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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普记得他带着情绪将车行直接送去学校的路虎开回褚家时,褚炎武就正在浴室里染发?。他见他推门进来,从胳膊底下瞅着他,眼神带笑,洋洋得意,“小子,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考驾照”。他默默卷走即将出口的难听话,跟褚炎武说在学校里不需要开车。褚炎武却突然耳朵里进了水,他用脚尖踢他,急声说,“毛巾毛巾,赶紧去给我找条毛巾”。
“林普,能邀请你跳个舞吗?”
一个含糖量超标的?声音打断了林普的思绪。是昨天刚刚潦草打过招呼的曹大生的?独女曹溪。
曹溪比林普小三岁,就在英国本地上大学。她分明是偏可爱的长相,声音也十分甜美,却裹着哥特风的?蕾丝头纱和裙子,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林普给了她一个极硬的硬钉子:“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跳舞。”
曹溪却没有就此止步:“可你刚刚都跟新娘子跳舞了。”
林普拨冗看?她一眼徐徐道:“她是我大嫂,你也是?”
曹溪的?笑容撑不住了,她愤愤翻他个白眼,转头便要走,结果一头撞到曹大生胸口上。
曹大生早上没有跟曹溪一起出门,此刻看到曹溪的?装扮,眉头拧得跟个核桃壳儿似的?。整个舞会现场最吸引人注意的当然是新娘子,但第二吸引人注意的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曹溪。
曹大生斥她:“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人家婚礼上不要穿这些令人窒息的奇装异服。”
曹溪立刻振振有词地嗤笑他:“不尊重他人穿衣自由的陋习才令人窒息”。
曹大生懒得在这种场合跟她争辩,任她不知道在气什么大步走远。他向着林普举起杯子,林普便也举起低下杯口轻轻跟他碰了一下,客气地叫他“曹叔”。
曹大生问:“你爸呢。”
林普说:“他找你去了。”
周日上午,翟欲晓正吹着空调戴着耳机趴在被窝里?磕CP,柴彤突然推门进来,照着她的屁丨股尖儿狠狠刮了她一巴掌。翟欲晓连吓带疼嗷地一声一跃而起,露出里面的奶奶风小背心和内裤。
“妈你干啥啊?!”翟欲晓揉着屁股愤懑道。
柴彤点着她:“捂着被子开空调,电费你出啊?!”
翟欲晓闻言当即打开微丨信,转个二百的红包给柴彤,且特别备注“嗟,电费”。显出一个财务自由的人宁折不弯的腰杆子。
柴彤眼都不眨地收了红包,她刷刷两下拉开窗帘,说:“你起来收拾一下去趟你舅舅家跟簌簌聊聊,簌簌闹着要搬出去单过,你舅舅快愁死了。”
翟欲晓都不用问柴簌簌为什么要搬出去单过,也无非是柴续强逼着她出门相亲,或是按头要求她跟相亲对象出去逛街吃饭培养感情。她卷着被子滚到床里?侧,以躲避刺目的太阳光,两条腿倒竖起来慢动作开合——减肥瘦腿这种事情想起来就做呗。
“倒不如你去跟我舅聊聊。”翟欲晓说,“我舅整天沾沾自喜他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都多,嘁,街上跟他一样年纪的要饭的也比我们吃过的?米多。也不过是坐井观天之徒唯有的?年龄优势而已。世界是一刻不停变化发?展的?,各人有各人的境遇和活法。”
柴彤不耐烦地“啧”。
翟欲晓不甘示弱地也“啧”。
柴彤两手抱在胸前,笑里?藏刀:“翟欲晓我发?现你挖苦你舅的?时候是一套一套的?。你对得起他小学时给你买的小裙子、高中时给你的?零花钱和考上大学时给你的?五千块奖金吗?”
有一说一,在不涉及切身利益的?前提下,柴续基本上也算是个合格的舅舅。
翟欲晓两条野生眉毛向下折:“能不能简单地就事论事?”
