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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俣睡了三日夜,醒来后?觉得骨头?都酸了,再?也不想躺下。这异能逼作用来的快,去的也干脆,只要扛过去,睡醒了,直接大好,都不必怎么?养。
他现在精神出奇的好。
杨暄习武,自幼熬的筋骨,又正是年轻之时,别说几天不睡觉,就?是直接打几天架,也不带伤到根基的,何况之前他还握着崔俣的手,小睡了一会儿。
只睡那一下,足够他精力补充完备。
虽然他看起来面色不怎么?好,还胡子拉茬不修边幅,但精神真的不错。
至于白氏……年纪大了,觉少,这几天大家?为看顾崔俣忙的不行,她的作息时间也跟着略有调整,今日下午睡了一会儿,到现在也不觉得困。
窗外月朗星稀,沉夜寂静,丝缕寒风顺着窗缝溜进房间,带着早梅幽香,清淡又甘冽。
房间内烛影轻摇,微黄暖光映的人脸朦胧,气质温柔。
小老?虎玩累了,趴在崔俣腿边,时不时打个呵欠摇个尾巴,偶尔还探过来偷喝崔俣的茶。
它大概太高看自己,或者?忘记了它已不是几年前小老?虎,身?体长大了,脑袋跟着大了数圈,舌头?也……已经不再?适合做这种偷喝茶的事了。
它那大舌头?,别说舔着茶喝了,还没够到茶水,过于小巧的茶盅已经被推倒了,茶水洒了小半桌。
杨暄轻啧一声,面露嫌弃,可?还是动作麻利的收拾了茶盅,擦了桌子,顺便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大碗,倒上茶给小老?虎放在地上。
“喵嗷——”
小老?虎难得同?杨暄撒一回娇,以示鼓励。
杨暄:……
崔俣微笑,如此机会氛围,不正好适合听故事?
那日庑廊外遇田妃,田妃愤怒之下的话语也让他心生好奇。情绪再?激动,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脱口而出,她心里,必定认为这是真的,并?且十分不齿杨暄也有同?样?的行为。
到底是怎样?一段故事呢?
他心里实在很痒痒啊。
“祖母不必顾虑,直接讲说便是。”
杨暄也跟着表态,头?点的很严肃:“但请直言。”
“既然你们想听,恰好我也想说,咱们就?来个围炉夜话吧。”白氏笑的十分温柔,“人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回忆过往,总记着那些岁月里触动到自己的事,我有些唠叨,你们乖乖听,别催啊。”
崔俣微笑颌首:“是,祖母。”
杨暄精乖,也跟着崔俣叫祖母:“祖母慢慢说,我们不急。”
白氏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才打开了话匣子。
“穆钧寒这个名字……你们听说过么??”
崔俣一脸茫然,摇了摇头?,是谁?
不过祖母既然特意?提出来,肯定有原因,他不知道,问的就?不是他,那便只有——
他看向杨暄,果见杨暄眸色一暗。
白氏看向杨暄,似在确认:“你定然听说过。”
“是。”
杨暄眼梢微微垂下。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边关教他武功,教他兵法,带着他阵前打仗,将?他磨砺成一柄利剑的恩师,穆老?将?军,就?提过这个名字,一直跟在他身?侧的老?太监史福,也偷偷供着这人的牌位,以为他不知道。
穆钧寒是穆老?将?军差了二十多岁的弟弟,当?儿子养的,只是死的太早,他本以为同?他无关,可?史福奉了这人的牌位,让他有些不理解。
史福忠心,他从未怀疑,偷偷供奉这人牌位,必有原因,没同?他讲,可?能是私事,也可?能,还不到他知道的时候……
“穆家?生武将?,前代穆将?军,千军万马中取敌人首级,千烈谷以少战多一举成名,这江山能安稳打下,有他大半功劳,他在外征战时,英亲王那老?头?儿还只知道瞎玩呢。”
这位穆将?军是个猛人,性格也非常爽朗,好交朋友,兵法战略从不藏私,只要不是敌人,谁来问都教,如今大安武将?,但凡有点年纪有点声望的,无一不敬佩这位将?军。
这位将?军还非常长情,夫妻感情很好,至死未纳过妾。可?他妻子早年因救他受过大寒,不易有孕,他便收养了个孩子,就?是如今镇守张掖,对抗东|突的穆老?将?军。
因四下总有战事,夫妻二人能团聚的时间并?不多,可?感情一如既往的好。许是上天怜惜,其妻快五十时,突然有了身?孕,生下的孩子,便是穆钧寒了。
这份幸福并?没有多长,穆老?将?军夫妻到底年纪大了,征战四处落下不少伤病,再?疼爱孩子,也没能疼几年,遂穆钧寒,是被哥哥,也就?是现在的穆老?将?军养大的。
二人没真正的血缘关系,却非常亲,穆老?将?军在军中长大,带孩子粗,养弟弟更是没经验,就?带在身?边,任他摸爬滚打着长。
也不知这穆钧寒怎么?长的,这样?环境下,竟也长成了文武双全,有儒将?之风的陌上公?子。他优雅谦逊,又不失男儿血性,长相更是出彩,春花晓月一般,怎么?会不引闺中少女痴迷?随便走出去就?能迷倒一大片……
“我费口水说这背景,是想让你们知道,这穆钧寒,出身?不凡,资质尤慧,相貌更是堂堂……”白氏静静垂眸,看着杯中水,“他当?时的条件,配谁都配得起。”
“很多姑娘对他有意?,暗里多,明里也有,当?时的前朝还姓梁,之前倒下的左相班维安之妻梁姗,那时还是公?主,对穆钧寒的野心几乎写在了眼底。还有……”
白氏唇角轻掀:“咱们朝上这位田妃,当?年也是千方百计,想委身?于他。可?惜,她们都瞧错了,穆钧寒是没表现出对谁有意?思,也对成亲没什么?想法,可?这并?不代表他心里没人。”
杨暄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抿唇,没有说话。
崔俣思量着,轻轻问了一句:“是……皇后?娘娘?”
