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宍户在门口吃惊地说。“前辈其实也很想进去吧?”他身旁的日吉淡淡地说完,伸手一推,宍户也被推了进来。

这一刻,闪亮大军的所有人都站在了我的房间里。

毁了,全毁了。我的人生就这么毁了。毁在了迹部景吾的手里。

“怎样,你还是不下去吗?”迹部得意的声音响起。

我闭上眼睛。

冷静,冷静,冷静。不能暴走,不能暴走,不能暴走。

当务之急是我需要让这些人全部出去。

我深呼吸了一下,把裹在身上的被子解开,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我凌乱的睡衣。

我爬下床,走到迹部跟前。抬头瞪着他。

“让他们全部都出去。”我使出浑身解数压抑着快要爆发的小宇宙。

“凭什么本大爷要听你的指挥,啊嗯?”

我讨厌他的声音!讨厌他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我还讨厌他身上喷的香水味!

“就凭我的成绩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好。”我愤怒地说。

“哼,有意思。”迹部似乎很享受我这副快要崩溃的摸样,“只不过是碰巧考了一次第一名而已就这么嚣张,你敢打赌下次期末考试也能稳拿第一吗?”

他的表情不怀好意。

“怎样,害怕了?不敢赌?看来你蛮有自知之明的嘛。”

“赌就赌!谁怕谁啊!”我叫道,明知自己中了他设下的陷阱,可我还是跟个白痴一样往里跳了。

“很好。”迹部得逞了,“期末考试,全科第一,输的那一方必须要答应另一方的一个要求。”

他勾起嘴角凑近我的脸。

“任何要求。”

我的内心警铃大作。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他在告诉我他会用尽一切手段获胜。并且会在获胜后提一个我不可能做得到的要求。

尽管如此。

“好。”我仍然说。

迹部哈哈大笑起来。

“喂,你们这些人要不要也参加一份?”他对其他人说,“这不是很有趣吗。”

“确实有趣。”忍足点头表示赞同,“不过我们这些人是不可能拿到全科第一的吧?必输之赌就没有意思了呀。”

“单科也行,尽管拿你们拿手的来赌。”我简直疯了,“反正我会全部拿到第一。”

向日惊讶地看着我,我知道他也觉得我是疯了。

“那么,我就赌数学吧。”忍足笑着说,“岳人你呢?”

“啊?”向日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也要参加一份。

“我……那就化学吧。”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不仅是我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迹部看起来心情很好,他终于带着他的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我的房间,临走时,凤对我说真的很抱歉。

他是这群人里面唯一没疯的。

佣人走进来收拾被我搞得一团乱的房间。她们重新叠好了我的衣服,放在我身旁让我换上。

“小姐,这里还有一个人,要叫醒他吗?”

忽然,一个在收拾我床的佣人说道。

我望向我的床,只见芥川慈郎正呈一个大字型趴在上面呼呼大睡。表情无比幸福。

“——不准睡!!!”

吼完这一句后,我彻底丧失了发声功能。

换完衣服下楼吃午餐时,我发现一直只有我和我爸还有继母在用的那张长桌边坐满了人。

宍户坐在我平时一直坐的那张椅子上,我真想走过去一脚把他踢开。

“麻里奈,到这边来。”

继母招呼我过去,让我坐在她的旁边。

我坐过去,迹部走过来挨着我坐下。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他却朝我挑眉一笑。

因为嗓子哑了,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来。整个午餐中都只能安静地听其他人讲话,自己却不能发表任何意见。

原来在运动会当天冰帝的食堂是不开放的,大家基本上都自带便当去学校,而网球部的这些人则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在运动会当天一起去迹部家聚餐,吃完午餐后再回到学校继续开运动会。

该死的,谁都没有告诉过我还有这么古怪的传统存在。

佣人们端上了美味的菜肴,我发现每个人盘子里的食物都有些不同。慈郎的盘子里有羊肉,忍足的盘子里有章鱼丸子,而坐在我对面的向日的盘子里有一些看似很像纳豆的东西。

当我盯着向日的盘子若有所思时,向日也在看着我。

“这个,没事吧?”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轻声问我。

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我的盘子里有巧克力馅饼,可我把它吞下去的时候只觉得像是在吞沙子一样。

向日好像有点担心我。他边吃东西,边时不时地看我一眼。我假装没有注意到。

餐桌上的人们正在讨论上午运动会的话题。似乎没有人再打算提起刚才发生的糗事,真是太好了。

慈郎狼吞虎咽地吃着盘子里的羊肉,他的眼眶附近有些肿,脖子上还有些淤痕,那都是刚才被我打的。

宍户说我把慈郎弄成这样,让他下午不得不负伤参赛,肯定会影响发挥。

“反正3—C现在分数排在第一位,下午只要注意不被3—A赶超过去就可以了吧?其他班级的比分都差了很远呢。”

