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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说:“不奇怪,人都是复杂的动物。”顿了顿,收回手,用放在旁边的毛巾擦了擦,不再绕弯子,问道:“你的仇家是谁?”“太多了……”沈景年侧过头,笑笑:“你问哪个?”

“今晚动手的。”

沈景年说:“几个可能,可惜你没留活口。”

阿嫣低哼了声,眼里划过一道寒芒:“留了,关在车里。等?会我自己走回去,齐正开我的车送你,后车厢那个人,给你们几天时间审问,然后我要见他……活着?的,你们下手留点心。”

沈景年怔忡片刻,手按在伤口上,忽然觉出一丝异样。

已经不流血了。

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他目光渐暗,低声问:“为什么救我?”

阿嫣放下毛巾,答道:“不是救你,是借你的手,替我的脸报仇——你尽快揪出罪魁祸首。”回过头,盯着他染满血的衣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现在勉强算是同盟。谁派的杀手,谁下的命令,所有参与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这个道理,沈先?生应该比我清楚。”

阿嫣回到家里,都快天亮了。

唐子睿坐在沙发上,彻夜没睡。

何妈靠在旁边眯了一会,这时也已经醒了,刚烧好一壶水,见到拎着包款款走进来的女人,吓了好大一跳:“小姐,你整晚上没回来,去哪儿……你、你衣服上怎么有那么多?血?我打电话给方医生——”

阿嫣摇了摇手,恹恹道:“不是我的血。”

唐子睿嗓音有点哑,神色疲倦:“你去什么地方了?”

“刚从方医生家里回来。”

正说着?,鸟笼里的鹦鹉扯着嗓子尖叫起来:“漂亮!美丽!”

阿嫣脸色一沉,便有些丧气,手里的包摔在沙发扶手上:“今天不漂亮,也不美丽了,烦死了!”

鹦鹉扑腾着翅膀,睁着?豆大的眼珠。

阿嫣一怔,语气缓了缓,仍然沮丧:“乖宝贝,不是说你烦,是说害我的刁民烦……原本好好的得了奖,喜事变坏事,真?衰。”

唐子睿又问:“你身上谁的血?”

阿嫣低头看了一眼,在沈景年和黑衣人之间犹豫,最后说:“百乐门的沈二爷吧,多?的是他的,少的是刁民的。”

“你为什么非得和他纠缠不——”唐子睿脱口说了几个字,又?不肯往下说了,目光阴沉几分,低声道:“你在百乐门唱歌,为的是挣钱,只要有钱,你就能安安分分在家呆着?了,是不是?”

阿嫣看了看他,说:“当然不是。钱能买东西,让我变漂亮,唱歌能让很多?人夸我漂亮,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别搞混了。”

唐子睿气坏了,黑着?脸上楼。

阿嫣喝了一碗何妈送过来的汤,回到房里。

门一关,赶紧捧着古董镜,修复脸上的一道划痕,横看竖看、上看下看,额头都快撞上镜面了……直到再也看不见,总算舒出一口气。

老?古董同情的说:“这个时代真?危险,坐在车里都能挨子弹。”见阿嫣不说话,它百无聊赖地发了会儿呆,忽然又道:“对了宿主,赶紧的拿下唐子明吧,他和乔秋露已经在计划婚礼了。”

阿嫣漫不经心道:“不是要刷他的好感值吗?”

老?古董点点头:“对,所以才要在他婚前——”

阿嫣笑了一声,摇头:“不,等?他结婚了,才刚刚开始。两个同样浪漫而理想化的人在一起生活,本身就是悲剧。”

老?古董:“……什么意思?”

“我早就说了,攻略唐子明太简单,我要做的太少,甚至可以完全袖手旁观,适时添一把火就足够。”

老?古董若有所思:“怎么添火?”

