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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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片人和她说，拍摄时间尽量压缩在半个月，但这个戏里，小演员太多，估计一个月能拍好?就不错了。王媛看着女二和小演员的对?手戏，一直不停的被?导演喊停，许导可以骂成年演员，但是对?着小演员，还是要耐下心来慢慢和他们说戏，试着引导他们呈现?影片所要的感觉。

这个戏，主题是关?注留守儿童问题，通过一个女孩子?向报社写信，引起报社的注意，派了王媛饰演的记者到当地采访，由此而?引发出的一系列故事。

许导和王媛说，影片里的故事，是真实发生的，是国内现?有留守儿童中比较典型的问题，包括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农村，拍摄地选在这里，不是没有原因?，这个村子?几百号人口，人口比例是六十以上和16以下的老少儿童各占一半，青壮年几乎没有。

王媛来了两天?，除了剧组的人，确实很少看到有壮年人。听说这里的孩子?失学问题也很严重，学校远，孩子?不想上学，祖父母也对?此不重视。

下午拍摄的一个场景，是王媛找一个孩子?聊天?，女孩子?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她和七十几岁的爷爷生活，老人不懂也不会和她说这方?面知识。

这个小演员今年和王子?宁同岁，七岁就开始演戏了，在几个小演员里，她演技是比较好?的，拍了两条就顺利通过了，但是王媛却是如同被?NG了无数条一样，拍得?心里沉甸甸的，特别难受，主要是她也入戏了，看着小演员那张稚嫩的脸庞，想到真实生活就有这么一个少女经历了这样的事，觉得?太过残酷，她真心希望，那些外出打工的父母，能看到，能为自己子?女做些什么，预防这些悲剧的发生。

今天?没有夜戏，她晚饭前就回来了，和周姐小汪还有两个孩子?一起吃饭。

晚饭是周姐烧的，用?她们窑洞里的那口灶台，她告诉王媛，蔬菜食物和几箱矿泉水，都是剧组那边送来的。村子?里只有一家卖过期零食和日用?品的小杂货店，最近的一家超市，开车来回要一小时，她说，只知道自己村子?穷，没想到这里的村子?，比她老家还落后。

小汪说，以前没这么省着用?过水，现?在她洗完脸漱过口的水都要存着，冲厕所用?。听说他们住的这个窑洞，条件算很好?的，有自来水和热水器，虽然这个自来水笼头流下来的水，细的接一个小时，才?能接满一桶水，还不如院子?里水井打水上来方?便。

剧组租的其他窑洞，墙面刷刷掉黄土，院子?里没有水井，打水要去一里地外面的井里去打。还好?现?在是夏天?，他们男的可以直接站在井边，提水上来冲个澡。

王子?宁听小汪抱怨，笑哈哈地说，他喜欢打水，下午知道院子?里的水井不是摆设，可以从里面摇出水来，他兴奋的在那里打了十几桶水上来，直到房主看到水井的水见?底，心疼的直嚷嚷要节省着用?，他才?没再打上来了。

因?为房间里的热水器基本是个摆设，晚上大家还都是烧水洗澡，王子?宁痛快的洗好?澡，在吹头发的时候，王媛把?小儿子?叫进去洗。

齐皓然坚决抵抗，最后又被?妈妈剥光，帮着他洗澡了。妈妈的理由是，他没办法用?有限的热水，把?自己刷干净，这是事实，齐皓然也没办法反驳。

他洗得?香喷喷换上衣服出来后，默默的爬到坑上，但是哥哥还是没有放过报复嘲笑弟弟的机会。“我只让妈妈洗过一次澡，你要一直让她帮你洗！”

齐皓然以为能躲过去，没想到还是被?大个子?抓住嘲笑了，他道：“我没有喝醉酒跳螃蟹舞！”

“你……”王子?宁咬牙，把?电吹风冲着小个子?方?向吹去，好?想把?他吹出房间啊！

晚上母子?仨洗好?澡舒服地躺在坑上，王媛其实想看一下剧本，琢磨一下明天?的戏，但是身边有这两只，她根本静不下心来。

“太热了，我要吹电风扇！”王子?宁叫嚷道。

“儿子?，我们都盖着薄毯子?，这里晚上很凉快，你静一会儿，自然就会凉下来。”王媛劝道。

房主倒是有一个电风扇，但是她怕风吹过来，小儿子?会着凉。

“不行，真的很热。”

“好?吧，那你把?电风扇放到坑尾，你躺那边去吹。”王媛妥协，让他换一下位置，再把?小儿子?往上提了提，不让他吹到风。

“今天?晚上讲这个故事吧！”齐皓然把?书本递给?妈妈。

王媛接过书本看了一眼，《一亿光年》，“宝贝，这不是故事吧，这又是一个科普知识，要不我们读点有趣的。”

她今天?有点累，怕又会不小心睡着。

齐皓然摇头。

好?吧！王媛翻开书，开始念了起来，没读几句，躺在坑尾，双脚搁在墙上惬意的吹着风的王子?宁说：“这个太枯燥了，讲点有趣的故事吧！”

他还以为妈妈平时给?小个子?讲的睡前故事多有趣呢，原来都是这么枯燥的科学书籍。

“就读这个！”齐皓然坚持道，这是妈妈给?他讲故事，不是给?大个子?讲的。

王子?宁摇摇头，小个子?从头到尾一点可爱的地方?也找不出来。

他想起今天?和他一起玩的小伙伴们，“老妈，原来这里的孩子?，爸爸妈妈都不在家里，都出去打工赚钱了。”

王媛点头：“是啊，妈妈这次拍的这个电影，就是说这些留守儿童的故事。”

