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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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世上不止她宋鸾一个人会哭。

几乎是在平宁长公主话音刚落下之时，像是被宋怀瑜一声暴呵震住的阿鸢，如梦初醒一般。

先是轻声抽泣，淅淅沥沥的泪珠从眼尾滑落，紧接着便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放声大哭。

阿鸢哭得一口气接不上来，岔了气，而后便是惊天动地的边哭边咳。

平宁长公主从未见过阿鸢哭得如此伤心，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衣襟上消失不见，她整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眼尾泛红，眼中像是蒙了一层薄雾。

伸手将阿鸢揽进怀中，不住的轻声低哄。

阿鸢一头扎进平宁长公主温暖馨香的怀抱，一边哭一边摇头，断断续续的哭诉道：“娘，娘，阿鸢，阿鸢怕。”

徐氏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厉眼横着宋怀瑜，语气中带着怨：“二弟你也真是的，郡主才是多大个孩子，这正经头一回见你，你便是一通大呼小叫，有你这样做父亲的？”

看着在平宁长公主轻哄下缓缓止住哭的阿鸢，徐氏叹了口气，将自己身侧几案上的一碟小食端起，走到阿鸢身边，蹲下身与她平视：“莫哭了，这是府里新做的豌豆黄，吃一些甜甜嗓子。”

见雪玉般的小姑娘抽了抽哭得通红的小鼻子，哽咽着捡了一颗果子，啃了一小口，徐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道：“可怜见的，哭得我心都碎了。”

阿鸢鼓鼓腮帮子，埋首进平宁长公主怀里，闷声闷气的说：“凶死了，阿鸢不喜欢他。”

徐氏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知这孩子恐怕对她父亲生了隔阂。

转眼又看着还呆坐在地上的宋鸾，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鸾丫头你还坐这儿做什么？”

宋鸾方才被阿鸢突如其来的大哭震得有些懵，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不自然的挪了挪身子，嗫嚅道：“母亲……还未叫起，阿鸾不敢……”

“母亲？”徐氏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轻哼道：“从前你姨娘还在府中时，你不口口声声喊她做娘吗？你姨娘前脚刚走，长公主后脚回府，你便忙不迭地跑出来献殷勤，也不知这事儿传到你姨娘耳中，是好还是不好？”

宋鸾没想到平素只做和事佬的徐氏会冲自己发难，当即便愣住了，一时接不上话茬，一滴泪还挂在腮边。

这也难怪宋鸾招架不住，她毕竟也还是个六岁的孩子，从前有白姨娘在府中替她周旋，她只需要仗着自己孩子的身份，在几个长辈面前撒娇卖乖，便能轻而易举的获得自己所图之物。

从前徐氏与她，与白姨娘，都没有利益纠葛，不时的给她们露个好脸也没甚坏处，可如今平宁长公主回府，孰亲孰远，自见分晓。

“大嫂……”宋怀瑜皱着眉开口。

徐氏还没等他下一句开口，便径直打断他，转身在宋怀瑾身旁的太师椅上坐下，笑吟吟的说：“怎么，二弟也要和我拍桌子，斥我欺人太甚吗？”

她是大嫂，宋怀瑜自然不敢，一甩袖子僵硬道：“阿鸾还是个孩子。大嫂怎么能这么说她？”

徐氏气笑了，正要好生点醒他，宋怀瑾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看着稳重的丈夫，徐氏心中微甜，顺从的闭口不言。

宋怀瑾环视堂上，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宋鸾，眼露厌烦，转念一想，一个孩子能懂什么，还不是白姨娘教唆，况且平宁长公主恨她们娘俩恨的牙痒痒，怎么可能受她这声‘母亲’，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

不管他心中作何想，面上却是半点不显，沉声说：“怎么伺候的，还让姑娘在地上坐着？”

这才有宋鸾身边伺候的丫鬟哆嗦着上前来，将她搀起来往后面的偏房去洗漱。

宋鸾主仆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宋怀瑾将视线落在靠门边的宋怀瑜身上，再开口便严厉许多：“郡主比鸾丫头还小些吧，她就不是孩子了？她头一回见你，你便要这样迫不及待的展示你为父的威仪？”

话音刚落，便见宋怀瑜梗着脖子要反驳，宋怀瑾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斩钉截铁道：“况且我也不觉得郡主做错什么，长辈还说着话呢，鸾丫头冲出来做什么？要急着见主母什么时候不能？非得赶在这时候？知书和知礼两个至今可没开过口呢，我看她才是不成体统！”

说罢便朝堂上一拱手：“老太君，父亲，儿子说得可对？”

止住哭的阿鸢眨巴着乌溜溜的圆眼，小口小口的啃着豌豆黄，一边事不关己的看着众人为她争执，顺着宋怀瑾的方向看去。

是由始至终只说过一句话的荣国公，而齐老太君简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自与阿鸢说了两句话后。便一直不曾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