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俏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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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纱帐掖好，让媚人睡靠近宝玉床的软塌，自己到外间的榻上躺下。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不亮，晴雯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脸上有东西，睁开眼一看，宝玉正拿着一撮她的头发在她脸上轻扫。

晴雯夺过头发坐起来：“怎么起来了？”

宝玉把她往里推推，坐到榻边上：“不想睡了，咱们两个说会儿话。”说着指了指里头，压低声音，“媚人还没醒呢。”

晴雯轻拍了他一下：“天还黑着呢，就不让人睡觉，你怎么不去闹媚人。”

宝玉只是笑，晴雯只得穿上衣裳，把榻让给他，自己下来在边上坐下。

“老太太派去接林姑娘的人走了这么些日子，想是快回来了吧？”

宝玉把她的手也抓到被子里：“前儿送了信回来，说是明日到。”

晴雯想着那个极灵秀的女孩儿，想想她后来在这府里的处境，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你在这里暖和会儿，我去梳头。”

“你把镜匣搬过来，我给你梳。”

“快得了吧，你那手艺，拆头发还差不多，老实待着吧。”晴雯瞥了他一眼。

宝玉也不勉强，一伸手把窗户推开，一股冷气忽的涌进来，他还穿着单衣，立时打了个哆嗦。

晴雯忙过来要关窗，他还不让，非要透透气。晴雯无法，只得找了见夹棉披肩给他围着。

“万一着了凉，又要吃那苦的倒胃的药，你可仔细着点。”嘀咕着去倒了杯热茶塞到他手里，“快喝些热水驱驱寒气。”

然后过去利落的把头发梳好，两人又说了会话，看着天边渐渐泛起蓝色，便去把媚人叫起来，服侍宝玉洗脸漱口。

宝玉看晴雯头发编的好，非要她也给自己编一个，晴雯就让他坐下，拿了梳子端详半晌：“二爷今日要出门吗？要是不出去我就随意梳了。”

宝玉刚要摇头，想起什么，又道：“今儿要和环儿兰儿他们去庙里还愿，还有几个世交家的哥儿。”

晴雯想了想，先从桌上紫檀木匣里挑出束发嵌宝紫金冠在他头上比了比，口中道：“二爷要穿哪件衣裳出门？”

宝玉闻言，回身对媚人道：“把前儿新做的那件百蝶穿箭袖红袍拿出来。”

晴雯笑道：“正好配这个紫金冠，省的再找了。”

说着小心的给他把头发束好，戴上发冠，又从一旁小架上拿过二龙抢珠金抹额给他齐眉勒好。

媚人早拿了袍子过来，宝玉换好站到大穿衣镜前照了照，很是满意。

贾母觉少，早起来了，正扶着鸳鸯在院子里走动，看见宝贝孙子过来，只觉眼前一亮，让他站定转了一圈，赞道：“嗯，这身打扮好，精神。”

宝玉扬起笑脸，接过鸳鸯的位置，扶着老太太继续散步。

贾母仍看着他，越看越满意：“这是谁给你打扮的？”

“是晴雯姐姐，她手可巧了。”

贾母便看着晴雯笑道：“我就猜是她，这丫头有灵性。”

晴雯忙道：“都是二爷眼光好，我就是梳了个头，衣裳是二爷自己挑的。”

鸳鸯在一旁道：“快别谦虚了，你们不知道，这丫头不光心思巧，那手刺绣才是百里挑一的好呢，也不知她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

晴雯微微垂下头，看去就是不胜娇羞的小女孩儿样子：“姐姐快别夸我了，哪有你说的这样好。”

“还谦虚呢，老太太您看。”鸳鸯笑着睇了她一眼，掏出一块素色帕子，摊开托在手上给贾母看。

上面一对五彩鸳鸯，在晨光照耀下微微泛光，那足下水纹随着帕子晃动，竟像在缓缓流淌。

宝玉看的眼睛一亮，对晴雯央道：“好姐姐，回头给我绣条抹额吧？这个有点旧了。”

晴雯看着他额上簇新鲜艳的抹额，笑道：“不知二爷喜欢什么配色花样？我回去好准备。”

“就还照着这个做吧。”宝玉高兴道。

晴雯点头答应：“哎。”

贾母看着晴雯，心里越发满意，眼风扫到后头跟着的媚人，忽然道：“袭人呢？”

宝玉忙道：“她昨儿身上不舒服，我就让她歇着了。”

老太太微微皱眉：“病了就叫大夫来看看，若一时半刻儿的好不了，该挪出去的就挪出去，养好了再进来。”

宝玉心虚，赔笑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歇了一晚上，想是今天就好了。”

说着把要去庙里的事同老太太说了，连早饭也不吃，只说跟人约好了去外头吃，埋头就要往外跑，晴雯和媚人忙紧紧跟上。

贾母叫住他叮嘱：“吃饭要捡那干净的地方，不要随便吃外头的东西，出去多带几个人，看好环儿和兰儿两个。”

宝玉连连答应着，晴雯和媚人跟贾母告退，追到院子外头的回廊上将人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