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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三三两两的达官贵人及其家眷正在童子的引领下,在附近欣赏黄昏之美。
更远处,喧哗之声渐近,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正是黑甲。半空中有人御剑,目标也显而易见。
眼看着对方以一秒百米的速度接近。
陶九九半跪在原地,双手按在李哥胸前的窟窿上纹丝未动。
李哥:“我感觉我要哭了。我早就知道,你爱慕着我,毕竟我这样的人才,一般的漂亮小姑娘是很难把持得住,唉,可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陶九九一声震惊天地的干嚎:“救命啊,来人啊,殷灼月没穿衣服在外面乱跑啊!”
李哥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那群富户高门的观光客可不就听见了吗,边高声痛斥:“怎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边秒速狂奔而?来,动若脱兔。
黑甲已经注意到那边的动静,但并不在意,他?表情森冷,边急驰边于手中凝出刺目的华光,人虽未至,术法将?来。
就在这时候,陶九九抢先高喊:“皇子殿下微服出游,国宗却意图借此机会残害皇室血脉,想造反不成?!”直向黑甲张恒问道。
那些赶着来看果男狂奔,还在搜寻到底果奔的殷灼月在哪的人,顿时哗然。
什么??
他?们顺着声音越过?花丛,挤出来齐齐看向陶九九这边,又看狂奔而?来杀机满满的黑甲,不由得掩唇低呼。
他?们是认得的,这是羽翼卫!
新帝的亲兵。
黑甲动作一顿,他?身后的人也一时犹疑不定。
但这不过?是瞬间。
下一秒黑甲手中原本渐渐黯淡的华光,又再‘嘭’地重燃,森森的目光猛地盯向陶九九。
李哥比他?反应还要快,挣扎着大叫一声:“此女子腹中有我皇室骨血。你们想杀我儿!”
惨然哀嚎:“皇兄救我!陛下救我!父皇一死,国宗这些老神棍要造反啦。”
口中喊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指着黑甲的方向,满脸悲愤,但没挺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翻了个白眼就昏厥倒地。
陶九九惨叫:“哎呀!我的殿下!你不要死啊,你还没有见过?我们未出世的孩儿!”扑上去按住李哥的伤。口中悲泣不止。
黑甲不甘,可看了看那些虽然不出声,却把这一场大戏全看在眼中的人们。却有些犹豫。
要是一般的平民或是仆役们还好说。
可偏偏不是。
来这里祈福的,全是要员家眷、富贵高门。
他?即便有一万个不甘,可这时候也不得不收起杀机,不然新帝都要受人诟病。
他?也到底是八面玲珑的人,闻声顿时大惊道:“什么?这竟然是十七殿下?怎会如此?”
踉跄着大步奔至,远远就跪伏高呼:“臣万死啊!”
陶九九怒骂:“还有时候讲这种虚礼,还不快与殿下好生医治?我与你们说清楚,殿下不过?流了些血,若是不治,一定就是你们故意害死他?的!”
外面这些响动,一丝不差地全落在苏吴归殿中站立的人耳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金衣童子金浊,此时正候在殷灼月身边,怒冲冲:“郎君,她竟然敢污了郎君的名声。早先郎君就不该放她生?路。我这就去杀了她!”
走了几步回头,却见自己主人冷冷看着自己,不情不愿地停下步子来。
嘴上要强得很:“她掺和?在皇家这滩污水里,不必我去,也活不过?今天,现时就得死在外头。张恒是何等小人,还能拿她没有办法吗。”
殷灼月没有理他?,只是上前几步,走到苏吴归的供案前,抬头看着挂悬的画像。
苏吴归少有人拜,虽然打扫得干净,但这里与其它殿相比,显得过?分寂寥。
他?伸手轻轻抚过?画像落款处的‘青风居士’四个字。
此时外面发生什么,他?不用听都知道。
一切已尘埃落定。
新帝容不下自己这个受宠的四弟,容不下先皇口中最亲昵的幺儿,也容不下对他承位的猜忌。
但十七皇子四处躲躲藏藏地还好解决,现在陶九九被逼到死角,索性摊开来全摆到了台面上,新帝却是暂时有些束手无?策了。
羽翼卫作为他的狗,自然也忌惮。生?怕污浊了新帝的名声,让他落个才?继位就残害手足的恶名,叫原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的继位,更受人诟病。
何况,十七皇子无?论如何是不能这样大张旗鼓死在蓬莱洲的。
国宗不会答应。
张恒虽然听令于新帝,可他更忌惮内岛的尊长们。
“郎君?”金浊扬着肉乎乎的包子脸,踮起脚看他?的表情,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似乎长进了些,有了些心肝,这可太好了。”
金浊兴冲冲地问:“郎君说的是谁呀?”
