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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皇帝如何费解,在姻缘上,卫臻选择忠于自己的内心,不管沈旖是否真的失身于皇帝,他既已做出了承诺,就不会再有更改。
“人无完人,臣娶妻,门第倒是其次,看的是眼缘。”
“眼缘?朕看你是鱼目被鹰啄了,脑子也被门夹了。”
周肆本就不是脾气好的人,之前又遇了一遭险,心气还未完全顺过来,就见自己的爱将这般执迷不悟,偏要娶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不由火气重燃,龙口一张,就是一通贬斥。
卫臻双膝一折,跪了下去,脊背板板正正,神情恳切道:“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微有瑕疵,反倒更为真实。”
周肆听后嗤地一声,可不是,丑陋的真实。
好好的路不走,偏要往火坑里跳,简直鬼迷心窍。
周肆再问:“你可想清楚了?”
卫臻迟疑了下,仍是点了点头。
因着对沈家女糟糕透顶的印象,周肆看卫臻也生出几分不满,长臂一扬,指向门外:“那就去外面跪着,不要在这碍朕的眼。”
卫臻二话不说,行了臣礼,就到外面继续跪着了。
周肆被卫臻的冥顽不灵气乐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他卫臻连个无颜女的关都过不了,叫朕如何重用于他,予以大任。”
立在一旁的赵高躬身听着,却许久未作声。
直到主子唤他,他才如梦初醒般赶紧欸了一声。
“那日朕只记得自己被蛇咬,没想到竟是那样邪门的毒,你们找到朕时究竟是个什么情景?”
之前周肆都在调养生息,没空过问,现下缓了过来,自然是要好好查一查。
是意外,还是他的行踪被泄露。
多疑最是帝王家,周肆也不例外,从某种程度来讲,甚至更甚。
主子不问,赵高发愁,主子问了,赵高更为难了。
那沈家女还真不是无颜女,相反,美得很。
眉间一点红,更是衬得仿若天仙一样,叫人一见就挪不开眼了。
可这个沈家女,又跟曾住在宫里的那位不同,没有满脸的麻子,而是白玉无瑕,至于傻不傻,更不得而知,毕竟他赶到庙里时人已经昏迷了。
于是,素来精明的大内总管也犯难了。
主子既然没了印象,要不要轻拿轻放,一笔带过呢?
毕竟强迫女子这种不光彩的行为,实在有损帝王的威严,主子又是帝王里的翘楚,更要面子,更容不得他在做千古一帝的路上有任何污点。
即便他说出来,主子也未必会信,极有可能还会恼羞成怒地斥他乱讲,治他欺君之罪。
还有就是,主子当时眼睛又红又肿,只当是中毒的症状,但他为主子换洗时,在衣物上发现了细碎的辣椒末儿。
若是沈家女所为,胆儿还真够肥的,连龙体都敢伤。
沈家女,沈太妃,卫世子......
赵高心思千回百转,反反复复,直到见着主子面色越发难看,方才压下情绪,极力镇定道:“其实也没甚,遇着两个乡野村妇,奴才已经及时打发走了。”
周肆听到这,心里头不太得劲了。
他并非全无印象,依稀记得有个女子,浑身绵软,仿若无骨,身上还有股恬淡的香味。
就是牙有点尖。
一想到,周肆不自觉地舔唇,下唇被咬出来的口子已经愈合,只剩一点极淡的印子,不凑近了,也看不出来。
那样的软,怎么会是村妇?
不过,那般悍的性子,连皇帝都敢咬,正经人家也教养不出来。
赵高小心翼翼觑着主子神色,轻声道:“不若奴才找人让她们......”
消失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周肆否了。
“不必。”
赵高见主子神情,仿佛是在回味的样子,立马跟进:“那再寻来?”
