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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夏意正言辞道,“二叔所言差矣,正所谓先发制人,现在暗夜邪灵之所以没有光明正大来挑衅,必定是因为现在他还不成气候。而我们正是要趁着他不成气候时将他铲除,否则等他公然大开杀戒时,我们可就真的奈何不了他了。”

“此话不假,我赞同少夫人的话。”陈宗长如遇知因般站到了楚夏身边。

楚夏不禁侧首看了他一眼,这个陈宗长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怎么这个时候这么活跃。

飞蓬一把大刀往胸前一横,铮亮刺眼的刀光在正殿里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划过每个人的眼睛,霸气十足。

“该死的暗夜邪灵,真以为我们四宗不会法术,就奈何不了他吗?我们现在就杀上梭历山,杀进他的暗夜邪宫,我倒要看看,他有几只手臂,几条腿……”

“好,我也赞同去梭历山找暗夜邪灵。浮言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不能由着他这么无缘无故地被人杀害……”休作眼中发出一抹精亮光芒,几乎是拍岸而起。

浮情风放在腹上的双手悄悄放到了两侧,微微一握,鼻息吐出了一丝无奈之感,“各位,且听我一言,此事尚未查清,若我们贸然前往,误会了人家,传出来,反倒是我们四宗的不是。还是再等等,我会在下西楼查问此事,若真是暗夜邪灵来过,总会有蛛丝马迹。”

休月扶着楚夏的手一抖,跳出来朝他喊道,“你凭什么查问?你根本就是来历不明,别以为浮宗主说你是他表弟,你就真的是下西楼的主人。在场这么多人都赞同去梭历山,你为什么总是推三阻四?”

“月儿,”休作兴致缺缺地唤了女儿一声,“人家毕竟是下西楼的人,这也是下西楼的事,你且勿多言。”

休月一跺脚,退后了两步,可咄咄的目光丝毫没有收敛了去。

休作转向一直没有讲话的夏正垣,恭敬地拱了下手,“夏宗主,如今浮宗主晕迷。此事也累及锁春秋,还请夏宗主出来讲一句公道话。”

夏正垣自然知道女儿心里不快,此事若真是浮言自杀,那他女儿的名誉也就毁于一旦。这以后谁还敢娶她?

可眼下,他思量再三,浮情风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无凭无据,就因为浮言的死而怪罪到暗夜邪灵的身上,也确实说不过去。

夏正垣也是左右为难,一面希望是暗夜邪灵所为,免得夏不落担一个丧门星的衰名。而一面又不希望是暗夜邪灵所为,因为暗夜邪灵一旦现世,那将是灭顶的灾祸。

于公于私,他终于下了决定,“此事容后再议吧,浮二爷讲的不是没有道理,欲加之罪,我想不应该是四宗会干的事儿。”

飞蓬一甩衣袖,把刀又重新放回到刀鞘里,“不去就不去,反正也是你锁春秋和下西楼结亲,与我们何干?”

休作也轻声哼笑,“说的也是,我们何苦要多管闲事呢。”

此事经由夏正垣做了决定,谁也不再提起,大家都扫兴地各回各家。陈宗长却走到楚夏面前,咧嘴嘬牙道,“少夫人,您可是心明眼亮之人。我本是一片好意,您可要好好劝劝令尊。”

楚夏一拍脑门,差点忘了,夏正垣是个宁可曲中直,不可直中曲的人,让他冲动而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现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不急在这一时。

“陈宗长说的是。”楚夏转眸看了看浮情风,后者似乎暗暗吐了口气。

大家也都累了,纷纷鱼贯离去。

飞蓬想拉走自己的不屑子,但无奈飞一鸣执意要留下来守着浮言,哭得死去活来。飞蓬也就依了他。

飞蓬和休作并肩走出正殿时,休作有意无意地说道,“这四宗创立之初,本是以你不堪行居首,这些年不知怎了,下西楼竟越发强势,我真是替你不值。”

飞蓬人粗,一甩衣袖,也不当一回事,“四宗本是生生相息,密不可分,谁居首都一样。我这人也不好掌大权,浮宗主心细,正好可以堪当重任。”

“话可不是这样讲的,飞宗主虽说是有意让权,但眼下不仅是下西楼,锁春秋的夏宗主不也是一言堂吗?”他用目光努了努夏正垣,“若今日下西楼和锁春秋结成了亲家,日后还有不堪行和雁声归说话的份儿吗?”他语气一转,马上居小道,“我可是仰仗着不堪行了……”

飞蓬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有道理,可又觉得麻烦,“此事回头再说吧,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

飞蓬拎着大刀,嗖嗖嗖地出了下西楼。

休作却在原地站住,不屑地冷哼道,“真是莽夫。”

他回头本想叫着休月一起回家,可休月却一个人站在正殿里发呆。

休作上前拉了她一把,“怎么了?你从刚才就一直魂不守色?”