柴彤看?一眼窗外的?大好日光,懒得跟她叨逼叨了,她说:“行了,赶紧起床收拾吧,你姥儿中午炖的?牛肉,你去得早还能吃口热乎的?。你舅是簌簌的?亲爹,他即便有时候方式不太恰当,出发点总是好的?。我们当长辈的?能看到你们一个个成家,任务就算完成了。”
翟欲晓不假思索低声嘴了句:“你们的任务是完成了,我们悲惨的一生开始了。”
“你说什么?”柴彤狐疑回头。
翟欲晓回以真情实感的?迷茫表情,柴彤便怀疑自己可能是幻听了。
翟欲晓最后还是在柴彤赶驴似的驱逐声里出门去了姥姥家。午饭后,柴簌簌说有急事要出门,柴续认定她是在逃避问题拍桌不许。最后的结果是,柴簌簌不得不带着拖油瓶翟欲晓和正读高中的柴麟麟出门。既然两个拖油瓶都已经带出来了,柴簌簌也就不背藏了,跟他们说待会儿见了人不要惊讶。
然后他们就见到了柴簌簌的?“前男友”张罗——一个袖有清风家无恒产的基层小干事。
张罗跟柴簌簌一样是S交大毕业的?,毕业以后柴簌簌继续读研,张罗去藏区支教三年,回来做的?是基层扶贫相关工作。
在翟欲晓和柴麟麟的?概念里,两人早在大学刚毕业就在柴续的?棒打鸳鸯下分手?了,且如无意外应该各自湮灭在人群里老死不相往来。因为那句硬邦邦的“软饭硬吃”着实让他们的分手?显得不大体面。
“什么情况啊?你们什么时候重新联系上的??”翟欲晓问。
“我们就没断过联系。”张罗说。
他这样温声说着,给柴簌簌倒了一杯酸梅汤,给她只剩下百分之十七的?手?机充上电,转头又?去拨弄旧空调的?叶片,使之不直吹柴簌簌。
翟欲晓用敬仰的?目光望着柴簌簌。柴簌簌是能成大事的?人啊!这些年柴簌簌顶着极大的逼婚压力?一个字都不往出露,她就说怎么柴簌簌跟人相亲总是积极请男方吃饭呢。
“你们别听他胡说,断过联系的,”柴簌簌将碎发勾到耳后,淡定地纠正着,“断了二十六天,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给他写的?邮件也一直是未读状态——啊,也许已读,但是故意没给我回执。”
张罗做出了微弱的?挣扎:“……主要是支教的?那个地方太偏僻了,信号时有时无可烦人了。”
——柴续“棒打鸳鸯”的?第三天,张罗就出发去了藏区。
“你们是怎么重新联系上的??”翟欲晓问。
“我直接奔去了他支教的?地方。”柴簌簌说,“确实偏僻,高铁+绿皮火车+城乡小巴+十一里?不通车的山路。不过找到他一脚把他揣进河里,我这一路的辛苦也就都值当了。”
柴麟麟正抓着饭店端来的西瓜啃,闻言面露复杂神色,默默给张罗倒了一杯酸梅汤。这杯酸梅汤倒的?太有灵性了,柴簌簌狠狠踢他一脚,没忍住跟翟欲晓一道笑得前仰后合的?。
柴簌簌当然不止一脚把张罗踹到河里?,她还跟着扑进去照脸给了他几?下,哭得分外凄惨地问他,以后长不长记性作不作妖了?!你这么在意他说的话你跟他过呗!!不过张罗肯定不会给吃瓜群众补充这些细节,他只是盯着面前的?酸梅汤露出舒畅的?笑容。
“你俩有什么计划,姐?”回程的?路上柴麟麟问。
柴簌簌漫不经心地扫一眼后视镜,说:“也谈不上‘计划’吧,反正我们俩不着急要孩子,那就再蹉跎两年,等?到爸爸受不住邻居朋友的?指指点点,觉得‘是个男人就行,只要她愿意嫁出去’的?时候,我再把他领家里去。”
柴麟麟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翟欲晓巴着椅背发?自肺腑地问她:“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憋住不与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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