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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早已垂下?头去,喻戚莫名移开视线:“起身吧。”
等到回了自己的席位,喻戚才?发现身后的衣裳都被汗湿了,手里?还紧紧攥着袖摆,喻戚不敢多瞧黑衣男子那处。
一直等到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少年天子坐上龙椅,她才堪堪抚平了悸动的心绪。
万寿日,热闹非凡,是举国同庆的大日子,又正逢镇北大将军凯旋回朝,两庄喜事交加,话题大多围绕陈禹骆。
趁着黑衣男子起身回话的空档,喻戚光明正大的打量着这人,明明面容是陌生的,但举手投足的韵味却让她格外熟悉,况且刚才?这人行礼时抬头那一闪眼,不就是在给她打眼色?
真正的陈禹骆恐怕已经被人调包了,而她昨晚感受到回来的那人也?不是梦境。
喻戚敛下?眸中的的欣喜,但等想明白过后再看着陈禹骆身后的楚四,喻戚难掩冷笑之意。
安静待在顾舟寒身后的粗犷男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而他一抬头,便看见斜上方自家主子阴恻恻的视线。
楚四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看着还在云淡风轻同天子对话的顾舟寒,楚四闷头喝尽桂花酿,不免在心中为其默哀。
看样子主子已经知道了……
喻戚的确知道了,但此刻无心于此,她还没想清该如何同顾舟寒生气,宴席当?中少年天子提前发难。
喻琅看着下?头静默的众人,凤眼微微吊起:“外番小国屡犯我边境,这次边庭告急,镇北大将军能扬我景昭大国军威,论功绩该大赏!可大将军已官至一品,朕思来想后,也?不知还能赏些什么。”
“陈禹骆”拱手行礼,格外的谦逊:“陛下?言重了,都是末将的本分。”
喻琅也?是头一回同陈禹骆打交道,当?下?看着这般功绩极高的武将态度尚可,手指敲打在金面龙头上,淡漠言道:“既然北疆已经平定,大将军也?不必带军戍守了,鄞都繁华安逸,想来大将军也?会格外喜欢,皇姐你瞧朕这般赏赐如何?”
天子话音刚落,文武百官陷入了一片寂静。
随即众人不约而同将视线投注在下首华丽宫袍的女子身上。
陛下?这可是公开言论要陈禹骆归还另一半的虎符呢!
喻戚捏着青瓷酒盏,微微含了一口花香气浓郁的桂花酿,似乎对陛下?所言并不在意怎么样,对上众人震惊的视线,喻戚还勾起嘴角,红艳的唇瓣扬起了好看的流畅弧度。
“陛下?做主便是。”但等她视线扭转到“陈禹骆”身上,喻戚举起酒盏微微侧头朝他敬酒,好看的挑花眼风姿绚丽,“本宫一介女流,在此敬大将军一杯。”
大将军三?个字的音被咬得极重,而正在被夺兵权的“陈禹骆”闻言蓦然笑了:“殿下折煞末将了。”
喻戚浅尝辄止,笑意盎然,搁下?酒盏之时蓦然添问了一句:“大将军可有中意的女子?”
高位之人简单的几句话却让本就提心吊胆的百官更是极其紧张,长公主殿下忽然这么一句挑逗的题外话,让严肃的氛围陡然间破碎了的干净。
龙椅上的喻琅皱眉,凝神仔细端模“陈禹骆”的脸,平平无奇,难不成自家皇姐在顾舟寒走了以后,饥不择食,连这样的色相都能看中?
百官也?同样讶异,扭头便瞧见一向冷静自持的丞相大人此刻皱紧了眉,可众人唏嘘之间,还没听到大将军给予长公主殿下的回复,意外便生。
从外头就闯进来小太监,脸颊带血,踉跄扑倒在大殿之中,尖利的嗓子还凄惨着喊道:“不好了!有人逼宫了!”
喻琅看在眼里,手骨牢牢握住龙椅上雕刻精美的龙头,腰背极其挺直,但目中却丝缕全无担忧逼宫一事:“胡说八道什么?万寿日这般日子岂能如此胡言?!小路子,让人将他拖出去,杖毙!”
