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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这人牙很白,笑起来那张脸也多了些纯味,是站大街上能骗过一些小妹妹的那种长相。
在裴厌眼里,就像一条哈巴狗。
可不是么,那张嘴利,咬起人下狠劲,可骗起人来也厉害,表面摇着尾巴在笑,心里指不定在盘算什么,纵是他跟陈墨交锋都占不着什么甜头。
就是这样的人,还敢跟他?谈条件。
“做梦呢。”裴厌道。
“那当然是在做梦,你裴少爷身边藏了那么多年的人,谁能轻易肖想到。”陈墨说:“可我这人呢,就是喜欢做不可能的事,越是不可能我越要去搞,到时候看看咱们是谁在做梦?”
要以前有人这样的口吻和裴厌说话,那人早没了。
只有陈墨。
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裴厌笑得依然温润:“你也?可以来试试。”
“试就试,谁怕谁。”
陈墨像个无赖,你能拿他怎么样?弄不死,搞不残,还得看着他?在你眼前晃悠生气。
不欢而散。
门锁开了,外头一群不了解情况的路人,憋急了或是怎样在外头讶异地瞧着两个男人。
一个眼梢上扬,眉眼带着嚣张气,像个二世祖。
另一个安静内敛,除了一双狭长的眼,那张脸很有攻击性。
裴厌的镜片被他捏碎了。
镜子里的他?,那张脸寡薄无比。
这场饭局也?是不欢而散,说是来吃饭,楚怜一筷子也?没动,最后裴厌和陈墨说完话就带着人走了,背影匆匆,还有些恼气。
他?有病,楚怜不是第一天知道。
陈墨那人也?有病。
两个有病的人撞在一起,那是有病他?妈给有病开门,有病到家了。
过程不会太好,陈墨那么嚣张的一个人,定然是把裴厌气得不轻。
后来她也?觉得没劲,出了包间到外头,耳边是两边其他包间的谈笑声。
透过影影绰绰隐约可见其景的屏风,还能看着里头的人端着酒杯喝酒。
孙鹤出来跟她讲话,一块跟她站着,低头点了根烟,然后丢给她几张照片。
是柯繁的。
“知道柯繁那小子跟你几?年,和你关系最好,裴先生也?知道。”
他?道:“这次事情他?那边的意思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不追究你什么,可你到底搞了些背叛裴先生的事儿,他?这人眦睚必报的你也?知道,这回算是一点小教训,别再有下次。”
柯繁被人打了。
打得很惨,手臂整个折了。
裴厌的意思还不清楚?这次他不追究,是看在她的面子,可做了错事就该受点惩罚,他?既然不能惩罚她,那就惩罚她身边人,一个一个来,总能叫人长点记性。
楚怜面无表情,说:“怎么样才叫背叛他?,我做点自己的事,就叫背叛了?”
“别妄想控制裴先生,你做不到的。”
“那怎么不敢直接来打我?嗯?算个什么男人。”
“裴先生有原则,你看这些年,他?有动过你么。”
楚怜笑了:“好一个有原则,那让他?守好自己的原则。”
她没再说话,拎着手包走了。
踩着一贯的高跟鞋,背影纤细,在平凡的走廊上也?跟走秀似的。
包间门虚掩着,陈墨刚接过别人敬的酒,还没喝,眼角余光瞧见一抹身影从外经过,又冷又飒,跟个酷姐似的。
他?慢慢喝下杯子里的酒,视线跟条蛇一样,跟随,窥伺。
又含有特别的意味和敌意。
旁人见他?出神,问:“墨哥看谁呢,刚刚是过去了个女的吧,哪位美女?”
