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沉没大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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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

鸾鸟拉着车厢在空中旋游。

将军跪在地上口中默念：“大慈大悲救苦救世的天师……”

他绝对想不到此时韩长生正在想什么。

在一片震天的杀生中,韩长生‘贪婪的视线’投到下方的恶魔身上——透明皮肤表膜上的感光神经接收到来自恶魔身上的异样信号，他察觉到了浓厚的‘神性’。

贪婪的渴慕在心脏里流淌。

[若是扒皮抽筋……]

韩长生的触肢如利箭一般射向下方，箭头根根刺入恶魔的身体,恶魔旋转,甩尾,停滞在树上：“哎呀,来了个了不得的东西。”说着身体一收一缩,利箭出鞘,凌空撞向韩长生的凤鸾车架。

天师此时脓肿如黏包,满溢的几乎要从车厢里流出来。

圆润身体表层的每一块皮肤都长出细长的尖刺,长蛇乱舞，带着寒光如重林藤蔓般将恶魔包围。

恶魔涨大,如一块摊开的黑洞将全部尖刺吸进,狂声大笑：“没用！没用！全部没用，这些物质层面的东西来多少吃多少！”

“——”

非人的声音已变成人耳所不能接受的高?频率震动。

山林中士兵头晕眼花，跌倒在地。

只看见恶魔张开——再张开，如同一个巨大的、下坠的黑色太阳悬浮在天空中,永恒、寂静的黑色充斥了它的身体，它狂啸一声,将光耀的凤鸾车架一团吞下，鸾鸟分出一声长长的悲鸣,在痛苦声达到高潮时截然而至——被恶魔全部吞掉，声音也被消除。

好像在咀嚼。

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进食，食物和喉道?摩擦都会产生一种?细密嘈杂的声音。

但恶魔的进食,就像是把一团空气扔进袋子里。

只有虚无和寂静。

这团混沌、扭曲、吸收所有光线的恶魔悬浮在空中。

比黑夜更黑暗。

如果恶魔不出声——与其说他是一个杀戮的生物体，更不如说他是一个充满杀戮狂躁意念的自然现象。

山林中一片寂静。

将军双膝跪地，泪流满面。

“天师……就这么死了吗。”

他们在和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作对啊。

地面微微传来震动。

最开始是很小的树叶和砂砾被震起。

接着是稍微大些的灌木和樟柏,松树的针叶微微碰撞，就像是打拍子的乐器。接着山峦如波涛一样起伏，泥土和岩石成了皮肤和筋骨，支撑起一个生物的形状——韩长生附身在山脉之上，发?出高频率、喧嚣至极的吼声。

[我永远不死，我长生昌盛——谁也别想杀了我！]

人耳无法解析这段声音。

他们甚至都无法了解这里正在发生什么。

道?无涯远处，眉头紧锁。

他手中的长剑就像是一截细细的锋利小钎。

一剑封疆站在旁边，双目睁大，他一时想不明白——这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恶魔：[你永远无法杀死我。]

韩长生：[我知道物质层面无法杀死你。你是来自异世界的神，以等价交换为基础换取他人的灵魂和身体——但你并非无所不能，你听好了，恶魔。]

韩长生：[恶魔，我要和你立约，我要你的生命——]

恶魔：[我拒绝——]

爆声炸裂。

巨大的山脉拔起，连同花草树木、狼虎豺豹、山石川贝全部如泥浆一样灌入恶魔黑洞般的身躯之内，栒状山的地基开始微微撼动，屋檐瓦砾打着颤互相碰撞，已经入睡的人们惊慌起身，哭天嚎地从屋子里跑出来。

“地龙翻身了！”

源源不断的“物质”灌入恶魔的身体之内。

一个栒状山若是不够，附近还有累山，樕山，番条山，姑儿山，东一山系十二?座山峰三千六百里土地全都可以灌进去——只要满足了‘代价’，他韩长生就能获得‘恶魔’的生命！

结香社论坛。

不少穿越者从床上爬起来，一头雾水询问发生了什么，一个帖子【留客亭战斗实况直播】登上论坛首页。

【给所有情报一个家：留客亭发?生一场战斗。我境界太低看不懂，留一个帖子等大佬解疑。

[图图图]