见少年天子不相信自己,小太监嘶吼着:“陛下?快走吧,他们已经快杀到了!”
“何人敢逼宫!”可天子话音刚落,沉重的短兵交接的声响响彻在众人四周。
看着不知从何处冒出的身穿铠甲的士兵,少年天子终于慌了,喻琅从龙椅上跌了下?来,抱着一旁的路公公面色吓得发白:“快保护朕!”
看着被大殿侍卫紧紧拥护着的皇室姐弟二人,素来温润如玉的男子骤然间发出一声狂笑。
而护在天子的前头的喻戚面色如冰,看着危急关头还在大笑的祈观琰,喻戚当?头怒喝:“是你逼宫造反!?”
早就被吓破胆的文武百官此刻都躲在案几下?头,文臣本就手无寸铁之力,而武将万寿日进宫参宴也?不能携带武器,此刻被围住,俱是一副死相。
祈观琰回首,黑目凌然:“怎会是造反?这个皇位有皇室血脉之人皆可坐之,微臣又有何不可!”
“你!怎会有皇室血脉!?”喻琅大惊,“父皇只有朕和皇姐两个孩子!”
祈观琰冷笑:“可先徽康长公主是微臣的生母……若不是当初先徽康长公主走得早,这天下不一定就会落入你们姐弟二人二人手中!”
这一点连喻戚的确不知。
此刻喻戚看着宛若疯魔了的祈观琰,瞪大了双目,她只以为祈观琰是被权力熏心,而没想到祈观琰居然可能也有皇室的血脉。
喻戚到底没忍住:“本宫不信,皇姑姑一生无子,这一切不过是你想逼宫造反的理由罢了!本宫当?真没看出来你居然如此狼心狗肺,陛下?和本宫带你不薄,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了,你还有何不满!”
祈观琰冷笑一声:“皇家人的话怎么能信?微臣本以为不会有这么一日,先前辅佐殿下处理朝政那么久,自然知晓殿下想要对付陈禹骆;况且北疆的陈禹骆突然回朝,今日的酒宴,陛下?不就打算威胁利诱夺取陈禹骆的虎符?!”
一旁的“陈禹骆”一言不发,还在静静吃酒。
“而且微臣狼心狗肺?”祈观琰气红了眼,指着一旁静默喝酒的“陈禹骆”目眦尽裂,“殿下只当只有我一人图谋至此吗?这一切都是我和他一同联手的,且殿下说微臣狼心狗肺,如果微臣不先走一步,下?一个如陈禹骆一般被夺权的就是微臣了!”
“可本宫从未想过。”喻戚看着阴鹜寒戾的祈观琰,言辞突然淡漠下?来,“本宫从未想过会主动对你出手,本宫和陛下?那般信任你,肱股之臣,对你毫不设防,可到头来却是你领兵逼宫。”
两辈子了,要不是这辈子顾舟寒告诉她,她恐怕还会万般信任祈观琰。
喻戚已然寒透了心,看着不愿回头的祈观琰继续道:“本宫和陛下?是先皇的嫡嗣,而你即便黄袍加身,也?名不正言不顺!”
“那又怎样,事到如今殿下已无路可走。”祈观琰看着亭立的宫袍女子,脸上的欲望昭然若揭,“若殿下?主动配合,微臣可留殿下一条性命,留殿下继续待在后宫。”
喻戚闻言额角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殿下?愿意跟我,那殿下?可活。”祈观琰随后看向喻戚身后的少年天子,“但陛下?必须死!”
一直躲在太监身后的喻琅快要气糊涂了,猛然将案几上的一片瓷碟投掷而下?,与之一同砸在白衣男人身上的是黑衣男子投掷而去的酒盏。
接连被两个重物砸到骨节,祈观琰猛然跪倒在地上。
但他回首看向身侧的同盟人,视线里盛满了震惊。
突然反水的黑衣男子掀了掀单薄的唇瓣,手上摩挲着下?一个瓷盏看着跪倒的祈观琰,似笑非笑:“你做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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