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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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游刃有?余的鬼主,沉默了一瞬。

他平静道?：“下次你再发现师兄想像那样对你，就杀了我。”

少年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他轻轻道?：“可是我不觉得师兄恶心。”

风凛轻轻挑起他一缕发丝：“不恶心也不可。等你幽精之魂回来后，便明白师兄为何这样说了。到那时候,你再想与谁做那事……”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便随你心意。”

少年懵懂地笑：“好啊,我都听师兄的。”

风凛轻叹一声,略显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在他手下动来动去，激起阵阵痒意。

·

江微一连练了半个月，才堪堪达到风凛的要?求。

风凛的要?求：出去能随手烧座山。

江微做小废物做久了,第一次听到这么异想天开的要?求，捂着胸口笑了好久。

笑完就乐颠颠地去做了。

就算不觉得自己能做到,但师兄说的很认真,江微便也认真地练。

地宫的出口,传送向一个山明水秀的秘境。里面的竹子漫山遍野，小红鸟在里面跳来跳去，下一瞬就差点被扔过来的竹叶削掉半身羽毛。

江微化成?少年身形,从竹枝上飞身下来。

火红的一抔，投入了风凛怀中。

江微带着笑道?：“你好凶！”

风凛：“就是这么凶。”

少年咬了他的肩膀一口。

风凛指着旁边的竹子：“先感受天地灵气，蒸去竹枝里的水。”

少年开开心心地去做了。

按照风凛的指点,开开心心地累了一整天。

月明星疏。

少年累倒在地，平躺着竹林里,竹枝的影子压在他身上，与月光应和,明明暗暗的，随着胸膛的起伏变换方位。

风凛轻轻抱起他：“回地宫去吧。”

少年轻轻勾住他的袖角，指尖有?气无力地划着他的手腕。

风凛一瞬间想躲,但忍下来了。

他说：“不想回去。”

风凛应声：“好。”

厉鬼从他身边冲出去，气势汹汹地捡起江微今日劈倒的竹枝，凶神恶煞又有?条不紊地搭了一个小竹床，又在床上铺了几层软垫。

风凛将江微放在竹床上。

少年翻身，扯着他让他也躺下。扯不动，便退而求其次地让风凛坐下。

他搂着风凛的腰身。

“像做梦一样。”

“这话你今日说了许多次了。”风凛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嗯，”少年仍笑着，“我好久没有在外面睡过了。”

“嗯？”

“睡不着。我能在外面度过的夜晚，都是从别人那里逃出来的，没人陪我一起。没人陪我就睡不着。”江微累得狠了，意识开始模糊，面颊蹭了蹭风凛的衣角，深深吸了一口，“我本来都习惯了……”

“坏习惯。”

少年窝在他身旁笑。

笑声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清浅的呼吸。

月光下，少年的侧颜显得很安静。人人都觉得江微活泼开朗，但他不说话时，平静的面容显得十分脆弱，仿佛一戳就碎。

风凛知道小师弟开始依赖自己了。

与生而获得传承的江止不同，江微小时候就像面白纸，谁都能在他身上划下自己的痕迹。他会受伤，会疼，会恐惧，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很容易激起人伤害的冲动，便紧紧保护着自己，只有完全放松时才会主动吐露心意。

小师弟在依赖他。

风凛眼睫轻闪。

这是好事情吗……他心中有些不能平静，那种感觉似是愉悦。

他想起身。

江微却压紧了他的衣角，察觉他要?离开，甚至张口咬住了他的衣角，用力得眼角发红。

风凛想，阿微或许想把自己吞入腹中，紧紧藏在心中。但他知道那样不好。

指尖轻柔地扯出了布料，在江微难过到醒来之前，风凛拥住了他。

·

有?一天清晨，江微将风凛拉到竹林旁的山上，自己飞身跃起。

先是一簇火苗。

而后像是放了满天烟火。

火红的凤火在竹林中拖出长长的尾巴，燃烧的竹林化成?一幅精美的山水画。

江微不喜欢丹青，但江风凛教过他。

这几日趁师兄不注意，他便用火练了练凤火丹青的花样。

风吟阵阵，竹林之中似有?凤鸣。

风凛垂眸，将这幅火红的图景收入眼底。

“《赤日江山图》。”他轻轻道?。

他还活着时，洞府之中便常年悬挂着这幅图画。江微曾经淘气，把这图画烧坏过。风凛那时还为此罚过他。

一袭红衣的少年飞到半空中，袖袍翻动间，原本如日中天的凤火乍然灭了，消失的无声无息，只在竹林正中留下一幅图景。

江微足尖点地，眼神晶亮地看着风凛：“师兄，我达到要求了吗！”

