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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想到韦护那副瘦弱的样子,犹豫着没提他名字。现在那人可真够让人担心的,瘦得那样,风一吹就倒,还指望他能成什么事,别添乱就好。“还有,”杨戬道:“对方有个女将,似乎有些本事。我见那日她好像使了什么法,逼停了黑虎兄的铁嘴神鹰。手法很是快速,都看不清是什么。”

姜子牙道:“还有这事?”

杨戬道:“是,那铁嘴神鹰眼看都要吃了张奎了,却被逼停了,后来鹰被张奎砍了,才……”

武王听了,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看向杨戬道:“你都在旁边看着?”看着还不救人?

杨戬一听,就知武王把崇黑虎之死问责到了自己头上,杨戬正要辩解,姜子牙替他说了:“你是用天眼看的吧,离得太远,想救也有心无力。唉!早知如此,老夫绝不让黑虎去了。说来此事都怪老夫啊!”

姜子牙如此一说,武王想到自己当初也未劝阻崇黑虎,才让他逞一时之勇去赴死了,此事他也有些责任。战场上刀剑无眼,谁成想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姜子牙看向武王道:“吾王莫伤心了,生死有命,也许黑虎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咱们还是商量怎么给他报仇吧。早日杀死了那张奎,也好让他早日瞑目。”

张奎就在帐外听墙角,听到武王两字,心想难不成姬发来了?张奎一想到姬发在此,想着干脆趁机杀了他,没了王,也早断了这些人的心思!

杨戬眼睛下意识瞥了一眼对面角落,他目力过人,看到了个人影印在帐上,不由让姜子牙和武王噤声,指了指角落。

姜子牙和武王惊讶了一下,跟随杨戬的视线看过去,杨戬早已奔出帐去。张奎一听屋内忽然噤了声,气氛莫名有些诡异,莫不是被察觉了?张奎想着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便不以身犯险了,随即溜之大吉。

张奎遁地遁得快,杨戬出去扑了个空。杨戬腾空而起,用天眼去扫。看到地上有东西在拱,一会儿就不见了。

杨戬心想,莫不是张奎来了?刚刚说的话俱被他听了去么,杨戬一想到此,就有些恼恨自己察觉得太晚。

杨戬双脚落在地面,姜子牙武王都出来了,问杨戬:“怎么回事?”

杨戬道:“张奎来了,刚刚说的俱被他听到了。咱们另做打算吧。”

武王道:“他,他竟然在此?此人当真神出鬼没么?”

杨戬道:“会遁地的确实有些难缠。”

姜子牙道:“莫等了,咱们速战速决吧。此人实在是个威胁。吾王,您若不嫌弃,这段时间咱们且在一处营帐休息吧。”

武王看向他,知他担忧自己安危,让一个老人如此操劳,武王心中有愧,忙道:“相父,不至于如此。”

姜子牙道:“咱们也有许久未好好聊聊啦,正好趁此机会聊聊,吾王觉得如何?”

武王道:“相父既有心要聊聊,孤,孩儿自当奉陪。”

杨戬也正担心张奎去而复返,要对武王不利,如今丞相说要陪着,杨戬放心了些。

姜子牙对杨戬道:“如今计划已泄,只得另想法子。今晚就先这样了,大家早些休息吧。”

杨戬点了点头,告退了。

张奎回到家中,先去洗了个澡,才回房。

高兰英见了他,问:“如何?”

张奎道:“我探听到姬发在周营了,只是未找到机会杀他就被察觉了。杀了他,抵过杀千军万马。”

高兰英道:“姬发在此了么?”

张奎道:“嗯,他们还商量着杀我呢。说得一套一套的。我也不知我这样难杀,让他们费尽了心机。”

高兰英道:“那你小心点了。”

张奎道:“是该小心点了,你也小心点,那边也盯上你了。我那日见着一个青年,三只眼,他看到你出手了。”

高兰英道:“看到就看到,什么大不了的。”

张奎道:“你可不能有事。我还得你帮我呢。”

高兰英道:“我知道了。”

张奎道:“现在情况不太妙,不能掉以轻心啊,我出去看看去。”

