来用荷包装好,不急着吃,先贴身藏好囤起来,这喜房里应该还有蒸糕、半生的鸡蛋。
不过她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不是陆家抠门没有准备,而是底下做事的婆子手脚不干净,把吃食顺走了。
陆彦生洗了澡,换上平日穿的衣裳,披着半湿的长发从浴间出来,小厮要推他进房间,他轻抬了下手,苍白的面孔上没有表情,漆黑的瞳孔中却冒着森森寒气,冻得人浑身冰凉。陆七爷不发病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阴沉安静的模样,不说不笑,冷冷看过来,冰雪一样。
他不喜欢人伺候,听雪堂的房屋院落改造过,门槛都锯掉了,台阶也换成平缓的斜坡还加装了护栏,方便陆彦生坐轮椅进出行动。他抬手,意思是叫小厮退下。
“七爷……”两个小厮是堂兄弟,十五六岁的年纪,大的叫王林,小的叫王森,现在犹豫的便是弟弟王森。
他担心七爷万一又发作起来,伤了屋里的七夫人。
陆彦生微侧了侧头,露出挺直的鼻梁,和浓黑的眉毛,没待他说话,王林已经拽住弟弟的手,沉声说,“七爷早些休息,我俩守在院外,有事您摇铃。”
话音都没落,便逃也似的跑远了。走远之后,王林狠狠给了弟弟两下,“七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不是记不住,记不住!”
“哥,别打了,打我更记不住了……”王森委屈。
陆彦生无语,他这般可怕吗?刚才农大夫施针下药的效用已经退了,消耗过度的陆家七爷感觉到十分疲惫,他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屋中的红装女子撅着腚,爬在床上翻找什么,听见他进屋的动静,又猫儿似的吓的躲到帐子后面,探出半张脸打量。
这是陈五娘第一次正经的看见陆七爷,梦中惊吓过度,没有细看,原来他长这个样子啊,没有青面獠牙,没有满脸横肉,而是个五官清朗的人,鼻梁挺直精巧,唇薄,眼睛黑漆漆的,不过苍白瘦弱的过分,衣裳罩在他身子上松松垮垮,露出的皮肤白的像雪,让人觉得他孱弱的只剩下影子,风一吹就要散。呼,也没预想的可怕,陈五娘心想,看来道听途说并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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