主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真看中了哪家女子,想要收用,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不必。”
堂堂天子,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偏偏惦记一个村妇,传出去了,叫他颜面往哪搁。
周肆心头那点绮思荡然消失,转而涌上一股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神女夜夜入梦,却不可得。
不请自来的,尽是些俗不可耐的赝品。
难得有了梦境成真的错觉,谁料竟是与乡野村妇有了纠葛。
为何寻个如意的女子,就这般的难。
“主子,卫世子还在外头,这日头见高---”
“不争气的东西,让他跪着。”
说罢,周肆顿了一下,又道:“你去查查沈家,朕倒要看看,一个捣鼓药材的商户,野心能有多大。”
水月庵内。
沈旖住了整整三日,关在屋里抄了三日的祈福经文,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字迹娟秀,一如其人。
许氏拿到经文翻了又翻,赞不绝口:“小小年纪,就已练得这样沉稳的心性,实在难得。”
面对长辈的夸奖,沈旖适时红了脸,却不矫情,大方谢过许氏。
许氏越瞧沈旖越觉满意,模样出挑,性子也好,长辈说话,她听着,不急不躁,温温雅雅,往后婆媳关系不愁了。
许氏被婆婆压了二十多年,可不想再来个掐尖要强的儿媳给自己气受。
第四日,春杏和马夫来接沈旖归家,临走前,沈旖去同许氏告别。
许氏在山中住得安逸,又能避暑,暂无回城的意思,只捉了沈旖的小手轻拍:“子游这两日也不知跑哪去了,不然让他护送,稳妥些。”
皇帝来了,卫臻作为亲信,必是要随护在侧,沈旖不能道明,只能摇头:“不妨事的,世子有他的事要忙,耽搁不得。”
还真是个识大体的姑娘。
许氏如今对沈旖是满意得不得了。
走前,沈旖再问王寡妇:“我这正好有车马,你同我一道进京,也省了旅途奔波。”
王寡妇犹豫了下仍是拒了:“家里还需要打理,待我收拾妥当,再到京中寻姑娘。”
沈旖也没强求,报了沈家在京中的一个别院,让王寡妇进京后直接找这宅子的管事便可。
王寡妇诶诶应下,笑吟吟道:“往后就指着姑娘了。”
话里带了多少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沈旖也只是听听笑笑,暂不往心里去。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比之情,她更愿意以利诱之。
待到上了马车,有春杏陪在身边,说些逗趣的话,才是沈旖这几日最放松的时刻。
春杏是个识趣的丫鬟,主子进山不让她跟,她就不跟,也不多问,沈旖随口一说要听有趣的乡野轶闻,这几日她住在村里,当作正经事一样搜罗,在一名村妇口中还真听到了那么一桩。
“说是外地来的极有钱的大爷,要寻填房,还是良妾,可大方了,许宅子许良田许千金,只求个有缘的女子......”
春杏讲得声色并茂,沈旖听出了几分兴致,循着话问:“要如何有缘,难不成得天仙下凡?”
“那倒不至于,反正怪得很,说要寻个后颈有红痣的女子,附近村落就有女子点了朱砂企图蒙混过关,谁想大官人还没见着,就被底下的婆子识破,一分钱都没捞着,还被撵了出去,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讲到这里,春杏后知后觉,嘴儿一闭,扭头望着自家主子,莫名兴奋道:“他们寻的不就是主子您?”
沈旖也是后知后觉,长在颈后的痣,她自己瞧不见,丫鬟也不可能拿她的身体说事,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恍然,立马正色叮嘱。
“只是巧合而已,八竿子关系都打不着,回了府,休要再提。”
不管与那人有没有关联,她都不想涉入其中。
春杏小鸡啄米般猛点头:“晓得的,主子放心。”
春杏是沈旖回府后新进的丫鬟,并不了解沈旖以前的心性,沈旖也就在父母和谢霁面前装装无知少女,出了屋,面对下人,又是个正经主子该有的样子。
没了卫臻在时的通行无畅,到了外城的第一道关卡,他们便遭遇了盘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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