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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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夕阳之下,金黄色的沙丘如同海浪一般汹涌起伏，无边无际。

傅雨城闭了闭眼睛，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

白漠眼明手快地一把扶住他：“你还好吧？要不要歇歇？”

傅雨城轻轻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还好，不用歇。”

沙漠滚烫干燥的空气，如同流动的火焰一般，狠狠灼烧着傅雨城的肺腑，而他原本低沉悦耳的声音，简直嘶哑得不成样子。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在这无边无垠的大沙漠里?，艰难地跋涉了足足两天两夜,整整四十八个小时。

“不行，你看起来情况不大好……你得休息一下。”白漠蹙眉道。

这一次，傅雨城没有?再拒绝——说实话,他确实也走不动了。两人便在沙地上坐了下来。

傅雨城有些晕沉，他斜靠着白漠的肩膀,头一直往下垂。

“雨哥,喝点水吧。”白漠解下自己的水囊,凑到对方嘴边。

“不……”傅雨城伸手想要推开,对方却死活不肯松手,极其强硬地把剩余那一点点水，全都灌给了他。

少年把空了的水囊扔在一旁，又脱下外套罩在两个人的头顶，稍微遮蔽着毒辣的阳光。

喝了一点水,傅雨城的精神稍微好了一点。

他十分艰难地笑了笑：“没想到啊，小漠你竟然比我耐渴。体质原因？”

“也许吧。我……我毕竟是个基因实验品。”白漠轻声道，“当初我刚刚遇到你的时候,你为了把剩下的土豆让给我吃，硬说自己曾经在沙漠里?四天四夜没吃没喝，靠着意志扛了过去……所以，当时你果然在吹牛吧。”

傅雨城哭笑不得：“咳咳，你这是找我翻旧账吗？再说这都几年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个？”

白漠深深地凝视对方，眼底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感情：“以前的事情，我全都记得。”

傅雨城眩晕得厉害，也没有察觉到对方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劲儿，只是点了点头：“嗯，好记性。”

少年看着他干裂苍白的嘴唇，心里?难受得要命。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掌。

“咳咳，别白费力气?了。你的精神力场还不稳定，越是着急，越是不灵。而且，冰也不可能凭空而来……你当初应该是改变了水蒸气的凝华点，所以形成了冰。这个鬼地方的空气干燥得要死，哪儿来那么多水蒸气给你凝华？”傅雨城轻轻摇了摇头。

白漠蹙眉道：“可是，你当初曾经说过，精神力场的本质，是用意识改变物理规则……既然万事万物都是由原子和电子组成，那么沙子和水，自然也可以互相转换。”

“道理是这样没错……不过能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也许有一天，你能把这沙漠变成海洋，也说不定。”傅雨城望着海浪般起伏的沙丘，低低笑了一声，“别说，还真有?点像……”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整个人软绵绵地往下滑去。

白漠慌忙扶住对方，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在自己腿上，又晃了晃：“雨哥，雨哥！”

傅雨城的睫毛极轻地颤了颤，却并没有清醒的迹象。

“你，你别睡……求你了，求你……”白漠盯着对方无知无觉的苍白面孔，声音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明明烈日当头，少年却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冰冷可怖的噩梦，浑身血液都冻结成了冰渣子，胡乱戳刺着血管和心脏。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已经走了两天两夜，距离沙漠边缘，应该不太远了……只要再坚持一下……

白漠狠狠咬了咬牙，费力地背起傅雨城，往前走去。

他低低喘着气?，一步步地缓慢向前挪动着，傅雨城的脑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已经完全昏迷过去。

不一会儿，少年便觉得自己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每迈出一步，都要拼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力。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两年前在沙漠里?流浪的时候……当时，他几乎已经放弃了，接受了死在沙漠里?的命运……可是，他遇到了傅雨城。

然而这一次，他绝不能放弃。

因为他背上所背负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小黑点。

白漠费力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心中顿时一阵欣喜若狂——那是一辆车！

只要有?车，就有人，就有水和食物……

少年提起精神，加快步伐向?前走去。可是随着那辆车愈来愈近，他的一颗心却缓缓沉到了海底，冰凉彻骨。

那是他们自己的车——那辆无比熟悉的全地形越野房车。

他们绕了一大圈，竟然又走回?来了。

……

有?什么甘甜而温热的液体，汩汩滋润着自己的喉咙……傅雨城昏昏沉沉中，忍不住用力吮吸起来。他又喝了两口，觉得喉咙里?全是甜腻的腥味儿，热烘烘的。

傅雨城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某种极其不祥的感觉……自己不能……不能这样……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少年把手腕从他唇边移开?，哑声道：“你醒了。”

傅雨城费力地转动眼珠，往对方的手腕望去——上面是数道深深的割痕，鲜红的伤口狰狞地翻卷着。

自己刚才喝的东西是……傅雨城只觉得一阵晕眩。

他闭了闭眼睛。他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少年望着他，声音嘶哑得厉害：“雨哥，我们又走回?来了。”

傅雨城也看到了他身后的越野车，低低“嗯”了一声。

他们绕回?来了。

而这一次，一滴水也没有了。就算方向正确，他们也不会再有?任何机会，走出这片广袤的沙漠了。

傅雨城有些茫然。

他躺在滚烫的沙地上，仰望着碧蓝深邃的苍穹，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纷至沓来。

自己要死了吗？

可是……可是还有?那么多的事情，他还没做完。

很重要的事情……

他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甚至付出生命的事情……

仿佛看出了傅雨城在想什么，少年低声道：“雨哥，你还有?机会，你可以走出去的。”

傅雨城没有?吭声，脱水让他的大脑有?些混沌。

白漠平静地说了下去：“一个人的血液，大约是4000到6000毫升……节省着喝，足够支持两到三天。”

傅雨城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