高兰英看着他出去了,到底没说什么。

哪吒因受伤缘故,不用上战场了,终日围着敖丙转悠。敖丙要给伤兵治伤,他就在旁边递东西。敖丙看到他一个独臂,就想让他歇着。哪吒天生好动,哪里歇得住?敖丙治了许多伤兵,也是累得慌。哪吒看到他累,就想让他休息。就想把那些伤兵都赶出去。让他们死远点。

难得没伤患的时候,敖丙就靠在哪吒肩头,两人一块坐在病床上,哪吒用一根独臂搂着他。哪吒真庆幸自己受伤了,可以每时每刻陪着敖丙。可以时时看着他。

打仗已经打了好几个年头了,日复一日地行军,打仗,打仗,已经疲惫了。一点意思没有。

哪吒在敖丙头顶亲了亲,他觉得最有意思的,就是敖丙了。

敖丙闭着眼休息,并没睡着,他伸手抓了抓哪吒空荡荡的袖子,道:“手臂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呢?”

哪吒道:“会长出来的。”

敖丙道:“长得有点慢。”

哪吒的身体正以龟速愈合,这自愈速度就跟池塘里的莲藕似的,所以还是直接拿莲藕接上更快些。若是让它自己长,那得长到猴年马月。

哪吒并不着急,他真想从此就一根手臂算了,这样敖丙会更心疼他。他非常喜欢被人心疼的感觉。

很快又送来了一批伤兵,敖丙不得不忙活起来。哪吒从伤兵口中也得到了一些前线的消息,什么什么侯又被张奎杀死了,死了好几个。

哪吒知道张奎有些能耐,虽然不知道正经打起来,自己能不能杀死他,但他如此厉害,哪吒还是很开心的。至于那什么什么侯就不关他的事了,打仗总要死人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稀松平常。

哪吒倒是好奇杨戬在忙什么,都死了这么多侯了,丞相也该着急了吧?丞相着急,杨戬就着急,那杨戬在忙什么,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杨戬平时没什么事,也不会来找军医。杨戬不来,韦护倒来了。韦护是天快黑时才来的,哪吒和敖丙看到他都有些惊讶,哪吒道:“你看着跟个麻杆似的,就你这样还打仗?风一吹就倒了吧?”

韦护笑了下,向敖丙道:“我来是想向何大夫讨些丸子,最近没什么胃口。胸闷气短的。这样子上战场还真有些危险。”

敖丙道:“还是没胃口吗?”

哪吒道:“你这样不行,要不你干脆回去你原来的岗位算了,就没见你打过几场仗,难道现在要攒军功吗?拖着这个破烂身子都要上?”

韦护道:“也没那么糟糕。”

敖丙道:“你看起来是有些糟糕。我替你把把脉吧。”

韦护有些抵触把脉,但那两人看着他,韦护有种盛情难却的感觉,只得坐下,让何大夫给他把脉。

敖丙问:“除了胸闷气短,还有什么别的不舒服的症状吗?”

韦护道:“偶尔心悸,严重失眠,出很多汗。我都快被烦死了,天天洗澡都洗不过来。一身臭味。”

敖丙知道韦护的心病由来已久,原先身体还是健康的,如今有些变本加厉了。这极大的损害了他的心脏。他患上了心脏神经官能症。

敖丙怕哪吒在旁吵吵没完,没能让韦护好好说话,便支使哪吒出去给他拿饭菜去了。等帐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敖丙看向韦护,有些责怪道:“你自己也知道病因,放下他就能好了。你这样子,早晚得把命搭进去。何必呢?”

韦护愣愣地看着敖丙,最后撇开了视线,艰难地开口:“要放下他,除非忘了,不然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放下。

敖丙暗叹了口气,这人执念太深了,自己把自己困死在里面了。

“那你们,就和好,如何?”敖丙试探着问,“不能和好吗?如果他是你的药,你就该吃他这副药。”

“我不想再去打扰他。”韦护自嘲地笑了下,道:“我也没资格打扰他,他的心不在我这里了。”

“不在你这了?那在哪?”敖丙并不知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他之前跟杨戬和孔宣一处时,也没发觉有什么异常。

“算了,不提他了。你给我开药吧。你不是有那些丸子么?多给我几粒,我懒得吃饭了。”

