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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排撤离路线时,楚惊澜没有选择南下渝州而是选择了离王都更远、更靠近北地的燕州不是没有理由的,归根结蒂可以概括为三?个字——神策军。
关于这支军队的事还要从十年前说起,那时楚国边境硝烟四起,北有夷族作乱,西有戎狄侵扰,先帝命其胞弟楚容领兵讨伐外贼,他便率领麾下的神策军千里跋涉至西境,与兵强马壮的戎狄血战数月,最终将其灭亡,西境方有今日之安宁,而经此一战,神策军的赫赫威名已传遍了四野八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可惜楚容在灵霄关一役中被敌人捅破了腹腔,没过多久就憾然离世,楚惊澜继承了他的遗志,亲自带领十万神策军攻破了戎狄都城,并斩下蛮王头颅以慰他在天之灵,偃战之后,更是亲手?将他的棺椁运回了千里之外的王都,自此,神策军以楚惊澜马首是瞻。
旁人都道神策军一战成神,却不知其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十万人马除开死伤病退的只剩下六万多,后来又因为北地缺兵少将而拨走了一批,最后留在王都的仅有三?万人,而在楚桑淮伪造圣旨登基后,立刻联手?王谢两家以谋逆之名将这三?万人残杀殆尽,曾经所向披靡的神策军就这样死在了自己人手里,凄惨无比。
楚惊澜初闻噩耗悲痛难忍,一度呕血不止,振作起来之后便开始暗中联系旧部,所幸当初有一批神策军调去了北地,虽然被打散了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他就借着北地的掩护秘密练兵至今。
射杀邓天贯的就是他们。
尽管这次来的人不多,只有区区千人,可要从北地偷摸溜进?靖州也?不是容易的事,而燕州就在中间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这里乃是楚容之子楚峥河的封地,上至巡抚下到县官没一个敢惹他,所以暗度陈仓把神策军送入靖州的就是他。
这些年在燕州他看似是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子,但实际上他与楚惊澜一样,都为遭受重创的神策军而心?痛,他不想他爹的心?血就此埋没,所以一直暗中支持楚惊澜的行动,给神策军供应粮饷,并做好一切必要的掩护。
此时此刻,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楚惊澜的书房里。
“你看看你,好不容易来我这里一趟却成天板着个脸,靖州那边的事不是都已经解决好了吗?邓天贯的残部和常欣打得正欢就让他们打去好了,你回王都把情况汇报完了自有朝廷派兵去收拾他们,你还操心?个什么劲?”
唐擎风在边上听得直滴汗,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楚峥河敢这么跟楚惊澜讲话了。
果然,楚惊澜并没有发怒,只冷着一张脸问道:“你过来做什么,神策军安全离开燕州了吗?”
闻言,楚峥河剑眉耸得老高,一副深受质疑的模样。
“有我在这你还怕他们回不去北地?我过来做什么……当然是找你出去快活的啊,燕州九城十二路,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你成天憋在府里有什么意思?真是跟我老爹在外头打了几?年仗,脾气性子都跟他一个样了!”
提到楚容,楚惊澜面色稍霁,但依然没理会他那吊儿郎当的话,只凝声问道:“我让你找的医官你找了么?”
“找了啊,这不,今天来找你就正好把人给捎过来了……哎,你干什么去?”
楚惊澜没说话,轻一甩袖直接步出了书房,楚峥河眉梢一扬就要跟上去,结果被满脸苦色的唐擎风拦在了原地。
“郡王,王爷怕是去看王妃了,您就别给他添乱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僭越失礼,可楚峥河并未生气,反而奇怪地问道:“他跟那个女人不是奉旨成婚么?什么时候这么上心?了?”
“哎,属下也?说不清楚,您回头自个儿问王爷吧。”
唐擎风说完就急匆匆地追过去了,楚峥河盯着他们两人的背影,眼中蓦然闪过一丝兴味之色,抚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决定改天会一会这个澜王妃。
月上枝头,疏影横斜,一方窄院之中已是人声寥落。
今天已是夜怀央苏醒的第五天,此前一直守在床畔不曾离开的楚惊澜在她醒后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只让医官按时向他汇报情况,如此又过了几?日,夜怀央的病情总是有所反复,他一怒之下便撤了几?个医官,方才听到楚峥河说带了新的人来,便忍不住想来探探她的情况。
九曲回廊,幽深逼仄,他疾行至此才发现没有掌灯,步履却未曾停顿,径直迈向了前方的光源处,当他走到近处,轻掩着的门扉后方竟传来了突兀的男声,他倏地僵在了外头。
“你身体还虚着,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何况这般见面实在不合礼制……”
听得出男子的声音有些窘迫,那头的人却不以为意,还轻飘飘地笑了。
“几?日不见,元舒又变回老样子了,我还以为经此一难你已经大彻大悟了呢。”
“什么大彻大悟,礼不可废!”裴元舒瞪直了眼睛看着她,似有点急了,“你再不说是什么事我可要回去了。”
“没什么,就是想向你亲口道谢。”夜怀央挪了挪被绷带缠住的左腿,动作甚是吃力?,“医官说幸好事先紧急处理过,要不然恢复起来可就慢了。”
现在这模样也没多快啊!
裴元舒如此想着,面上露出无奈之色,道:“道谢就不必了,我只盼着回到王都以后你能在怀灵面前多说些好话,我也?能少挨些骂。”
夜怀央挑了挑眉梢道:“你怎么不干脆让我帮你瞒下这件事?”
“本来把你一个人扔在山涧就是我不对,况且男子汉大丈夫做了便是做了,无谓遮遮掩掩的,有违君子之道。”夜怀央抿着唇笑?了,苍白的脸颊浮起一团红晕,但很快又被急遽而来的咳嗽洗刷干净,月牙连忙递来温水,她吞了几?口勉强压下咳意,背后已是虚汗淋漓,倚在床榻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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