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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康帝旨意到时,太子杨暄已经准备好了。
这段时间不短,也不算长,却已足够他联合众人想到最佳应对方案,制订各种细节。
在项令接到龙卫秘密传信,知道越皇子离开皇庄后,大家就一致认为,太康帝得知这事后,必会传召太子。
毕竟除了太子,他已经没有人可以用,没有人可以信任。
他们的计划,正好缺一个由头,刚刚好能接上……
此时夜色还沉,天尚未明。
杨暄穿着太子常服,从容走到太康帝殿内。
“儿臣参见父皇!”
太康帝坐在龙椅之上,神情有些萎靡,脊背也没那么挺直,有些佝偻,散发着很多老?人都有沉郁之气。
“越皇子的事,你知道了吧。”
杨暄垂下头:“方才听传话宫人说了,越皇子被掳。”
“真是好大的胆子!”太康帝猛的一拍龙案,怒不可遏,“太平盛世,海晏河清,竟有人胆敢挑战皇权,屡次行刺不说,此次还直接掳人了!”
“此贼胆断不能容,朕也容不下,太子,朕将此事交给你,你可尽力去查,便宜行事,必须让歹人给朕一个交待!”
“父皇息怒。”杨暄开口说话,十分冷静,“父皇将此事交于儿臣,儿臣定会尽力,只是父皇也清楚,慧知已伏诛,其下力量分崩离析,逃命不及,此次掳越皇子的人,十有九成不是他们……”
太康帝自然也想到了,可不把这些事放一块,怎么显的事大,怎么显的他委屈!
被这么反驳,他有些不高兴了。
杨暄却很知道怎么顺毛捋,给太康帝台阶下,不等太康帝发怒,接着道:“却有同人联合作案的可能。儿臣接到旨意后,仔细询问了细节,发现对方手段很粗糙,不像受过训练之人所为,很像……山匪。”
“山匪?”
“是。”
太康帝眼睛眯起:“你起来说。”
“是。”
杨暄站直来,指了指窗外北边的方向:“过了这芒山,一路向北,安定平凉两郡交界之处,更有群山环绕,山势险峭,外人难至,历来为山匪蜗居之地,屡除不去,父皇当?知晓。”
这个太康帝还真知道,这里的山匪早年闯出大名?声。
可近些年,年头好了,他治理天下治理的不错,百姓们能吃饱穿暖了,愿意做山匪的就少了,这山还是那么深,仍然有山匪蜗居,但规模已经很小,也基本不敢露头往外跑,不足为惧。
如今太子故意说出来,难道是——
杨暄看着太康帝的表情,颌首:“父皇英明神武,所?料一点都没错。这山匪,起初还没真没什么事,折腾不出水花,可今年昌皇子囤粮,为了赚钱,故意放出消息,说明年年头不好,有大旱加大灾,万里荒芜,颗粒无收,有那心思浅的,就被吓住了,上山做了匪……”
他一边说,一边想着当?时商量这借口的情形。
崔俣说可以利用,有人支持,有人反对,说是太浅,太刻意了,可信度低了点,太康帝会不会不信?
眼下看着太康帝的表情,杨暄就知道,还是崔俣猜对了,太康帝这是信的很,非常信啊!
昌皇子身世就是个巨坑,太康帝一想起来就会头顶泛绿不舒服,偏生人还死了,想亲手砍一砍去去恶气都做不到,一听到名字,可不就得炸?
所?以山匪多了,是因昌皇子所?累,很合理。
山匪一多,就会生事,就会想干票大的立威,会和人合作,悄悄掳走越皇子,更是合理了……
杨暄分析着太康帝神色,立刻单膝下跪,主动请缨:“儿臣请诛杀山匪!请父皇给儿臣七日时间,大年夜之前,儿臣带人杀上山匪老巢,必将其彻底剿灭,救越皇子回来,同父皇好生团圆,过一个好年!”
他这气势一起,激的太康帝也很激动,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好!不愧是朕的太子!此事便交由你办,务必变的漂亮!”
“是!”
父子二人针对此事商议了两句,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突然间,杨暄停了下来。
太康帝察觉到,便问:“怎么了?”
杨暄眉梢皱起,似十分苦恼:“儿臣有信心办好此事,只是越皇子在对方手里,为免打草惊蛇,还是悄悄行事的好。可儿臣偏想不到办法,怎么隐藏自己形迹,让别人探不到。”
“这有什么难的,有朕在呢!”太康帝立刻大包大揽,“你且调些兵,放心自去,朕为你打援,看谁敢窥伺太子踪迹!”
就算真有人问,他是皇上,他发了话,谁还敢追问不成?
太子非常感动:“儿臣此去数日,天寒萧瑟,父皇好好保重?身体。父皇放心,除夕夜前,儿臣必胜利归来!”
