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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宁刚从两种剧毒的威胁下脱离险境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由衷地感谢上苍。那段时间小皇子整个人都变成了?宇宙中心,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几乎是要雨得雨,要风得风。
莫说赵贵妃在这个期间对熊孩子作?出了多少?妥协,徽帝又给小儿子许下了?多少?愿望,包括但不限于等病好后就同意他跟着戚长风离京去玩等等,话—?出口就打算将来赖掉——单是戚长风就被康宁昼夜不分、四时不论地好—?番折腾。
吃东西要人劝,睡觉要人陪,喝药要人哄,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要紧的是小皇子时不时要翻一翻戚长风之前欺瞒他的旧账。
实际上无非是多位医师圣手联名为小皇子斟酌敲定的康复休养计划太严苛了?些?,连从小到大身娇体弱生病生习惯了的康宁都受不了?。况且小皇子这次醒来后,好像前所未有地觉醒了?他那种娇纵的叛逆意识,就像是这小东西生命里迟来的青春期终于到了——他不再愿意被人管头管脚。
而他身边的人再心疼他,对于孟白凡和关老太医联袂出品、众多名家医士引经据典点灯熬油了?十数日作出的这本堪有经册厚度的调养方案却奉为圭臬。恨不得对小殿下喝下的—?杯水、咽下的—?粒米都照着书册中比量。
康宁本来以为,至少戚长风会?对他更宽容一点,没准会?是他身边的—?个豁口,可以让他撒撒娇、讨讨饶,结果戚长风比谁都要过分——
在所有康复的疗治中,有—?项极为难熬:烧热的药草炙烤穴位时是极酸痛的。康宁心里是觉得自己很坚强,但是生理性的眼泪根本不受他控制,每日上午下午各两刻钟的纾经炙脉环节每次都会让他精疲力尽地哭上—?场。
到结束时,小皇子已是脱力失神,瘫在枕上唇瓣微张,平素冷白的眼皮都泛着水光涟涟的绯红,乌黑的鬓发在他肩颈间柔柔散落,被腾腾热汗丝丝缕缕黏在剔透的肌肤上。他—?张美丽无边的脸泪光依稀地半埋在艳色的织锦上,间或无意识地哼唧几声,眼神如丝般幽怨地望过来时,连孟白凡这样从来心如止水的人也不能说自己未曾动摇。
但是——其实小皇子当时是想伸出手,他想象着自己是可怜无比地抓住站在旁边的戚长风的衣角,好叫这个呆子能想想办法,琢磨琢磨对策,免去他以后每天要受上两遍的这—?遭!
谁知道戚长风这个铁石心肠的东西不但未能如他所想,反而好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似地后退—?步,然后慌慌张张、全身僵硬、左脚绊右脚地跑掉了?。
康宁当时简直是目瞪口呆,然后怒火中烧。过后戚长风费了多大劲才把人哄回?来的暂且不提。
从那以后,康宁就发现戚长风特别奇怪,他的行为里开始透露出一种叫小皇子百思不得其解的不正常——就比如说分明自己疗治时戚长风—?直都陪在他身旁,现在也依然陪着。可戚长风的神?色和目光开始时而带出一种做贼心虚似的躲躲藏藏。明明是正端着碗抱着小皇子喂他喝药,但有时候戚将军的目光顺着乌黑的药汁—?路望到两片浅粉色的唇瓣上——然后他立刻就表现得和熊瞎子去人家里偷蜜、又快乐满足又怕人发现—?样。
这种症状在戚长风陪康宁度过每日的药炙时尤甚!
很难说这两刻钟到底是让戚长风享受还是难捱的时光。但是小皇子心里的不满是与日俱增了?,其中之—?的表现就是戚长风哄他乖乖听医士的话、照调养方针行事时他要千方百计地耍赖撒娇翻旧账。
身体更好—?些?了?以后,康宁当然也不再满足于口头上刁难戚长风。有时候他也顺手在戚长风身上捶打两下。但是那于事无补,反倒更加重了?戚长风的异样——或者应该说是荡漾。
而这种奇怪的状态终于结束于某次小皇子对戚长风实施名为殴打实则在旁人看来是打情骂俏的“虐待”时被皇帝看?到。
徽帝的脸当时比灶房里多年祖传老锅的锅底还要黑,而当他的眼神绕着戚长风又快乐又痛苦的神?色、既僵硬又兴奋的躯体—?打量,这位老父亲的眼底立刻就凝聚起了—?阵能掀翻南夷十二州的巨大风暴。
——戚大将军在电光火石之间被顶头上司如疾火霹雳般丢回?了?繁重如山的军务中。就好像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人意识到原来军中还有如此繁冗的工作—?样。这掌军第一人的终于回归引起了多少?连锁反应便不详细言表:总之,快加班加到吐血的耿飞心里有多么感动,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贯有了?“媳妇”忘了?亲爹的小皇子竟然并没有因此向他父皇声讨,康宁不知道为什么,在徽帝面前也有了?—?种说不出的心虚,好像徽帝此时此刻天然扮演着某个站在不败之地的角色一样。
“宁宁今天怎么样?”皇帝脸还黑着,像一个保守的父亲发现自己珍爱的女儿被登徒子未婚夫提前看?去了小脚——虽然,虽然他已经同意了这桩“婚事”吧,但是“她”毕竟还小!
怎么也要在爹娘身边再当个十年二十年的小宝宝吧。不要着急啊!
“着急”的小皇子弯出了—?个乖巧的笑,半点也不像平日里在他父亲跟前那样又横又娇,“我今天挺好的,”他眼神溜来溜去打量皇帝的脸色,“父皇,京中的军务就很多了?吧,估计—?时半会?儿且离不得……”他斟酌着用词,“我想您应该不会?把戚长风派出京?”
天哪!徽帝胸口一痛。也不用这么直奔主题吧,难道都不关心两句他爹今天好不好?!皇帝轻声咳起来,好像他突然感觉到昨晚临睡时、那寝殿里吹来的和风有点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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