可阿嫣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压根没听见,嘀咕了句:“这个没面膜的时代,真?叫人暴躁……”接着便打开了房门,往楼下喊:“何妈,厨房有没有黄瓜?我要敷脸。”

“……”

沈二爷百乐门遇袭,这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还登上了报纸,造成一时轰动,就连正在为婚事忙碌的乔秋露,都闻声赶过去慰问。

过了没多久,深夜的街头再次响起枪声,某位刚从酒楼走出去的黑道大人物,当场身中数枪,横尸街头。

很多?人猜是沈二爷下手报复。

当然,巡捕房没查出任何证据。

几天后。

一间废弃的仓库。

阿嫣看着?地上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男人,蹲下身,用一碗凉水泼醒他:“还记得我是谁吗?”

那人呆了呆:“姑奶奶……姑奶奶饶命啊,该招的我都招了,我知错了,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不知天高地厚,才会对沈二爷下手,我真?的都招了……”

“那与我何干?”

那人更加呆滞。

阿嫣站起身,手指轻抚脸颊一侧:“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什么?”

阿嫣微眯起眼:“你开枪,打碎了我车的前窗,玻璃碎片划过我的脸。”

那人哭丧着?脸,惨兮兮道:“小的知错了,我……我混账王八蛋,才敢对二爷的人动手——”

“对沈二爷动手,算不上不知天高地厚,你们差一点就成功了。”阿嫣看着?他,声音转冷:“可你伤了我的脸,却是要付出代价的。”她走到一边,静默了会,转过身:“那晚,除你以外的杀手全都死了,我留你一命,你知道为何?”

那人摸了摸自己肿成猪头的脸,怯怯道:“小的……小的还入得了姑娘的眼?”

阿嫣冷笑:“不。一枪送你上西天,难解我心头恨。我会派人时刻盯着你,每时每刻对着?你念你的罪状,对你进行彻底的洗脑——从今往后,只要你一闭眼,就会被人吵醒,不得睡眠。你疲劳过度,连昏过去的资格都没有。很快,你会求一死,得到解脱,但是不行,你也没有死亡的资格。”

那人像是一座风化的石雕,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阿嫣低头,看着?洁白的手套,脸上没有表情,过了一会,转身出去:“我不死,你就得活着,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反省。”

看见女人走了出来,齐正下车,打开后面的车门:“阿嫣小姐,请。”

阿嫣道了一声谢,坐进去,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沈景年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目光温暖柔和。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可同样也是这个男人,几天前的街头夜色,他坐在车里,从摇下的车窗,看着?倒在地上抽搐流血的仇人,眼里不带一丝温度,就那么欣赏着?对方痛苦死去的过程。

他甚至下过命令,特意嘱咐开枪的角度,正好可以让那个人倒下时,正对着?街对面的汽车。

他要那个人临死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身为胜利者的他。

阴狠至此。

阿嫣挑起眉:“看什么?”

沈景年抬起手,指腹亲昵地摩挲了下她的脸蛋:“脸上的伤养好了?”

阿嫣叹了口气:“一般般吧,没留疤,但还是有影响的。”

沈景年轻笑了声,对开车的齐正道:“送张小姐回青铜巷。”

开到青铜巷36号,阿嫣下车,正好撞到从外面回家的唐子睿。

少年最近正在长身高,看着?阿嫣,已经不用像以前那样,拼命抬头了。他皱了皱眉,看向一边的汽车,从窗户里,看见了那个穿着青色传统长袍的男人。

这张脸,他从报纸上看到过。

只停留了一瞬,他便转身,跟着?阿嫣走了进去。

车里,齐正也在皱眉:“那孩子看着?不大,眼神挺凶。”

——像一头狼。

沈景年没答话,过了会,说:“走吧。”

半道上,齐正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依旧觉得匪夷所思……那女人突然出现在窗口,他昏过去后,以二爷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杀那么多?人,可杀手的尸体躺了一地。还有,在方医生家里,那女人走了没多久,二爷吩咐带他回沈公馆,神情憔悴,声音却没之前那么气若游丝了。

不出几天,他就养好了伤。

真?的……太奇怪了。

“阿嫣小姐,到底是人是鬼?”

