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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监的仙师呢?”郑君这次不是在问宦者令,而是看向昭阳公主郑韵儿。
郑韵儿上前几步,粉白脸颊上现出关切之色,柔声道:“父王,监中几位同道,给用了两颗宜春丹,补充了耗费的心血,但还是说要静养为宜,最近父王真是忧思过度了。”
“都是苏国,苏侯小儿,实在可恨!可杀!”郑君怒气冲冲说着,因呕血之后,稍稍凹陷的脸颊上,现出两朵不正常的酡红,这一幕让郑韵儿都是看得眉心狂跳。
“父王,还请息怒,仔细别气坏了御体。”郑韵儿清声道。
郑君沉声说道:“寡人是仙朝之主,气运护体,苏侯小儿气不坏寡人!”
但说了一会儿,郑君就觉得神思疲倦,心悸难当,摆了摆手道:“罢了,尔等都先退下吧。”
一袭粉白相间的裙装,身姿纤丽的容妃,和自家女儿郑韵儿对视一眼, 那张娇媚如玫瑰的脸蛋儿,忧色密布, 幽幽叹了一口气, 和郑韵儿一同离去。
宸妃身着靛青色长裙, 头戴碧玉金钗,此女玉容晶莹, 高鼻深目,细眉凤眸,略有几分南方的异域风情, 事实上,宸妃就身具南苗血统,是南苗之王的掌上明珠,但深谙汉家文化,郑国为了近攻于楚, 而联姻南苗。
庄明月则是嘴唇翕动了下, 也不说什么, 同样迈起盈盈的步子, 绕过屏风,向着殿外而去。
自郑君祭天立仙朝以来,精力充沛,宛如焕发了第二春,后宫最近颇多新人入宫。
然而,庄妃刚至大殿廊檐, 就听得身后传来宦者令的声音,“娘娘留步,君上有命,让娘娘在身旁侍奉起居。”
庄明月白皙如玉璧的脸蛋儿明显愣怔了下, 盈盈转身, 裙裾璎珞飞扬,抬眸看向宦者令, 欠身道:“谨遵君命。”
说着, 款步上前,身后却隐隐传来宸妃的一声轻笑, “明月姐姐还真是得君上恩宠呢。”
庄明月乜了一眼凤眸寒光逼人的宸妃,神情默然着向着御榻而去。
郑君看着庄妃前来,冷哼一声,道:“你的好女婿, 做得好事!”
庄妃从一旁宫女手中接过毛巾,放在金盆之中, 在清水中沾了下,道:“君上,他可不是臣妾的女婿。”
说着拧干了毛巾,拿着毛巾上前。
郑君一把拨开庄妃的手,冷声道:“采儿已为苏侯端妃,最近更是频频往宫里送信,你当寡人不知!你们母女勾连,传递情报,你可知罪!”
他先前曾数次听司天监的杨先生说郑国朝堂恐有苏国密谍,否则,何以苏国每每料敌机先?
然而不想,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庄妃脸色“刷”地苍白,抬起一张梨蕊粉白的脸蛋儿,泪珠盈睫,颤声说道:“君上,采儿虽为苏侯之妃,但列国为敌,攻伐数百年之久,敌对之国尚且可以联姻,臣妾为人母,担心采儿,与其书信交通,诚不知罪在何处!”
看着那张温宁眉眼间,倔强依旧的脸蛋儿,郑君心头再次被怒火熊熊点燃,冷笑道:“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来人,将那些书信拿来!”
这时,一个着粉色衣裙的宫女从帏幔后走出,双手端着一个木盘,其上几封书信都已被抽开了信封,信笺赫然在列。
庄妃容色惨白,紧紧抿着丹唇,仍是不甘示弱地看向郑君,只觉昔年温雅的君主,竟是如此的陌生?
多年夫妻,因在盛怒之中,就这般牵怒于她?
在庄妃看来,这就是郑君借机发作,拿她出气而已,她和女儿写信怎么了?
列国相争数百年,多有母女、姐妹分侍敌对之国的国君,秦楚为世仇,楚国的公主还不是一样做秦国的太后?
郑君面色铁青,双眸血红,浑身颤抖,咆哮道:“你自己看吧!寡人已着人验过笔迹,一般无二!不要说寡人不顾念夫妻之情,牵连无辜!你教得好女儿!与人私奔,寡廉鲜耻的贱人!又说此狂吠之言,简直丧心病狂,悖逆人伦!”
说着,扔出一封,抽出信笺,狠狠扔到庄妃脚下。
庄妃如遭雷殛,颤抖着娇躯,屈身捡起,阅览罢,容色倏变,霜白一片,几乎是泣血呼道:“这……这不是采儿所写!采儿从未写过这样的文字,君上!!!”
郑君面色潮红,咆哮如雷道:“好一个母女遥相呼应,端庄二妃,共侍于苏!简直恬不知耻、乖戾人伦!贱人无耻!!!无耻啊!!!”
庄妃此刻跪伏于地,只觉四肢冰凉,浑身颤抖,抬起一张白皙如玉的脸蛋儿,泪眼朦胧地看向郑君,忽而瞥见那帏幔后那宫女嘴角一闪而逝的冷笑,心头一惊,她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
是的,宸妃!
宸妃宫中的宫女!
转而想起方才宸妃那一闪而逝的冰寒目光,一颗芳心就是沉入谷底。
郑君先前终究是服了丹药,这次虽盛怒,竟没有晕过去,充血的瞳孔死死盯着那失魂落魄、惨无人色的丽人,只觉一股厌恶从心底涌出,狞笑道:“来人啊,庄嫔教女无方,深负寡人之恩,将其打入浣衣局,不,打入恭事房,洗刷马桶!”
说来也是有趣,郑国仙朝之宝玺就叫恭玺,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庄妃此刻浑身颤抖,抬起一张端庄、温宁的脸蛋儿,满是屈辱,贝齿将下唇都咬出嫣红血迹,冷笑道:“君上,为何不赐死臣妾!?”
郑君正是盛怒,见着这冷笑,愈发火上浇油,眉眼间杀机弥漫,怒吼道:“你当寡人不敢?!”
他要维持一个君主的体面,此事断不能向外泄漏一个字!
若赐死这贱人,势必引来上下猜疑,这等乖戾人伦之言,岂能传之于外?
“将这贱人叉出去!”
在郑君一声冷喝中,几个宫女上前,向着庄妃而去。
“臣妾自己走!”庄妃此刻从地上起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心力憔悴,但心性要强的这位丽人,缓缓起身,凤眸蓄满的泪珠竟是未落,只是眼圈红红地看向郑君,似将那张恨不得杀她而后快的狰狞面容刻在心中。
“滚!”郑君怒喝一声,一拳锤在床榻之上。
庄妃娇躯颤了下,再不说话,转身而走,点点清泪随风落下,心如死灰。
待庄妃离去,郑君仰面躺在床榻上,吐出一口浊气,喝道:“来人,将宫女香兰一干人等,拖下去,处死!”
话音落下,殿外甲兵脚步声急促,甲叶与兵器的碰撞之声响起,铮铮之音响起,杀气涌入殿中。
宦者令闻言,都是打了个哆嗦,将头垂下。
好在,郑君只是发作下人,甚至处死宫女香兰,都是为了敲打背后之人。
郑君心头如明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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