休月被他这么一把,惊得跳了起来,又故作镇定地摆手,“没有,我只是替不落不值,”说完,马上推搡着休作,“爹,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呆在这里陪着不落。”

休作谨慎地看了女儿一眼,倾身问道,“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休月不耐烦了。

“罢了,想留就留下来吧。”休作环了一周这正殿里的人。

除了浮情风、夏正垣,就是夏不落,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反正休月从小就黏着夏不落,她不走,休月肯定也不会走。37号,身体健康无不适症状

休作一脸不屑地离去。

***

因着浮情风要查问关于浮言的事情,所以尸体并没有下葬,而是一直停在了祠堂里。楚夏也一直没有离开——

楚夏是想看看浮情风什么时候上梭历山找黛鸢。

浮情风这几日在下西楼盘问了所有的下人,大家的言辞几乎是一样的:

那日浮言收拾妥贴后,便遣散了下人,自己在房里不知在写什么东西。后来休月来送锦被,进去过一次,之后便没有人进去过。

浮情风问休月当时的情况,休月绞着双手,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道,“当时浮言在抄经书,还问我他应不应该娶不落,说他只拿不落当妹妹看,可浮宗主不听他的解释,硬要让他娶不落为妻……”

夏正垣嘴角抽了两下,脸色微愠。

楚夏忙补充道,“就算浮言不愿意娶我,但也没有要自杀的必要吧?”

休月惊了下,“不落,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不是,我只是在想,这件事还是与暗夜邪灵有关……”她讲的斩钉截铁,因为在楚夏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剧情走向。

浮情风摊了摊手,“可是现在没有人见过暗夜邪灵,连影子都没有见过。”

楚夏不高兴地指出,“二叔,如果暗夜邪灵这么容易被人发现,那他也就不是那个屠杀上万百姓,法术超强的邪灵了……”

浮情风……

楚夏转头对夏正垣道,“爸,哦不是,爹……我认为我们一定要去一趟梭历山,这件事定与邪灵脱不了干系。”

休月坚定地附和,“没错,我也觉得是邪灵所为,只有他无恶不作,是个大恶魔……”

夏正垣抿了下唇,夏不落是心胸坦荡之人,如今这事,她若是情绪极度崩溃,可以哭出来,或是骂出来都可以。

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可以理解,但她如今也跟着众人起轰,让夏正垣就有些不理解了。

“不落,你如何知道一定是邪灵干的,也许,也许浮言真是自杀也说不定。”夏正垣讲的隐晦,是不想伤了女儿的颜面。

“可是爹也认为,浮言是会为了一桩亲事就放任下西楼和浮宗主而不顾,任意妄为到要自杀的人吗?”楚夏自认浮言这个角色是她一手勾勒出来的。

在她的笔下,浮言本就是有情有义,有担当有建树的男儿,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情来。

所以她讲的也是铿锵有力,容不得夏正垣不信。

“这……”夏正垣为误解女儿的一片用心感到愧疚。

夏不落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要了解浮言——她讲的对,浮言不可能会自杀,这件事没有人会相信。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他杀。

如果是他杀,又会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地行凶?

唯一的可能,只有神龙见首不见尾,法术出神入化的邪灵。

这样想来,夏正垣倒是点了点头,“你分析得有理,但此事还须从长计较,还是等浮宗主醒来后再作打算吧。”

楚夏觉得夏正垣在这里,更会坏了她的事,于是孝顺地劝道,“爹,您也累了,还是先回锁春秋吧。”

“那你呢?”

“女儿既然嫁过来了,就想留在下西楼……”

“对对对,我也要跟着不落一起留下来。”休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还挽上了楚夏的手臂,和她亲昵在一起。

浮情风目光转向了浮言的尸体——没有挣扎,没有打斗,如果非要说是他杀的话,那么也一定是熟人作案。

他自然不相信是暗夜邪灵所为,因为那是另一个故事,也是他此次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浮孝风是在三天后转醒的,但由于悲伤过度,身体已大不如前。此时的下西楼还沉浸在浮言死亡的悲痛中,全宗上下还都是素色的打扮。

