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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先生?……他真的还好吗?”

中岛敦满怀担忧地问道,一路目送着?五条悟离开。

这位白发咒术师就连背影都透露出无比愉悦的气?息,让人错觉间以为看见了他身后飘着?的无数朵粉色小花,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飘起来一样,一边发出嘿嘿嘿的诡异笑声,一边游魂似的朝医疗室走过去。

完蛋了,难道是因为受到的刺激过大,导致精神开始不正常了吗?

想到这,中岛敦的表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毕竟五条悟发疯的后果,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医疗室那面被整整齐齐切割成玻璃渣子的窗户,就完美地印证了这一点。

“刚刚乱步先?生?说了那些话,我还以为他会很生?气?呢,毕竟是断言他很快就会被甩了……一般人听到这种预言,反应会那么高兴吗?”中岛敦小声地询问一旁的泉镜花,想要验证自己并没有听错。

作为侦探社的核心,江户川乱步的推理是不会出错的,中岛敦十分坚信这一点,所以才对五条悟那不怒反喜的态度很是不解。

泉镜花显然对感情之事毫无概念,目光清澈,轻轻摇了摇头。

“嘛,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五条先生?只听进去了前半部分吧?”回答中岛敦的是一名穿着长裙的黑发少?女,她笑颜如花,猛地扑过去抱住坐在对桌的谷崎润一郎,双手揽住自家哥哥的脖子,微微侧过头,左眼下的泪痣妩媚动人。

在加入侦探社后,中岛敦已经习惯了这两兄妹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他无视了谷崎润一郎被勒紧脖子时翻着?白眼的惨叫,好奇地问:“……前半部分是指?”

谷崎直美眨眨眼,嗔道:“当然是在深见小姐此时的记忆里,他们暂时恢复未婚夫妻关系的话啦,恐怕五条先生?一听见‘未婚夫’三个字,脑子里已经自动开始放烟花了吧?”

中岛敦:“……”不、不至于吧!

作为曾经有幸观摩五条悟被甩现场的人,他不敢苟同。

迎着中岛敦怀疑的目光,谷崎直美气?鼓鼓地、更加用力地抱紧自己的哥哥,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甜美:“敦,你不懂的,如果有人跟我说,我和哥哥大人是未婚夫妻,我也会开心得就算下一秒死去也无妨哦。”

中岛敦莫名地冒了一头冷汗,他的想法很老实:“可再怎么说,这都是因为记忆混乱引发的误会吧?本来就是虚假的东西……”

这时,原本置身事外的乱步冷不丁开口:“敦,不要试图去理解笨蛋的思维!”

中岛敦:“咦、咦?”

笨蛋……是在说五条先生?吗?

“没关系哦,不用勉强自己去思考。”中岛敦转过头,就看见太宰治从拐角处走过来,他不知道待在阴影处听了多久,鸢眸中盛着?易碎的浮光,笑容温和得有点不太真实,“那种糟糕成年人的想法,最好不要去学习。”

连太宰先?生?都这样说——不,唯独太宰先生?,最没有资格去指责别人吧?!出于对导师的尊敬,中岛敦咽下了这句质疑。

太宰治没有在意中岛敦一言难尽的表情,他侧头看向正在专心消灭零食的名侦探,轻笑了一声:“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看来五条先生?在惹人生?气?上真的很有天赋呢,就连乱步先?生?也忍受不了,不知道当深见小姐醒过来之后,又会有什么反应呢——光想想就很期待。”

至于具体期待的是什么……

“如果她仍然抱有自杀的想法,那么也一定?不会拒绝殉情的邀请吧?”俊秀的黑发男人双眼发光,他珍惜地摩挲着手中所捧的完全自杀手册,神情中满是憧憬,“说不定?终于能满足我的毕生?夙愿了呢。”

然后,他就被青筋暴起的国木田狠狠揍了一顿。

忽略了吱哇鬼叫的背景音,江户川乱步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拨弄桌上的弹珠,这是五条悟刚才帮他从波子汽水中取出来的。

过了一阵,名侦探轻轻叹气:“……都是笨蛋啊。”

……

家入硝子本来觉得,随着年岁的增长,五条悟这家伙比起高专时期,好歹变得成熟,行事作风上也收敛了不少?,但现在她明白了,这都是表面现象。

事实上,无论过去多少?年,这家伙的本质都是那样任性自我,压根没多少?长进!

面对大摇大摆走进医疗室,而且毫无悔改之意的男人,家入硝子随手捡起一罐空吊瓶扔了过去。

“快出去。”硝子不耐烦地说,“你还嫌不够乱么?”

医疗室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之前深见琉衣的和服全被汗打湿了,穿着湿衣服容易着?凉,所以与谢野晶子出去帮忙采购替换的衣物了。

“哇哦,硝子你看准点再扔嘛,万一掉到地上,把?琉衣酱吵醒了怎么办?”五条悟一点都不在意硝子的冷脸,甚至在轻松接住吊瓶后,还反过来理直气壮地教训人家。

简直就是把嚣张两个字刻在了脸上。

家入硝子冷笑:“你居然还有这个自觉啊?”