忍足说。

3—A是迹部所在的班级,据说去年获胜的就是迹部的班级。宍户看来已经把迹部视为了目前最大的劲敌。

他们说在上午的比赛中,光是宍户一个人就拿下了短跑五十米和长跑一千米的冠军。接力赛他和慈郎两个人都发挥得很好,再次为我们班拿下了一个第一。

慈郎说宍户是我们3—C的英雄。好吧,看在他如此豁了老命努力的份上,我就姑且认可了他坐在我椅子上的权力。

我拿着杯子不停地喝水,喝完一杯又倒一杯。我的嗓子火燎火燎地疼,冷水可以稍微缓解一下疼痛。

我爸皱着眉头看我。

“你这个样子明天还可以去参加辩论大赛吗?”他问我。

我耸耸肩膀,不看他。我才不想理刚才对我见死不救的人。

“明天的比赛,我和你爸爸都会过去为你加油的。”继母说道。

我呛住了。我把刚喝进嘴巴里的一口水吐回了杯子里。

佣人立刻拿走了我的杯子,递上毛巾帮我擦嘴。

哦,天,他们一定是想去看我怎么出洋相的。我用毛巾捂着嘴巴想。

“麻里奈是在美国长大的,老实说回到日本来我很担心她能否适应这里的环境和习惯。”我爸说,“不过有景吾在,还有你们这样一群优秀的朋友,我想我可以放下心来了。希望你们不要太介意她的大大咧咧,美国女孩不像日本女孩那样懂事有礼貌。”

我开始假装咳嗽。忍足和宍户都在偷偷地笑,我凶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我觉得和其他女生有点不同很好啊。”向日说,“这边的女生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千篇一律其实很没劲。”

说完他看着我。我立刻低下头去,他刚才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称赞我吗?

“我们的岳人一向是很有独特品味的。”忍足笑眯眯地说,“包括纳豆,对吧?”

他竟然拿我和纳豆做类比,忍足侑士这个混蛋。

“这家伙很厉害啊。各种意义上的。”宍户说,“比如谁也没想到她一来就考到了第一名。”

我爸和继母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欣慰的表情。宍户总算说了一句好话。

“我很早就觉得了,麻里奈和一般女孩不太一样。”继母像个真正的母亲一般怜爱地握住我的手说,“她很聪明,很独立,有种不输给男孩子的气度。这一点倒是真的很像迹部家的人,是不是?”

继母的手很温暖,很细腻。可我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任她摆布,心情复杂。

我总觉得她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演示“我们的母女关系很融洽”。

“比起景吾她还差得很远。”我爸说。

是啊,在他眼里我永远是比不过别人的,比较差劲的那一个。

“真可惜这次景吾不能跟你们一起参加辩论比赛。”继母对忍足和向日说,“不过明天他会和我们一起去现场为你们加油的,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和麻里奈配合得很好。”

什么?迹部景吾也要来?他不参加比赛却要来看我们辩论?

我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迹部。

“别输得太难看了。”他慢悠悠地说,“本大爷可丢不起这个人。”

去年输了的人明明是你自己!我想大声说出这句话,可喉咙发不出声音。

我暗自发誓我一定要在赢了之后朝他竖中指说你压根就不如我。

“总之,提前预祝你们获胜。”继母举起高脚杯说,“还有下午的运动会,祝你们玩得开心。”

我爸也跟着举杯,俩人都将杯子里红酒一饮而尽。

“不过要注意别受伤。”我爸补充道,“这里已经有两个伤员了。”

所有人都看看我和慈郎,然后发出不同程度的笑声。

我很窘迫地盯着自己的盘子,不愿回忆起刚才发生的糗事。

如果这些人里有一个人不在,我也许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堪,也许就不会那么抓狂。正因为那个人在,正因为我最不希望他看到我邋邋遢遢的样子,所以我才会倍感羞耻。

这个人就坐在我的对面。

向日岳人挂着可爱的笑容,就像看着什么有趣的小玩意一样看着我。

如果我起床时能洗把脸,如果我能对着镜子梳一下头发,如果我睡衣上的图案不是小狗而是什么花,如果我的拖鞋不是猪头的形状而是普通的样子……如果时间能倒退,我真希望那一切都没发生过,向日从来没有见到过那样傻气的我。

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应该早已崩塌了。可仍然我在意得不得了,在意到连饭都吃不下去。

这真不像我。

午餐结束后,迹部他们重新回到学校去参加运动会。

我独自回到房间,刚才还一片狼藉的卧室已经被佣人们收拾得干干净净。诚然正如忍足所说,这只是一个又大又干净的房间,然而却毫无特色,甚至一眼看上去都分辨不出是女孩的房间。

因为我并无色彩。

我没有迹部那样夺目的金色光芒,没有忍足那样深沉静谧的蓝色,没有向日那样热情闪耀的红色,我只是一片空白。

我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看着外边。

阳光明媚的午后。

窗户下边传来一群男孩打闹嬉笑的声音,是宍户他们。

慈郎又睡着了,桦地正背着他。宍户拿了一支笔在他脸上画着什么,向日在旁边给他出谋划策。

凤和忍足已经钻进了汽车,接着迹部也坐进了车里,楼下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迹部摇下车窗从车里探出头来,叫宍户他们赶紧上车。

向日是最后一个上车的。

上车前,他仿佛是感觉到我的视线,抬头望了一眼。

明——天——见。

他用口型说道。

我笑了。他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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