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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掀开帐篷一角向外看去,却正好看见了赵启恒双袖挽起,赤着双脚,每走一步,地上都有个湿脚印,是从未有过的狼狈不堪之态。卫瑾瑜心下一酸,放下了帐子。
赵启恒突然停住脚步,看向左右,最后,他看向一旁的河道,大声道:
“在此处下网!”
“是!”
神都苑的池里早年被放了不少珍奇鱼鳖,因只供圣人用,池里蓄养出了不少大鱼大鳖,一网下去拉不动是常有之事,赵启恒每每是一阵心惊肉跳。
“抬网!”
见渔网拉不动,赵启恒厉声喝道,他自己亲自抓了网绳往外拖,
网上的水淋漓在他身上,他将网绳背在身上往前拉,一双手青筋暴起。
终于将网拉上来大半,一旁有人大声道:“王爷王爷!里面都是鱼!”
赵启恒大口喘着气,手中一松,险些被网给带到水里去。
从明德宫出来之后他一刻不停,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日了。
看着那些体型粗大的鱼,赵启恒对身旁之人道:“让人蒸些粟饭,捏碎了扔在池子里。”
旁人不解其意,只能照做。
看着那些被拉上来之后在案上挣扎不休的鱼,赵启恒抬手擦脸,才看见自己掌心已经磨出了血。
“这位郎君,身上有血便扎起来吧。”
赵启恒转头,看见了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有些眼熟,一想才想起来是昨日齐国舅带来神都苑的舞大家。
帕子很干净,赵启恒接过来,随手擦了擦手里的血,道了声谢。
昨日还气魄十足的肃王殿下,今日只剩落拓寡言之态。
回了帐篷中,淳于行对卫瑾瑜道:“若是一直找不到卫瑾瑜的尸身,只怕他会将自己累死。”
卫瑾瑜沉默不语。
卫燕歌曾经说过:“北疆的天有晴有阴,草上的风有徐有急,唯有瑾瑜你的心,终年沉雾,像是冬日的盐池。”
卫瑾瑜心里知道,她永远不会像姑母那般清正潇洒,也不会像卫燕歌那般稳重赤诚,男女同学,男女同袍……北疆绝世仅有的风物养育了她,可她终究不完全属于北疆。
她的心里有一部分幽深森寒,就像她的脸一样,被遮掩了许多许多年。
不值得。
她在心里这般想着。
她装痴卖乖,百般算计,从没想过真把赵启恒当了自己的师父,他不过是自己在东都的一枚护身符。
不值得被这般相待。
不值得。
淳于行在一旁静立看着卫瑾瑜死死掐着自己的衣角,无声笑着摇了摇头,初涉情思之事的小儿女,真是有趣又可爱。
想要救助五州的百姓,需要大量的粮,北疆的冬麦收了,也不能将余粮粮都送到五州来,财部管事林重华想了一法,让人带着麦去沧州青州等地换陈年的粟米,陈年的粟米确实难吃,可一斤麦五斤粟能养活更多的人。
途经之地有人心中不禁泛酸,几年前北疆还是不毛之地,这才多久,竟然还能往同州运粮食了!
运粮的车穿过黄河到达五州之地,声势浩大,百姓们都知道有了粮食,纷纷夹道相迎。
解决了粮食之忧,接下来的事情纷至沓来。
修正城墙,拓宽道路,开垦土地。
北疆所占之地从一道“窄墙”变成一张弓,横跨在大梁的西侧到北部,黄河自北向南一道只剩河中府不在定远公手中。
路过河中府的时候,陈伯横左右看了看。
这次做钦差,他把自己的二弟陈仲桥也带了出来。
陈仲桥看着自己的大兄骑着马绕着河中府的府城走,忍不住问道:“大兄,你在看什么?”
陈伯横没说话,他抬头看了看天。
这样的河中府想要挡住定远公,只能靠老天爷偏心,一道雷打死定远公。
并未多做停留,陈伯横弃马换船一行西渡黄河,他打算先去与同州相近的华县,看看那被叛军打得狗都不如的匡国节度使。
可他没想到的是,船刚刚行驶到黄河以西,他们刚刚上了岸,就有人站在码头上对他遥遥行了个礼。
正是镇国定远公,卫……卫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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