今朝皇后?娘娘只有一人,已故,便是杨暄生母,宇文恬。
白氏点了点头?。
“宇文公?主风仪无双,善良聪慧,大爱无疆。”
善良的人聪明,是一件好事,因为她会分辨真伪,分析形势,知道哪种情况最紧急,最需要人帮忙,远离各种骗子赖子,每一分力气,都用在对的地方。她从懂事起,就?一直在做这样?的事,她救过帮过的人,数都数不清。
“可?太聪明,也不见得是好事。公?主对世事看的太通透,冠着父亲的姓,同?父亲一起身?处权利漩涡,她见过太多不美好的东西。她知道这里面规则是什么?,如果愿意?,也能插进去翻云覆雨,可?她不喜欢。”
她没有一头?扎进这个叫权利的怪圈,而是以一颗赤子之心,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
别家?少女,每个年纪有每个年纪的成长,到一定岁数时,会关心前程,关心归处,可?宇文恬好像没长这根筋,或者?说,这根筋懒的长,迟到了很久。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女人在没有心上人,没有情思之想,又接受了自己早晚会嫁的观念时,会不计较前路,觉得怎样?都好,嫁给谁都是过日子,只要男人不是品质太糟糕。”
三妻四妾什么?的,社会普通认同?,根本不算问题。
白氏指尖轻轻落在白瓷茶杯边缘,声音轻缓:“公?主不在意?嫁给谁,她嫁给谁都能过得好。真不想过,她有钱,有能力,自己也能养活自己。”
“她冰雪聪明,怎会发现不了穆钧寒情思?同?宫中田氏说的不一样?,公?主非但没有抻着拽着,让穆钧寒为她做什么?,还专程避开人,直接同?穆钧寒坦陈此事,并?直言拒绝。”
她不喜欢穆钧寒,或者?说,她还未开窍,不喜欢任何一个男人。她不能因为别人喜欢她,就?理直气壮伤害对方。若有缘,日后?总会走到一起,若无缘,多一刻相思,就?多一刻痛苦。
她不希望别人因她难过伤心。
任何人。
尽情享受,活在当?下这个概念,她那里从来都没有……
“很多人不喜欢公?主,觉得她得过且过,没有追求,滥好心,我却很欣赏她的态度。自己的人生,不就?是随自己所愿么??难道名利就?是一切?有人喜欢花团锦簇,就?有人喜欢简简单单。别人眼里的不思进取,可?能就?是她追求的无为世界。公?主不是迷茫无知随波逐流,而是看清了一切之后?,清醒的选择。”
“她不是假清高,是真性情。”
“为什么?不能祝福?”
崔俣与杨暄对视一眼,眸底情绪一样?,这位龙卫之主白氏,是真的很喜欢,很推崇宇文公?主。
“世间有公?主这样?高洁的雅人,就?有丑陋的俗人。”
白氏轻哼一声,神色里带着不屑。
崔俣猜,祖母这是情绪上来,说高兴了。
他这位祖母,向来稳的住,展现在人前的从来都是她想让别人看到的品质,真正情绪很少外露,今夜,他算是开了眼了。
祖母再?从容大气,年纪再?大再?平和,也有一般女人的小心眼。
她在为宇文公?主抱不平。
“恋慕穆钧寒的姑娘很多,大半比较矜持,最多扔个帕子诉个情,可?那位梁氏公?主,是真的抛弃颜面,各种行动。”
穆钧寒不胜其烦。
他喜欢的人不愿多看他一眼,甚至直接表明态度,他心伤酸楚,又舍不得放不下,眼里如何能看到别人?
“穆钧寒……是龙卫。”白氏双手捧住茶杯,“当?年龙卫里能力最出众的一个。”
他有一百种方法避开梁氏,可?越避,梁氏就?越疯狂。大家?身?份不一般,总有必须参与,会见面的场合,他避一次,下次见面梁氏就?过分,偏那时梁氏还是公?主,他只能冷面拒绝,各种不给面子,却不能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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