殷灼月没有回答。
等外头闹哄哄的人全走了,完全静下来,他?才?踱步出去。
有几个小童子正在清扫台阶上的血迹。
那么大一滩,从远处,淅淅沥沥地过来。看来确实是伤得很重。
见到他出来,小童子急忙敛眸退到一边。
他?走了几步,停下问童子:“十七皇子被安置到哪里去了?”
童子不敢抬头,只保持着姿势,垂首应声:“尊上,十七皇子已被送到医庐去了。内岛传来话,请覆云殿的那位来予他?医治。不过?听说失血过?多心脉受损,恐怕是要費些事了。”
殷灼月听了,只慢悠悠地顺着偏僻的小径向内岛去。
路上偶尔遇到几个提着灯结伴夜游的香客,给这些人引路的小童,看到他都连忙退到一边,称一声“灼月君”齐齐见礼。
那些香客一听,便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以袖掩面轻笑。
金浊气死了:“郎君,全怪那个小娘子!胡说八道。”
殷灼月倒是没什么反应。
金浊抓抓脑袋,觉得今日主人似乎不同了。可要说哪里不同,一时也说不出来。
硬要讲一个的话,就是殷灼月从来不会到外岛来,更不会去苏吴归的祭殿。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亲自过来了。
再要讲一个怪事,就是殷灼月手里多了个竹牌。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做工又差,又寒酸。
不过?竹子本身确实是名贵。看上去应该是‘幽思’,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竹子。
据说那玩意儿不好活。
虽然从成竹上摘下一片叶子种下,便能长成新的,可种在泥里是养不活的,得种在婴儿身上,与人一同长大。
因为此竹甚美,很多年前许多高门大户专门买婴儿回来,种上幽思叶,就是为了得到这种竹子。
那些婴儿被称为竹人。他?们一生?都负竹而行,说是人,其实更像是栽种了竹子的花盆。
达官显贵们出行、设宴、游猎,都会让他们随行。远远的竹林茂密挺拔,幽幽翠色逼人。近则可以挡风遮日。
不过?这种竹子已经绝迹很久了。
至于这块竹牌,大概因为年代久远,本身的幽翠之色已褪去许多,与普通竹子差别不大。若不是知道幽思是什么的人,绝认不出来。
真是奇怪,平白从哪里多了块竹片,自己明明一直跟在主人身边呀。
金浊陪着殷灼月慢悠悠地走。
前面的殷灼月突然停下来。
他?顺着殷灼月的目光,便看到不远处正是医庐。
庐外的小径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黑甲张恒。
另一个背着光,看不大清楚。只隐约看得出是个女子。
因为夜色太静,两人说话的声音站在这边也听得清清楚楚。
张恒语气并不客气,质问:“你身上只有一个心跳,哪来的孕?”
对方震惊:“啊?竟然已被你用颂法毫无痕迹打掉了?”捂着胸口泫然欲泣:“你好歹毒!趁着殿下未醒,就想害死我们母子。”
张恒大约也没见过?这样信口雌黄的人。
冷笑盯着面前的女子,目光阴鸷如嗜血的野兽:“你以为你空口一句,行得通吗?我将?你斩杀于此又如何,就是说到陛下那里,我也不畏惧。”
“你是不畏惧。陛下英明,自然看得透实情,不会冤枉你嘛。但陛下不畏人言吗?其实实情如何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别人听了这样的事,会怎么说,怎么想……你猜嘛。”
他?对面的女子说着,远远看到有游人,便立时哼哼唧唧地哭起来,实在哭得凄凉,四周来往的人都看这边。
张恒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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