没有个酒味。
陈墨把杯子放下,若有所?思地丢了两块冰块进?去。
跟薄荷叶衬着,看着就爽。
“什么美女。”陈墨语调淡漫道:“那是你们未来嫂子。”
柯繁胳膊整个打了石膏,看起来特楚楚可怜。
本来就是个人囧面囧的小跟班,一下子成了断了胳膊的小跟班。
这下车也不能开了,就坐在楚怜的副驾上,用好的那个胳膊拿水果吃,空了还能拿那个手刷微博,楚怜带他到夜店里找消遣,完了一个窝在沙发?里看乐子,一个坐旁边闷不吭声。
亏得柯繁那家伙还笑得出来,一边看场子里舞娘跳舞大笑,一边撩妹,跟电视剧里一样让人在他石膏上签名。
一个病人,愣是比人正常人过得还滋润,跟不会苦恼似的。
楚怜像看奇葩一样看他?。
她说:“这事我会给你补偿,不会让你白白被打。”
柯繁说:“真?没事儿,老板我这辈子跟了你那就是你的人,别说今天折一根胳膊,就算是全身瘫痪都没关系。”
“瘫痪了我是不会管你的,要多少钱可以直接跟我开口,房子或者车子,提现也成,明个儿给你转一百万过去。”
“好嘞。”
柯繁赶紧准备着收钱,内心是深深被这种我给你钱你赶紧给我滚蛋的气场折服了。
他?老板真酷,又无情又豪横。
人美身材好就算了,还这么有钱,没见过这么一女的,动不动就甩他们男人脸子,甩钱时的那金主气场比谁都足。
要说这样的人,别说以后嫁出去当人家太太,现在直接去包两个男模都不叫事儿。
“老板,你经常这样拿钱去甩一个男人的脸子吗。”
“什么意思?”
“没啥,就是觉得你摆平那些男人的样子很帅。”
楚怜坐直了身,神色淡然,听到甩脸子这个词,不知怎的别的没想起来,就想到之前某个晚上她甩给陈墨一耳光那一幕。
那男人,最近在她脑袋里出镜频率挺高。
开了会玩笑,也?认真了起来。
柯繁说:“其实这事真?不用给什么补偿,我给怜姐做事这么久了,还在乎那么点吗,我早就知道给他?做事很危险,是要走在刀尖上的。”
他?表现得还颇为忠心:“我就是不喜欢跟裴厌打交道,从来不把身边的人真正当朋友,都是他的垫脚石和工具,不像怜姐,这么多年了你给了我多少,我心里有数,别说今天胳膊断了,就是躺进?ICU都没事儿。”
别看柯繁是她身边的助理,其实他?学计算机出身,名牌大学研究生,最会的就是计算机科学,以前裴厌一些事没少吩咐他?。
可是他越厉害,那以后日子就越不好过。
最起码,跟她就越远。
想到这楚怜就有些烦躁,心情不好,抽了根烟出来。
正要拿打火机,却被柯繁按住手:“怜姐,别抽烟。”
她转头看过去:“怎么了?”
“抽烟对身体不好,以前你不是得过咽炎吗,现在就算好了也?别糟蹋身体,要是复发?了怎么办。”
难得有人记得她这些,楚怜神情柔和了些,收起了打火机:“亏得你记得。”
“害,身为助理肯定要事无巨细,当年我说过要跟着你的,肯定是要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我知道,怜姐你看似冷漠,其实有一颗很柔软的心。”
楚怜问:“我柔软?我怎么没觉得。”
“可能你已经忘了,但是我还记得,以前我受伤过一次,你立马就去给我买创口贴,我说过我喜欢吃哪一家的生煎,你嘴上说我多事,实际上每次都会给我带,还有好多好多事。以至于有时候我都觉得,你的内心是不是还住着一个特别特别柔软的你,只不过现在她睡着了,暂时没出来。”
她笑了:“傻子。”
裴厌是晚上来的,当时楚怜结束了聚会回去,就这样碰到了在她屋门口等着她的裴厌。
男人捏着根烟靠着门边抽,他?这样的人即使是抽烟的姿态都很优雅,贵公子的气质泯灭不了。
看到楚怜,他?站直了身,亲昵地道:“阿怜。”
进?屋后,楚怜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把手包往鞋架上一丢,道:“家里没怎么收拾,很乱,你随意,坐会儿到点了记得走。”
裴厌问:“阿怜,你还在生我气呢。”
楚怜没说话,冷着脸在餐桌边倒水。
他?道:“一个不起眼的人而已,小助理没了这个我可以再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胳膊断了也?能再接,他?有那么重要么。”
“一个不起眼的人。”楚怜放下水杯,转身回视他?:“那什么对你来说才是起眼的,是我吗?恐怕也?不是吧,我的朋友、我的东西在你那儿就这么不值一提,那你怎么不是找人来打我,按理说,我才是做错的那个。”
“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裴厌道:“况且,这只是我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玩笑?”这是楚怜总结说出来的话:“裴厌,你真?不是个东西。”
裴厌也?不恼,道:“今天你怎么骂我也?好,都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受的。”
楚怜不想骂了。
对他们这样的人,骂没用,他?们比谁都厚脸皮。
她道:“你知道我是为什么的,我如果是要背叛你,那么多年就不会选择帮着你,同样的,你深刻知道这一点却还是这样做,怎么?对我彰显主权?想用我身边的人警醒我该怎么做?”
