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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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昂轩巡视着一排刚被分派到边疆的新兵,心中的得意油然而生。

如若不是他与荆族新王联手导演的一出好戏，让虞长鸿葬身箭雨，他又怎么会得到朝廷的指派,统领如此大的一支兵力,又怎么会成为…一名镇北将军。

他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呆了十一年，眼看就要在这不上不下的位置上呆一辈子——他不甘心,只好自己谋划了一出闹剧。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新兵们，却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让他一时间手脚冰凉,一时间以为是故人还了魂。

段昂轩走上前去，克制住自己声音的颤抖：“虞长…虞老将军是你什么人？”

魏成和是一名副将。

他从二十岁起就跟着虞长鸿南伐北征，如今已经过了二十个年头。

这些年来，为了跟随虞老将军,魏成和推掉了无数晋升机会,当了十八年的副将。

而他至今还在虞长鸿的死讯中回不过神来。虞老将军出征的那一天,他犯了风湿，被虞老将军强留在了军营中。

魏成和心说，现在想来,他就算是两腿齐断,也应当上疆场去，与自己的弟兄们死在一块——虞老将军，虞家军，全都葬身血海,剩他一个孤零零的副将像什么话？

“魏副将，”一名士兵推门而入，“主将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魏成和独自到了主营之中，却看见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

那是虞长鸿家的小孙女虞缨。

虞长鸿总是和他嘚瑟,自家的小孙女武艺天赋，谋略天赋如何如何，而两三年前，魏成和也远远看过虞缨练习剑法，的确是个好苗子。

而原来的镇守官，现如今的镇北将军，坐在主坐上，问道：“魏副将，你一向与虞老将军相熟，可认识这个人？”

电光火石之间，魏成和心中转过无数年头。

他想，虞缨已经入宫为妃，如若这事传出去，虞缨的名声就毁了，而虞家的名声也会遭受重创。

于是他脸上露了个含蓄的笑，上前去揽过的虞缨的肩膀：“这不是老虞家长孙吗？豪儿，怎么来边疆了？可是…为你爷爷报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余光里，他看见主将的面色一白。

虞缨整个人明显也有点懵，但还在她反应不慢，当下露了个坚定的表情：“是。”

魏成和心下又一惊：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丫头的声音已然不再是往常软绵绵女音，却变成了清朗的少年音色。

镇北将军笑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魏成和的错觉，笑声中带着许些勉强：“原来是虞家小公子——怎么方才也不说一声？”

虞缨道：“我来此是为了我爷爷报仇，是为了上阵杀敌，而不是为了顶着我爷爷的名头拿些好处。”

她对着镇北将军抱拳：“望主将见谅。”

镇北将军：“可我听闻，并无冒犯之意，虞家小公子喜爱舞文弄墨，不太爱与我们这些武人打交道，怎么如今？”

魏成和心中冷笑一声：镇北将军这话说得实在客气，虞豪整个人就是一个教科书式的，不学无术的纨绔。

虞缨：“主将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虞豪虽说平日里不太爱打打杀杀那一套，但如今，我爷爷战死沙场，作为长孙，虽然我还没有能力来接我爷爷的班，但我有义务替他上阵杀敌，报仇雪恨。”

魏成和松了口气——这算是圆过去了。

魏成和：“主将，不如就由我来带着这小子，正好之前也相熟。”

镇北将军沉默了片刻，默许了。

...

“你是不是疯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魏成和压低声音对虞缨吼道：“在后宫呆得好好的，来这儿做什么？”

虞缨挠了挠头：“你们怎么一个二个都说我疯了…魏叔，你看我像是疯了的样子吗？”

魏成和一时间想不到，这个往日里看起来规规矩矩的丫头能这么皮，一时语塞。

虞缨：“我过来自然是给我爷爷报仇。”

魏成和：“你这个小丫头，能报什么仇？听叔的话，晚些找匹马回去…”

虞缨：“不是，魏叔，我这大老远的跑来，刚刚来了这边又大老远的回去，我是不是有病？”

魏成和：“……”

魏成和：“我看你来这就是脑子不清醒！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是战场，到时候仗一打起来，一个不小心脑袋就掉了，你让我和你爷爷怎么交代？”

虞缨站得笔直：“就算是脑袋要掉我也不走——不然我怎么和我爷爷交代？”

魏成和：“你爷爷…你爷爷根本用不着你交代！大小姐，你行行好，回去吧，你要是出了个一二三四，我…”

魏成和半蹲下身，平视着虞缨，近乎低声下气地道：“你爷爷已经…但你至少要平平安安的，沙场上这些事有我们男人抗，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就好好的呆在京城，好不？”

虞缨攥紧了拳头，沉默半晌后开口道：“我爷爷是死于伏击对吧。”

魏成和一时间没想到虞缨会单刀直入地提起虞长鸿的死，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虞缨：“那里是什么地形？侦察兵带回来的情报是什么？魏叔，你跟着我爷爷打了那么多年仗，应该知道他这个人一向谨慎…”

魏成和咬牙道：“丫头，你只是接受不了。谁都有糊涂的时候，更何况你爷爷年纪那么大了，犯错也不是不可能。”

虞缨：“是，有这个可能，但是魏叔，你不觉得另一种可能要大一些吗？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生老病死就如同冬去春来一般，而我爷爷战死沙场，也算是夙愿得偿——但我至少得让我爷爷死得明明白白。”魏成和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