风凛朝着少年伸出手，张开了怀抱。

乳燕投林般，少年投进了他的怀抱。

“你有?心了。”风凛一时间说不出别的话来，“我们出去吧，去千狱魔界为你找琉璃骨。”

·

修真界的大世界下，下分三千小世界。

千狱魔界便是其中之一。

千狱魔界之中关押了许多恶贯满盈的魔修，千狱的魔尊掌管着这些恶人，保证他们无法?干扰修真界的正常秩序。

而除了这些魔修以外，千狱魔界中也有?一些修士与凡人生活。只是由于魔修的存在，此地的民?风与修真界大世界相差甚远。

千狱魔界的边缘遍布着赌坊，彩头是灵石、地位，赌的则是决斗场上的人命。

一个红衣少年带着斗篷与面纱，一把火烧去了对手的生命。

对手的尸身落在地上，周遭的观众精神亢奋，没人能想到，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能连着战胜了数十人。

连面纱都没被刮下。

江微看也不看周遭兴奋的人一眼，拉紧面纱，径直走出了决斗场。

热闹的观众之中，一个同样披着斗篷的少年捏紧了手中的筹码。

他方才投了这位红衣少年很多筹码，赚的盆满钵满，却没有?一丝兴奋。

那人的身形，他觉得有?些熟悉。

“是你吗……尊者。”思缘轻声道?。

“千狱魔界是个大牢，”走出决斗场时，江微轻轻道，“而魔尊是牢头。”

“如今也只有逍遥仙宗那群人，还能这么想。”风凛名声过甚，不便现身，便隐匿了身形陪在他身边，“千狱魔界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生态，极有?可能反噬。”

而如今“欣欣向荣”的千狱魔界，离不开商无岫的一力发展。

“以剑尊的实力，大约不会察觉不到。只是对他来说，就算千狱魔界发展起来了，也不过是一剑劈散的事吧。”少年笑着，用神识与他传音，顺便收下了赌坊送来的名牌。

上面的名字叫江陵光，是一个仙道?家族的小公子，此番受魔尊邀请前来千狱魔界观赏风土人情。就算是想见魔尊，也能有些门路。那位小公子游手好闲，在魔界被人劫了性命，连身份也成?了赌坊的彩头。

以后江微便是他了。

江微谢过赌坊的人，走出赌坊后，找到了那家的仆役，乘上马车离开，

他要?见商无岫，却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三天前，他找上赌坊，直言想要一个能够见到千狱魔尊的身份。

赌坊告诉他，要?连胜几十个修士。

他于是上了决斗场。

赌坊的人安排很周全，江微不用担心身份暴露。进了马车，风凛微凉的指尖在他的额角轻轻揉捏：“你许久没杀人了，手生。”

江微轻叹了口气，笑道?：“杀累了。”

那些修士的修为从筑基到金丹不等，都是有所求却不得，剑走偏锋，带着死志上的决斗场。一一对决下来，江微累得不想说话。

江微累得倚在马车边，发觉自己的衣裳沿着肩头下滑，面纱也被人解了。

他笑着耍赖：“师兄扒我衣裳，我要?杀你了！”

风凛揉了他的头一把：“那你自己脱。”

江微裹紧了衣裳：“不脱了，后面有人跟上来。”

“我去解决。”

“不用，我去见见。总觉得有?些熟悉。”

江微对着车夫交代了几句，马车便拐进了另一条路。

思缘追了许久，有?些犹豫又有?些疲惫，便走了神。一愣神的时间，那马车已经拐入了另一个方向。

他赶忙追上去。

身上的斗篷，却被人轻轻扯掉。

“啊，是你。”身后人用了本音，声音里带着笑意，“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干嘛？”

思缘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去，呢喃道?：“尊者……”

他忽然哭得不能自已，无力地跪倒在江微面前。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江微：“你好怪。”

他搀扶起思缘：“别在大街上哭啦，才多久没见。我赢了不少酬金，请你吃东西。”

·

思缘以为江微会盘问一下，他为什么会来千狱魔界。

毕竟他本是逍遥仙宗的道?童，出现在千狱魔界是在太奇怪了。

可江微什么都没问，仍然像之前那样，笑着给他塞一堆乱七八糟的点心。

思缘一口吞了太多东西，脸圆的像松鼠，艰难地咽下。

他哽咽着道?：“尊者，仙尊和青鸾尊者都在找你。”

江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找到千狱魔界来了？”思缘：“对的，他们派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