“我知道,阿怜,我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裴厌说:“这些年你是跟在我身边的,你知道我的目的和野心,也?是你陪着我走过来这些年,可是人总会变,你知道我想要的很多,顶尖的权力和金钱我都想要,到后面我要的甚至已经不只是这些。可你总劝我回头,你是最清楚我这个人的,你要我回头,不是要跟我对着干么。”
“你要的我可以跟你一起拿到,这是最初我答应跟你合作?的目的,可是我的底线是不要跨越道德线,你这样做了,我说过我们只会越来越远,到那时候分道扬镳,好聚好散,你也?不用要求我做什么。”
“分道扬镳?有那么容易吗。”
他?拉过楚怜的手,把袖子拉起来,细嫩的胳膊上有一道红痕:“这道伤,是以前有人想恶意伤害我,你当时站在我旁边下意识就帮我挡了,当时缝了八针,你皮肤那么白的,后来那道伤好了,却留了一道永远的痕。”
他?摘下自己的眼镜,在镜框遮挡住的眉骨下方,靠近他?眼睛的位置,是一道细细的疤:“这也?是我为你受的,以前那道针差点就扎进了我的眼睛里,还好老天爷护了我一回,扎到了上边。当时流了好多血可是我却一点也不慌张,因为我知道如果不是我挡下,那根针会到你身上。”
裴厌说:“我知道我的阿怜是关心我的,她表面看上去特别冷漠,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我们欠对方的,还得完吗?能好聚好散吗?”
楚怜不吭声了,只盯着他?,看不清情绪。
他?伸手把她拉到怀里抱住,下巴搁到她肩上,动作细腻又柔情:“我们是一体的,你是裴家的人,阿怜,裴家现在不行了,这两年真?的一直在退步,如果处理不好,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楚怜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我是真的需要你。”
“需要我什么?”
“现在只有钱才能救得了我,知道吗,有钱才能有一切,才能打通上流社会,为我们铺路。”
“是为我们铺路,还是为你铺路。”
“你又在开我玩笑。”
裴厌说:“越承,刚从海外回来的越家太子爷,以前你跟他?打过交道的,当时不是挺喜欢你么,去陪他们喝点酒,聚聚。”
楚怜默了许久,最后说:“裴厌,这次过了,你眼睛上那道疤的人情我就算是还了,咱们谁也?不欠。”
晚上的欢所是个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地儿。
楚怜坐在车上对着镜子涂了点口红,白皙的小脸多了抹明艳。
“怜姐,那群不是什么好人,裴先生去都落不着什么好脸色的,大概是个烫手山芋才叫你过去,可来这么一趟能捞着什么好果子吃?要我说,咱们不如回去算了。”柯繁在前边说。
楚怜看着停车场周边云集的豪车,道:“来都来了,说什么。”
以前那个叫越承的喜欢她,直接去找裴厌说开价,多少钱把她让给他?。
楚怜在他们口中俨然成了能明码标价的物品。
楚怜到底是个脾气不好的,有一次他冒犯她,她当时一杯水泼人脸上,把对方气得不轻,虽是有裴厌挡下了,这事不了了之,可她和对方的梁子是结了下来。
这回叫她去,没什么好事。
楚怜进?去的时候里头刚爆出一阵狂笑声,他?们在玩飞镖,不是常规的靶子,是一个人顶着苹果让他们射飞镖,一个男人站在沙发?上捏着飞镖在考量。
看到她进?来,越承从沙发?上下来,唷了声:“这不是楚怜吗,今天的重头美女来了啊。”
楚怜笑:“承少好久不见。”
“得,可别叫我,你这小嘴一开口,那是能叫人心都软化的。”
越承招呼着人:“快叫个服务员进?来,加座,哦不,楚怜,你看看我们这靶子刚好差了个人,要不你来暂时帮我们顶上让我们这游戏继续一下?”
他?们的游戏刚玩到一半,当靶子的那人已经腿都软了,看得出来是跟在他们后头没少被欺负的。
强者是玩游戏的,弱者就是被玩的那一个,要玩不过,就只能认命躺平,被这个圈子和社会淘汰。
当靶子,那不就是给这群人玩。
丛林法则,规则残酷。
越承是表面给她架子,实则是要给她下马威。
楚怜拿过旁边的苹果,放手里掂量:“我当靶子也?不是不行,可是这玩镖你要投得中才有玩头,投不中只有丢脸的份。要我当靶子不是不行,要么就来一个征服得了我的男人,你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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