楚夏这几日想尽了回去的办法,但唯一可行的就只有自杀回去这一条路可走。但如果不成功,就当真要舍身成仁了。

以至她没有下这个决心,还是想且行且过。

只是夏不落的命运让她堪堪担悠,想到她在穿越前和陆景琛讨论这个人物的时候,她还在激烈陈词,如今换了她自己来经历这一切,不知道她还有几分信心。

果然是天意。

浮家除了浮孝风,就数陈宗长的辈分最高。浮孝风醒后,便把陈宗长和浮情风叫了去。陈宗长不知打的什么算盘,说夏不落既是下西楼的少奶奶,理应一同去。

楚夏总觉得这个陈宗长在巴结自己,可能是因为那日他们同声一泣,共同想要声讨暗夜邪灵,所以这会儿,陈宗长想拿她当一当挡箭牌。

这个陈宗长与书中的人物极为不符,不仅有心计,还有野心,因为浮孝风若死,下西楼的宗主顺位会传到他身上。

这一点,楚夏这几日已经看的很清楚了——

从陈宗长在浮言的丧礼上表现出来的主人之姿,到他训斥下人,将下西楼里里外外事务全部交给自己人去做。

楚夏想,他也许是在盼着浮孝风马上归西。

也罢,既然现实的世界与书里有异,她便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有一点,她却必须要做,那就是要撮合浮情风和暗夜邪灵之女黛鸢。否则保不准她这个女配就会被转正。

楚夏头疼,她宁愿像书中那样伤痕累累,也不要爱上浮情风这个浪子。

浮孝风喝完了药,咳了几声,将药碗交给下人。他倚着床上的靠枕,神色悲痛,眼圈微红。陈宗长正向他禀告这几日的情况,“关于少爷的丧礼,这几日陆续有人前来吊唁,送来的丧礼我已收下,并命人按照等同的份额一一回了礼,”他看了眼浮情风,又道,“因二爷说要查看少爷的死因,所以尸体迟迟没有入殓……”

他哪里像是在禀告,分明就是在说自己办事如何如何妥帖,尽在一些礼资礼金方面计较。

浮孝风抚着双目,向他挥了挥手,“我知道了,这些事你去办便好。”

楚夏和浮情风站在一边,尽听着陈宗长巨细以报,竟没有插嘴的份儿。浮孝风不耐地一挥手后,陈宗长恹恹地闭了嘴。

浮孝风这才抬头看见楚夏也立在了一旁,“不落也在这里,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说着,他隐忍了许久的泪还是决堤了。

楚夏拿了手帕递给浮孝风,言语上还得表现出满心伤怀之情,“浮言的事来得突然,还请您节哀……我既嫁来了下西楼,便是下西楼的人,没有离开的道理……”

浮孝风感动地泪眼摩挲,频频点头,“真是好孩子,是我浮家愧对你了……”

浮情风看着楚夏精彩的表演,觉得有趣,他挑了下眉,语意不详道,“少夫人不愧是锁春秋的人,这几日忙里忙外,不仅遇事沉得住气,还沉稳干练,相信有她在,兄长也可安心了。”

楚夏回头凛了他一眼,她的确哭不出来,但这也怨不得她。什么沉得住气,什么沉稳干练,分明在说她漠情,与浮言之死根本不甚在意。

好吧,关于这一点,让她演,她还真是演不出来。

陈宗长马上奉闱道,“少夫人与少爷自小一起长大,自是感情深厚。这几日少夫人为了顾全大局,自己承担了所有的痛苦,我们这些人看了都觉得心有不忍。”

浮孝风点了点头,也认同陈宗长所言。毕竟夏不落的确与浮言感情交深,否则下西楼和锁春秋便不会联姻。

他最后才抬头殷切地问向浮情风,“浮言,真是自杀?”

浮情风双手负背,目中似犹,“目前来看,自杀的可能性最大。”

“这怎么可能?我儿子怎么可能会自杀?”浮孝风拍着自己的大腿,激动地全身轻颤。随后狂咳几声,居然咳出了几颗血。

浮情风见状,一掌抚在浮孝风的背后,应该是想续些真气给他。但动作相当随意,只是轻轻一搭,远处的陈宗长都未及发现。

可是楚夏却看到了,因着浮情风的掌心滚出了几缕微弱的蓝光——

四宗之人,以驯灵为主,术法并不精通。历任几位宗主也都是武艺超群,若说修习真气之事,当真惭愧。

四宗传承数千年,到现在还都是凡人之驱。就连驯灵家族的人,也只是会些皮毛,遑论以真气救人。

但浮情人确实在动用自己的真气,楚夏不会看错。她觉得现实世界中的浮情风甚为可疑。

半柱香的时间,浮孝风才缓了过来,他拉着浮情风的手,说是交待,不如说是在恳求,“情风,你一定要找出浮言的死因,我不相信我儿子会自杀,我真的不信。”

“兄长放心,我会全力追查。你还要自己保重身体才行……”后面的话他只抿了下唇,垂眸咽了回去。浮孝风摆摆手,“无所谓,我已经老了,活不了多久,”他叹口气,以前有浮言在,他可以放心撒手而去,如今浮言也不在了,这下西楼他还要早做打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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