“我治得了你的病,治不了你的命。”敖丙毫不留情地道:“何必呢,他既薄情,你又何必为他要死要活的,他想必也不会在意。如果他真爱上了旁人,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伤心落泪吧。”敖丙说出的这番话也是存着怀疑态度的,他并不知道杨戬是怎么想的,只是就着韦护的话说,“所以,你自己想开点,活得快乐点。让那些不快乐的事离你远一点。”

“我只是觉得活着好麻烦。”韦护凄然地笑了下,道:“有时我也有些不耐烦了,干脆就随他去了。”

“不然你就重新开始一段吧,有什么大不了。”敖丙道:“说不定就能忘了他。”

“何大夫,你说的我都明白,你还是给我开药吧。”韦护话里有了恳求的意味。

敖丙叹了口气,觉得他已经无药可救了。

“我给你扎几针吧,你不是心悸么?”

“哦……那行吧。”韦护答应了,毕竟心忽然炸一下的感觉并不好受,有几次韦护感觉心都要跳停了。

哪吒回来的时候,韦护还在扎针。

哪吒看了一眼,道:“这怎么还扎上了?什么毛病这是?”

韦护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哪吒你先出去吧,我看到你浑身不自在。”

“嘿什么毛病?老子招你惹你了?”哪吒真是纳了闷了。

韦护手抬了抬,想拿衣服盖上自己,哪吒看过去,终于明白他在别扭什么,嗤了声,道:“行,老子出去,又没二两肉,谁爱看你!”

“饼饼,先吃饭吧。”哪吒把饭菜放一边,然后乖乖出去了。

敖丙给韦护收了针,韦护觉得身心舒畅多了,对敖丙道:“谢谢你,何大夫,我觉得好多了。这个针可以经常来扎吗?”

“你要是需要就来吧,”敖丙说着,又加了一句:“都是治标不治本。”

敖丙给了韦护他需要的“丸子”,韦护就走了。敖丙本着大夫的职责,忍不住多叮嘱了他几句,韦护吓得赶紧溜了。今日的何大夫委实有些啰嗦。

韦护走了之后,哪吒掀帘进来,道:“他这是怎么了?”

敖丙端了饭,招呼哪吒一起吃,道:“他是心病。”

“什么心病?”哪吒顺口问了一句。

敖丙瞪了他一眼,“说起来这事还怪你。”

“怎么怪我了?什么情况?”哪吒一头雾水,“他该不会,该不会跟你乱说什么了吧?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敖丙:……

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敖丙闷闷吃了两口饭,这让哪吒看着有些心慌,毕竟他跟韦护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过往”,不会又让敖丙误会什么了吧?

“先吃饭吧。”敖丙道。

哪吒道:“你不说,我吃不下。”

敖丙道:“我说了,我吃不下。”

哪吒道:“那等你吃完我再吃,反正我也不饿。”

敖丙随他了,自己默默吃着。哪吒在一旁看着他吃,狠狠咽了下口水,道:“要不,你喂我?我手不方便。”

敖丙听了,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把饭碗递过来,真的喂他吃了起来,哪吒心满意足,看着他笑意盈盈,“待会儿,我们去洗个澡吧,我洗澡也不方便。需要你帮忙。”

敖丙道:“你就欺负我吧。”

哪吒道:“哪能啊,我最疼你了。可劲疼。”

敖丙道:“我肉疼。”

哪吒还记得韦护那事,道:“韦护到底怎么了?”

敖丙道:“他不是跟杨戬闹掰了么?就一直放不下人家,日夜忧思过重,就病了。我都劝他看开点了,可他执迷不悟,气死我了。”

哪吒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敖丙道:“他俩的事不是你闹出来的么?怎么跟你没关系了?”

“这个嘛,”哪吒要说这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就是这一件了,他一时冲动,害了两个人,现在连敖丙都来责怪他,“杨戬,他说他不怪我了。”哪吒闷声道。

“杨戬不怪你了,跟韦护有什么关系?杨戬病了吗?说起来你们这些人真是薄情寡义,爱的时候天天玩弄人家,不爱了就一脚踹开了,不闻不问。着实可恶。”敖丙同情韦护,自然站在了韦护这边,指责杨戬。

“我,饼饼,我可没有,我也觉得杨戬薄情寡义,你不见我都没跟他好吗?”哪吒连忙撇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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