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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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地的窗帘被拉开，露出了赤红的晚霞。

偌大的实验室中，身形高挑的男人面色淡漠，正专注地拨弄着试管架那装着猩红液体的玻璃试管。

“不是我说你啊裴越舟，你一天天地泡在这里，还像个正常人修么？”

长桌对面做了个满头银白的男人，正撑着下颚，兴致缺缺地看着面前的人。

裴越舟眼波都不带斜半分，实验室冷白的白炽灯打在他的脸上，器皿的碰撞声在室内异常明显，等试管中的液体全部平稳倒入之后，裴越舟才掀起眼皮，吐出两个字节：

“聒噪。”

“……”

男人瘪了瘪嘴，转而视线往下望：

“你都研究多少年了，有用吗？”

裴越舟乜人一眼：“白祁，闭嘴。”

“……行行行，不提这茬。”被点了名的白祁往后一仰，顺带翘了个二郎腿，“请问裴大佬，什么时候可以下班呢？”

两根盛着光泽各异的试管液体随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而平缓地流淌着，裴越舟面无波澜：

“你可以先走。”

“我这可是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来找你的。”白祁挑了挑眉，“还想我走？没门。”

裴越舟懒得理白祁。

他把合成到一半的药剂放到架子上等待着药剂反应，又随手摸了个圆底烧瓶，倒进了浅黄色的液体在轻轻摇晃。

“不是我说你，裴越舟。”白祁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有些欲言又止，“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根本没用。”

裴越舟握着圆底烧瓶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愣，但只一瞬，便掩了过去：

“还有很多组合的方式。”

白祁哑声。

他望着专注的裴越舟好半晌，而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或许你能制出很好的药，但是，解题的方式，是无解啊。”

架子上的试管在微微冒泡，开始反应。

“你们特殊管理局，不是一直对外坚称唯物主义么？”

裴越舟终于抬头看了白祁一眼，像是好笑，可那双眸里却无半点波澜。

白祁一顿，薄唇抿了抿：“我们的存在就根本不唯物。”

“所以，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东西。”裴越舟将视线放回翻滚的试管上，“总会有个突破点的。”

白祁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但不等他说话，面前架子上的试管却开始快速膨胀。

裴越舟眼疾手快将架子往右一推，下一秒，被推远的架子上的试管就在他们眼前爆了炸，猩红色的液体连带着圆底烧瓶的浅黄，瞬间溢满了整个长桌。

“……卧槽。”

白祁被裴越舟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惊了惊，他站起身看着长桌的另一头上那斑驳的痕迹，内心讶讶：

“您老挺熟练啊！”

可裴越舟却没有回应他，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只静默地看着那头熟悉的残局一瞬，便移开了视线，他只挥了挥手，那片狼藉就瞬间消失在了眼前。

而后，裴越舟从桌下的柜子里掏出了新的架子和试管，像是要重新反复去做这个成千上万次的动作。

没有人看见，他垂着的羽睫下，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裴越舟。”白祁一时无言，叫了他一声，好半晌，才续了下去，“算了吧，真的。”

裴越舟的唇瓣张合：“没有时间了。”

他说。

白祁沉默。

可裴越舟却在这难得的沉默中抬起了头来，他捏着试管，就这么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白祁，在霞光和白炽灯的辉映间，那双眸里带着些血丝：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白祁张了张嘴，却已经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跌坐回椅子上，抹了把脸，也满是无措：“我们已经一直在想办法了，但……”

白祁顿了顿，才咬着牙，续了下去：

“越舟，没有办法。”

“真的，这么多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都是第几次了？”

有些崩溃和挫败的尾音在偌大而寂静的实验室中回荡。

裴越舟没有动作，四目相对间，默契的无言都被照进对方的眼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写的好像是被称为灰败、疲倦和绝望的东西。半晌，裴越舟的眼睫低垂，眼尾低伏，里头翻滚的种种情绪被猝不及防地打翻在地，可他好像都一一捡起来了，又重新妥帖地放了回去，再抬眼，已是熟悉的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