“好!朕的好儿子!朕等着你回来一起过年!”
太康帝也很感动,情绪一上来,就叫了酒,拉着太子喝了几杯。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气氛过于美好,不过饮了五盅,太康帝就有了醉意。
杨暄主动扶太康帝回寝殿,还亲自为太康帝脱靴。
做为一国帝王,各样顶级权力的掌控者,最重?要的东西,基本都在身边。
比如玉玺,比如虎符。
在皇宫时,这两样东西有固定安放场所,到了皇庄,虽说不远吧,也不太近,下个旨发个令什么的,可能用得着,所?以这些东西都跟着一起过来了。
皇庄不比皇宫,各功能具象化,因来的少,放东西什么的,规矩没那么多,比较随意。
杨暄都不需要过多观察打探,就知道想拿的虎符在哪里。
太康帝喝醉了,沾床就睡,睡的特别沉,因之前挥退了众人,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杨暄要调换虎符,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一身绝世好功夫都没有用武之地!
杨暄叹了声‘高手的人生就是寂寞’,大摇大摆走到柜子前,快速的从里面翻出小盒子,将虎符取出,又从怀里拿出仿制的,放了回去……
刚做好一切,高公公就进来奉茶了。
杨暄笑着打趣:“公公这茶可是晚了,父皇都睡着了。”
高公公老脸笑成一朵菊花:“到底老?了,手脚不中用,这眼神也不大好使……不过太子放心,老?奴这忠心,可是红红亮亮的,必会精心伺候好皇上,让咱们大安国运绵延,福祉永昌!”
杨暄眼神幽深:“有公公这话,孤就放心了。”
……
事情安排好,细节也完善了,太康帝还愿意帮忙兜底,隐瞒太子行迹,这边,就没什么特别需要记挂的了,可以随时出发。
天亮之后,杨暄在朝堂,在洛阳好好晃了一圈,刷足存在感,到得夜间,才避着人们视线,准备出行。
崔俣来送行。
离别总是伤感,很多人不大喜欢这种境况,崔俣却很看的开。
之前,他心中没有惦念记挂的人,什么样的境况,都唤不起他半点情绪,离情是什么?他不知道。后来,有了生存目标,想要帮助杨暄,又慢慢察觉自己喜欢上了杨暄……
还未适应,离别就是常态。
前路很长,杨暄需要做的事很多,不管是打河帮营势力,还是每年最少一次的张掖抗敌往返,他们不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很多。也就是这一两年,都在洛阳折腾,才时常在一处。
崔俣看着轻装上阵,威仪凛凛,气势越发沉稳,越来越有帝王之风的杨暄,笑了。
他亲手抖开披风,给杨暄披上。
“时间是有点紧,但磨刀不误砍柴工,你的身体最重?要,没有健康的身体,什么都做不了,路上记得保重?自己,知道么?”
杨暄静静看着崔俣眼底,自己的倒影,眸色渐渐幽深:“知道。”
“干粮带久了有些硬,冬日天寒,肠胃若遭了罪,日后很难养回来,有条件就煮一锅热汤。”
“嗯。”
“咱们计划周详,若无意外,定能大胜。你能力卓越,我也不差,所?以这意外,肯定不会有,你只管放开手做事,不要担心后方。”
“好。”
……
崔俣将能想起来的细节同杨暄叮嘱一遍,一边说,一边亲手给他系披风颈前系带。
杨暄一句句听着,一句句应着,直到系带系好,崔俣抽手离开时,他没忍住,握住了崔俣的手。
大风陡起,卷起了雪花纷扬,吹的人们不得不眯眼偏头躲避……也卷起了杨暄的披风。
猩红披风高高掀起,宽大披风将杨暄和崔俣的上半身遮的严严实实。
杨暄攥着崔俣的手,将他拥到怀里,覆上了他的唇。
重?重?的,急急的,狠狠的。
火热唇舌驱散了冬日寒冷,呼吸间全是对方气息,崔俣躲不过,也不想躲。
这熊太子……越来越会撒娇,越来越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了。
好吧,其实他也想要。
总是骗不了自己的内心啊……
太子出行,肯定不是一个人,计划里带着的人都得跟着,这送别的人么,自然也不只崔俣一个。
远处崔枢看到披风高高扬起,熊太子和漂亮侄儿脚挨的那么近,不用多猜,就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
“啧啧,年轻人呐……”
他边笑着调侃,边移开视线转过头,正好撞上项令的眼睛。
项令静静看着他,神情一如既往,冷淡又自持,可那眸底,那一抹深到浓烈的瑰色,说明主人现在并非心如止水。
崔枢歪着头:“莫非……你也想那样?”
他又看了杨暄与崔俣一眼,打了个寒颤,十分嫌弃的看项令:“他们还小,你也小么?”
他才不要那样,好丢人!
还不如真真浪一把呢!项令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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