“大伟和我说，他明年也要出去打工了，他才?十五岁，他初中上了一年就不去了，他爸爸妈妈寄钱回来，让他爷爷一定要送他去学校，他拿了钱去县里打游戏，他爷爷不知道他没去上学的事。”

这是王子?宁今天?刚认识的一个男孩子?，跟他踢了一会儿球，他就把?王子?宁当偶像一般崇拜了，什么事都对?他说，他觉得?王子?宁踢球比他玩的足球游戏里面的人物还厉害。

他约王子?宁明天?去县城网吧玩，被?王子?宁拒绝了。

“他这样是不对?的。他不应该骗父母，也不应该放弃上学，没有学到足够的知识，提前进入社会打工，以后遇到的困难会更多。不过他的问题，他爸爸妈妈也有责任。”王媛有点担心，及时提醒儿子?道。

“妈妈带你们来这里，让你们接触这里的生活，和这里的小朋友一起玩，是希望你们能看到和发现?一些问题，学会自己去分析和判断。错误的行为你们要引以为戒，发现?好?的地方?，你们也要善于学习。”

“我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担心我会学坏。”王子?宁撇嘴道。妈妈又开始说教了。

“妈妈剧组有个群众演员，今年只有十二岁，她爸爸妈妈也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一个瘫痪的奶奶，她一边读书，一边照顾奶奶，真的非常懂事能干。我觉得?你们可以向她学习一下，要不你们明天?开始，你们衣服自己洗？”

王子?宁立马默不作声，齐皓然：“妈妈，教育时间已经结束，可以开始我的睡前故事了吗？”

唉，教育之路任重道远。

第二天?齐皓然没有陪大个子?出去，看他们踢球奔跑，他对?搞得?一身灰头土脸还乐此不疲的大个子?的行为，完全?无法理解。

他跟着妈妈去片场参观她拍摄，并且提醒妈妈，如果有人想要摸他脑袋，或是捏他的脸，请妈妈及时严厉的制止。

王媛应好?。

妈妈在看剧本，他靠在她的旁边看书，前方?是热闹的片场，摄像机边坐着好?几个人，许导正皱着眉头看镜头，旁边有工作人员扛着道具来回走动的，有拿着白板站在演员附近打光的，有拿着收音的长?杆的，这一帮人，现?在都围着两个演员在拍摄。

那个拉着大个子?跳舞的演员正和一个小演员抱头痛哭，小演员一直大喊：“妈妈！”

就这一幕，已经拍了三?遍了，齐皓然觉得?，幸好?妈妈不是拍那个女演员的角色，他不喜欢她抱着别的小孩子?，也不喜欢别的孩子?叫她妈妈，假的也不行！

王媛不知道小肚鸡肠的儿子?，已经替她否掉了母亲的角色，她问，“马里奥，热不热，那里有绿豆汤，要不要盛一碗给?你喝？”

齐皓然连忙摇头，他看到好?多人往那个不锈钢大桶里淘绿豆汤喝，他觉得?那个大桶简单是细菌狂欢的地方?。

“好?想吃冰淇淋。可惜剧组的厨师做不出来。”小汪在旁边扇着扇子?，遗憾的道。

齐皓然想，如果有冰淇淋，他倒是可以吃一个。

“汪，汪汪。”

“谁的狗跑进来了，快赶出去。”场记连忙驱逐着一条跑进片场的黄狗。

齐皓然认出是昨天?的那只黄狗，这个狗这么脏，太好?认了。

他看到，狗嘴巴里还叼着一个白纸条，好?奇的站起来，打算走过去看看。

“王老师，马上到您的戏了，许导请您准备一下。”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

王媛连忙站起来，化妆师上前为她补妆，再给?整理一下服装。

“马里奥，现?在到妈妈的戏了，你在这里和小汪阿姨一起，不要乱走，拍好?妈妈就来找你。”王媛叮嘱道。

齐皓然点点头。

王媛刚离开，齐皓然就往外走去。

“马里奥，你要去哪？”小汪及时喊住他，这时有工作人员找她，问她点事，小汪朝齐皓然喊了一声，“不要乱跑！”就和工作人员说话了。

齐皓然跟着摇着尾巴，有些垂头丧气地离开的黄狗后面。

走出片场的，外面是黄土道路，前方?跑过来一个身影，看到黄狗，紧张的冲过来，他伸脚踢了黄狗几下，黄狗咽呜的躲了，身上还是被?踢了几脚，正委屈的围着男孩，蹭他的裤腿。

男孩伸手，把?狗嘴巴里已经沾湿破碎的白纸掏出来，揉成团扔在一边，凶狠的对?黄狗道：“你再不老实，回去我就把?你宰了吃掉。”

说完，他抬头看了齐皓然一眼，不发一眼，拉着狗转身离开了。

齐皓然十分生气，他虽然不喜欢这条脏兮兮的黄狗，但是看到他被?主人踢打，还是很愤怒，虐待动物的人都是坏蛋！

昨天?有孩子?骂这个男孩的爸爸是疯子?时候，他还同情他，没想到他是这么坏。

看着他们离去，齐皓然本来想转身离开，但是对?扔在路上那团破纸团，还是有些好?奇。

他走过去，蹲在纸条前面，研究半天?，因?为太脏，不想伸手碰它。后来他在旁边找了一根小木棍，用?它把?纸团拨开，纸被?在狗的嘴巴里咬了太久，打开后大半破烂了，只有几个晕染开的模糊的文字，他只看到有个“马”、“艳”、“我”，三?个字，其他都看不清楚了。

为什么黄狗会叨着这个奇怪的纸团跑到片场呢，他摸了摸小下巴，有些不解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