一不小心,想着想着,说漏了嘴。

齐正差点咬了舌头,脸色泛起诡异的红,笨拙的开口:“二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景年没生气。

他只笑了笑,轻描淡写几个字。

“——是我要的女人。”

唐子明快结婚了。

这天晚上,他被几个好友拉到百乐门,说是要好好庆祝一下,很快他又?要脱离单身行列了。

唐子明一听那个‘又?’字,想起选美大赛当晚,舞台上艳光四射的前妻,心里堵的不舒服。

其实也没必要。

统共也没两个人知道阿嫣的身份,知道那个名动上海滩,在一众名流大亨之间游刃有余的女人,曾为他洗手作羹汤。

关于阿嫣的花边绯闻,太多了。

她和青帮走的近,那就是跟郑先?生要好。

可她又?经常和沈二爷同进同出,据可靠消息,沈景年是唯一进过青铜巷36号,不管有没有别的,至少喝了一杯茶再走的男人。

已经有人私底下开了赌局,赌这位当红/歌星最后会花落谁家。

唐子明到百乐门的那天,阿嫣没在台上唱歌。

他觉得轻松了不少,玩闹起来也更尽兴,直到送几位朋友离开,走出霓虹灯闪烁的大门,夜色中,他突然看见靠在一边墙上的女郎。

阿嫣手里夹着烟,却没点燃,对着他笑了一下。

唐子明双腿沉重,不知该走该留,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对于阿嫣,他的感情太复杂。

可他始终记得,这个女人曾为他生下一个短命的儿子。

再怎么样,他也该劝一劝她。

“阿嫣。”唐子明叫了她的名字,隔了很久,才有下一句话:“……你这样,我不想评论什么。可你总不能在百乐门呆一辈子,应该为你的未来考虑。张浦兄因为你的行为,已经失望透顶。而且……”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

阿嫣低笑一声,将手里的烟收回皮包里,问:“而且什么?”

唐子明迟疑了会,左右看看,好似害怕有人偷听,见四周没人,才说:“郑先?生不是正派人士,沈二爷也很危险……你别看他总温文尔雅,像尊笑面佛,我听人说,上回的酒楼枪杀案……就是他叫人干的。”

阿嫣听了,没多大反应:“还有呢?”

唐子明一怔:“还有?”

阿嫣低头一笑,站直身子:“郑先?生啊,四字成语说不来几个,学识不高。沈二爷太闷骚,不懂得讨我欢心。”抬起一根纤细清秀的手指,戳在他心口,柔声道:“我喜欢热烈的,奔放的,能把所有感情,用最华美的字句倾诉出来的男人……”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他,声音放轻:“……我喜欢怎样的,你,真?不知道吗?”

夜色与星空下,橙红的光时而闪烁。

女人的脸忽明忽暗,目光似深情,又?凉薄,若即若离。

唐子明突然脸色涨得通红,转过身,落荒而逃。

背后,阿嫣捂着?嘴笑了几声,摇摇头,走回去。

“好他个唐子明,背着?您对阿嫣小姐说些有的没的,胆子也太大了。”齐正听到来人的汇报,很是不满:“还好酒楼的事情,阿嫣小姐是知道的,可关他唐子明何事?他都已经登报离婚了——”

沈景年抬起一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

齐正收住声音,卡的有些难受,说:“……我去找阿嫣小姐?”

沈景年点头。

齐正走了,门开着?,他也走了出去,站在休息室门口,往下面看,满目衣香鬓影,旖旎风情。

不多?时,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沈先?生。”

沈景年不曾回头,楼下的靡靡之音唱着甜蜜蜜的歌,他的声音便显得冷清:“张小姐,你觉得我闷吗?”

阿嫣叹气:“你又?学人听墙角啦?这习惯不好,我又?不是说给你听的,别人背后说我什么,我可不计较。”

沈景年淡笑,转回身,微微弯下腰,戏谑道:“我不懂讨你欢心?”收敛笑意,轻挑眉峰,声音越发轻柔:“不如,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很丧很丧的一天。

真的希望有些大人能明白,尊重不是单向的,不是只有小孩对长辈,心累。

气到整整一晚没睡,很想倾诉一下,但又不想把负能量带给你们,今天多发点小红包,希望每个小天使小伙伴都比我快乐,哭唧唧。

话说,我记得有次网上看民国文人八卦,看到有结伴逛窑子,还观看活春/宫的,都是会玩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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