一团黑色的光晕\\云飘在空中，山脉朝黑洞灌入。

许多鹿和虎豹也被吸进去了。

山脉是栒状山附近的山石，不知道这是什么虹吸现象，感觉不太妙。

[图][图][图]

我看到一剑封疆大神了，他站的很靠前。】

【片光吉羽：他在抓三皇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太可怕了。】

【这是人类能做出来的吗。】

【这是自然现象吧，我不觉得人类能做出这种?事情。估计是打斗的时候引发?了什么机关。】

【一剑封疆大神在吗，求解惑。】

【一剑封疆：……是三皇子和昧谷天师。两人争斗，突然变身。】

【每一个字我都能看懂，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啊。】

【一剑封疆：上面的黑洞是三皇子，下面的山脉是昧谷新来的天师。别怀疑，就是他们两个。】

【我死了都被吓活了。】

【一剑封疆：提供一些有用情报。之前道?无涯师兄告诉我，三皇子的能力是[恶魔]。平常是人，受到刺激时会变成恶魔，需要献祭一条人命。】

【给所有情报一个家：很经典的恶魔……做一个假设，三皇子被恶魔附身，每次召唤出来需要献祭一条人命，这么说恶魔遵循等价交换原则喽。】

【一条人命换一次恶魔出手……这种?等价交换。】

【给所有情报一个家：爱情和友情两种非物质性东西也可以上天平，等角交换的原则是‘我认同这场交易，并认为两者等价’。再说昧谷来的天师，比起天师，我觉得他操控山川的能力更像是山神。我冒昧猜测一下，恶魔是无法被击中的深渊，山神想要夺取恶魔的生命，无法从物质层面伤害他的身体。

所以山神应该是再用‘等价交换’法则。

山神给了‘恶魔’足够的物质，恶魔必须拿出能代表这种?物质的‘代价’，如果拿不出来的话，恶魔就会死亡。】

【但不是说，天平两侧需要‘我认同’吗，如果恶魔认为自己的生命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山神怎么办？】

【给所有情报一个家：我和恶魔说，我的灵魂很珍贵，值得上一个总统的位置或者首富的财富。恶魔会同意这场交易吗。在‘我认同’这种?小等价交换之外，还存在一种?基于世界普通认同的通用‘等价交换’。这种?‘等价交换’的概念类似于‘弱肉强食’是亘古、永恒不变的规则。

还有一个很坏的猜想。

如果恶魔很强大，恐怕山神会用整个栒状山的物质，连同周围累山樕山一同喂给恶魔。

不说了，我收拾收拾准备逃命去了。】

好像抽走水流，这些坚硬、顽固的石头和泥浆混在一起，源源不断流入恶魔的黑洞中，栒状山如同一个被偷走生命和活力的年轻人，身躯疲朽老迈，骨头痛苦的缩成一团，它身上的雕梁画栋如毛发?一般轻微震动，像鸿毛一般，正在无知中毁灭。

夜晚中的巷道中无数人推着骡车奔走，呼儿唤女，搀腰结伴，手持火把，排成萤火的长龙。

城外留客亭。

恶魔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死亡。

它诞生于无知无觉，是附属在‘等价交换’法则下的一个混沌意识。

死亡。

亦或者虚无。

于他无碍。

“请——风火听我言。”

夜空中飘落一片青色的叶子。像是在早秋中波不急待的落下，孤僻不愿与人同行。

浩瀚的泥石流裹挟着巨大的声啸，连空气都被吞没。

恶魔说：[是你。]

季槐梦：[是我。]

恶魔：[你来救我？]

季槐梦：[我来杀人。]

季槐梦飘飘荡荡，落于夜空之中，立于山川河流之上。

他半垂眼帘，手中结势。

此时一月星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