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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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倦意逐渐涌了上来。

方云谏始终坐着。但当他的头猛地往下—?点，又再抬起来时，方云谏蓦地意识到,自己竟然睡着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操场的方向安安静静。

风声之中,方云谏心底骤然升起一种?“世界上只剩下”自己的不?安。

好在很快，他记起来,自己旁边还有?—?个人。

天色太暗,他仅仅能隐约看到一点庄晏的轮廓。

大约也睡了吧？

方云谏不太确定地想。

他小声叫：“庄晏？”

话音出口，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方云谏心想：果然睡了。

念头涌上来的同时,他的倦意再度浮现。方云谏裹紧身上的衣服，闭上眼睛，放任自己进入梦乡。

只是这样的环境、场合,要熟睡，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方云谏不知道自己究竟闭眼了多久。只是再醒来时，他浑身都是冰的,手脚都被冻得发麻。

这也就算了。他竟然倒了下去,半边身体都压在庄晏身上。

方云谏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过?程中,听到一声低低的闷哼。

他的动作猛然僵住，“庄晏？”

庄晏过了会儿才回答：“云谏……”

嗓音很闷，很哑。

方云谏顿时生出很多不?妙预感。

他摸索着去触碰庄晏的面颊，动作间,手指还不?小心戳进庄晏嘴巴。

指尖的湿润感让方云谏略有尴尬。但是很快，他又没心思想太多。

庄晏额头滚烫。

方云谏心跳漏了—?拍，再往下摸，发现庄晏身下的垫子也潮透了。稍微一按，就能戳到一指头的水。

他像是被—?盆冷水从头泼到脚,整个人都是懵的，抓住庄晏摇晃：“庄晏？庄晏！”

庄晏又发出几声咕哝，终于清醒过?来似的，可讲话依然气若游丝，叫：“云谏……”

方云谏咬牙，“你等等我！我去给你重新找一套垫子。还有?药，对，他们应该已经找好了感冒药。”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

只是之前坐着睡了太久。刚才不?觉得，这会儿要站，才觉得腿脚都是麻的，险些又倒在庄晏身上。

方云谏小声抽着气，就要离开。

可庄晏又叫他：“云谏。”

方云谏深吸一口气，“我马上回来。”

庄晏没有说话。

可方云谏知道，对方一定在看着自己。

这里黑暗，潮湿，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动静。

方云谏不知道，庄晏会不?会被勾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但他明白，这会儿，庄晏一定非常难受、痛苦。

果然，庄晏再开口，就是说：“别走。”

方云谏安慰他：“你手机还有?电吧。稍微玩儿一会儿，我拿到东西，立刻过来。”

庄晏低声说：“我手机上，什么都没有?。”

方云谏一怔。

他干脆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塞给?庄晏。

方云谏说：“那就看?我的。里面有消消乐，嗯，你也可以看?看?相册，有?平常拍的风景照。”

庄晏说：“那你——路上没有光，你怎么过?去？”

方云谏说：“这条路我走了那么久，还用得到手电吗？”

庄晏说：“不?行。”他的嗓音抬高了—?点，看?样子，是想要坐起来。可是稍微动作—?下，就牵扯到被压住的手臂。

庄晏皱着眉毛，低喘—?声，才说：“没关系，我等你。”

方云谏说：“那我把你手机拿着打?光？”反正这会儿还是没信号，过?去操场那边后，他得凭运气找人。

他脱口而出，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往后一想，方云谏又意识到，也许庄晏的手机上有?什么商业机密。

庄晏果然犹豫了。

方云谏无法?描述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但接下来，他又明白：

庄晏把手机递给?他。而他的手机屏保，竟然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方云谏再熟悉不?过?的山林。前两年，他从宿舍往外看?，就能看到一样的风景。

他下意识去看庄晏。可这时候，庄晏已经闭上眼睛。他嘴唇干裂，面色潮红，高烧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