五条悟径直绕过她往里走,拉了把?椅子趴在病床边,眼也不眨地盯着床上紧闭双眼的女孩,看了会后,伸手盖住深见琉衣正在打点滴的那只手。

女孩子的手只有他的一半大,体温偏低,手背的颜色几乎与雪白的床单融为一体,五条悟小心翼翼地将避开针口的位置,将深见琉衣的手指一根根攥紧,试图用自己高热过头的温度替她暖手。

家入硝子没来得及阻止:“等一下,她睡得很不安稳,你别——”

“别惊动她”这句话还未说出口,深见琉衣就被手上传来的力道给弄醒了。

由于之前的被动失控,暴躁的咒力一刻不停地在体内流窜,深见琉衣对外界的触碰十分敏感,几乎就在五条悟握住她手的下一刻,就下意识睁开双眼。

但其实她的瞳孔是涣散的,显然并没有真的完全从沉睡中清醒过来,眼中蓄着?雾气,迷茫地动了动身子,垂眸看向了自己被束缚住的那只手。

在半梦半醒间,深见琉衣的反应变得异常迟钝,甚至都没想起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只是缓慢地、无力地勾了勾手指,修剪圆润的指甲划过五条悟的掌心。

……很痒,像是有羽毛刮过。

五条悟压了压舌尖,试图抑制住不让这阵痒意蔓延向更多的地方,但好像收效甚微。

啧,不太妙。

尤其是当他那么努力的时候,深见琉衣忽然抬头朝他望过来,隔着?潋滟的水雾与他四目相对,用不太确定?的语气,犹疑着?喊了一声“悟君”,他就觉得,让什么自制力都见鬼去好了。

他多久没从琉衣口中听见这个亲昵的称呼了呢?

总是“五条先生?”、“五条先生?”地喊,又生?疏又客套,他早就想提出反对意见了,可惜因为是自己犯错在先,怕贸然说出来,会再次惹深见琉衣生气?,所以才假装接受了而已。

但这次可不能怪他了吧,是琉衣先打破了规定?的。

“琉衣,知道我是谁吗?”五条悟没有急着抓住漏洞顺杆爬,而是慢条斯理地解下眼部缠绕的白色绷带,让那双苍空之瞳直视着?面前困倦迟缓的女孩,轻声问道。

——首先?,得确认猎物是否清醒。

此前的术式已经消耗了深见琉衣绝大部分体力,而家入硝子为了让她能睡得更安稳,着?手给她打了一支镇静剂,再加上药物本身的安眠作用,所以不客气地说,她现在连看人都是模模糊糊的。

脑子更是一团浆糊。

就连自己叫什么都得慢几拍才能想起来,更别说其他了,那些搅得她头疼的记忆此时被药物压在了最深处,没机会出来作乱。

面对五条悟引诱似的提问,深见琉衣勉力撑起沉重的眼皮,努力想要看清眼前之人,可不管怎么样,视野依然是朦胧的,唯一夺目的只有那头初雪一样的白发。

白色头发等于五条悟,应该是这样没错的,吧?

深见琉衣茫然回答:“难道不是……悟君?”

她自问自答:“如果不是……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见过的人里,只有悟君,才会有这么漂亮的头发吧……”

——她在夸赞自己的发色。意识到这个事实后,五条悟身体微微发抖,低哑的笑声从喉咙里倾斜而出,仿佛愉悦到了极点,那副模样以至于连旁观的家入硝子都选择别过头去,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他。

糟糕。五条悟果断咬破舌尖,毫不留情的凶狠力道立刻造成了不小的伤口,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这才让他那因为深见琉衣的话语沸腾起来的血液,稍稍冷却了一些,不至于一把?火烧到大脑。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五条悟发现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伸向深见琉衣,直接就把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像对待洋娃娃一般,将她扶起来然后摆正,要不是还剩下一丝理智,他就要直接把?人压进怀里去了。

可乍然离开温暖的被窝,深见琉衣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遵循多年熏陶下来的本能,极力试图纠正自己并不雅观的坐姿,但由于迟缓的思维影响了动作,过了好一会,她也只是在原地蠕动。

啊,太好了,看来是神志不清的状况呢。

这副全然状况外的懵懂神色,立刻勾起了最强咒术师的恶劣心思,狩猎者才不在乎手段是否卑劣,趁虚而入才是上策。

五条悟故意没吭声,看着?深见琉衣因为得不得回应而踟蹰起来,眼皮分明在上下打架却还尽力去思考的模样,手心处的痒意再也压抑不住,顺着血管一路扩散到心脏部位,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压低声音,上扬的嘴角彰显着得意:“既然都夸我了,那不承认也不行了吧——没错,是悟君,是五条悟哦。”

他一字一句,重读自己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姓名刻进深见琉衣脑海深处,免得她神志不清就认不了人了。

对此,深见琉衣半阖着?眼,音色软软的,宛如一戳就会流出奶油夹心的大福:“我知道了,不会叫错的。”

某只超重大猫趁机蹭上床,得寸进尺地凑近问:“那么为了弥补你之前差点认不出我的错误,让我抱抱,可以的吧?”

被药物压制的大脑其实并不能处理太复杂的信息,深见琉衣的思维在“抱抱”两个字上停顿了一下,潜意识判定这并不是什么危险动作。于是她想了想,慢吞吞地抬起手,躺在床上冲五条悟张开手臂。“是这样吗?”她特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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