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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都觉得自己没醒。
傅衍之走到酒柜,倒了几杯,在那里就喝了五六次,最后才拿着杯子回来,盈满琥珀色的酒液,甚至还泼脏了他的袖口。
江芸笑着问他:“吃了吗?”
他“嗯”了一声。
然后喝酒、点烟。
像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
江芸的笑容挂不住了,声音粘上一点委屈:“晚上有事情吗?怎么没说一声?”
他喝了酒,胃里热了两分,却没回答她的问话。
他整个人都隐在暗处,光打不到他的身上,只有手指裸露在厨房放出的橘色灯光下,江芸看到他还戴着的戒指,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去给他冲他最喜欢的咖啡。
江芸卖力,又谨慎。
换了他的酒杯,江芸能看到他的微微皱眉,她小声说:“别喝酒了。”
他的胃像个无底洞,一直在喝酒,那么辣的东西,有什么好的。还有烟,每一个都呛得要死,她根本分不出来他哪天抽的是哪条。
她不喜欢他这种坏习惯,把咖啡杯放在他的掌心,虽然他失眠还在喝咖啡,但是总比喝酒好些吧。
她不知道傅衍之喝一些酒会睡得早些。
傅衍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就放在桌上,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其实江芸冲的咖啡难喝的很,只有闻起来像那么回事,她不懂怎么做,学了皮毛,可能她喝起来都是一样,所以分不清好坏。
但是她给的,他都会喝完。
这次傅衍之不太想喝,也不想讲话,站起身把咖啡杯放到案台。
江芸把剩下的食材放回冰箱,然后去洗杯子,她本没必要做这些事情,但是这样能和他再说点什么,她轻轻问他:“今天不高兴吗?”
傅衍之轻声道:“没。”
江芸低着头,想听他再说些什么。她看到他的裤脚脏了,暗暗的黏在上面一层,外套没脱,他平常是很干净的。江芸想再尝试尝试:“出什么事了?”
傅衍之不言。
江芸手滑,杯子掉在洗碗池里,撞在碟子上,瓷杯碎了。
她想伸手挑拣,傅衍之的手放在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一边,伸手去拿碎渣,破了几个口子,他也没什么感觉,抓起来丢到垃圾桶里。
江芸被推得踉跄两步,他平时力气也大,江芸被他拉拉拽拽,也就习惯了。
她摸摸肩膀和手臂。她今天早晨跟他说的事情他就忘记了,明明有什么事情就是不同她说一句。
他的玻璃罩好厚,江芸还是触碰不到他,那天他的吻和笑像是她虚无缥缈的一阵幻梦。傅衍之为什么要这样呢?他怎么能和她接了吻还这样对她。
她很珍重他,能宽容地原谅他,也能一心一意地爱恋他,怎么他就是不好好地和她说说话,待一会儿,只有一个小时也好,两个人交流谈心,她也愿意正面告诉他她对他的爱情。沉甸甸的,每一句都发自内心。
哪怕只是家人,也会分享一下喜怒哀乐。她已经决定好只把他当哥哥的时候,他就啃她的心一下,她想和他好好聊聊,他就又恢复成原来那样。
傅媛说的也没错,她似乎不配和他在一起。
她栓不住他,也得不到他的爱。
江芸垂着脑袋,又看到傅衍之把一张名片放在她旁边的案台,江芸扭头看了看,是一张心理咨询师的名片。
江芸怔怔地拿起来,终于难过到恼怒了:“心理咨询,你说我有病吗?”
他没这个意思,只是想做完他今天该做的事。
傅衍之似乎短暂的愣了一会儿,江芸没反应过来时,他弯腰靠近,是要亲她。江芸下意识拿起手边的刀,指着他,两只手都在抖。
他才是有病的那个。
每天神经兮兮,喜怒不定,起床气严重,还天天不好好睡觉。就知道冷着一张脸,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样,要么骂人,要么还会摔东西,想一出是一出,她江芸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怎么他就这样对她,把她当个傻子似的耍。
她再也不会对他有所期盼,也再也不会企图触碰他的心。江芸跟自己约定,她不喜欢他。
可就是手抖,这一刻她的刀尖冲着他的心,一分自保,两分气,剩下的七分是真的想捅死傅衍之,把他的心挖出来。
他死了就不会再让她难过,江芸也能永远的拥有他了。
可他伸过手来想要握住,江芸又收起那把水果刀,仅仅是因为看到他手背上的伤,明明是撞上什么,关节都破烂了。
还有害怕真的割伤他的手掌,又是心里一疼。江芸从来没想过一件事,但是她为了解脱,那思想滑过,就黏上了她的头皮。
要不让她死吧。
不用管公司那些勾心斗角,不用在乎傅衍之,不用再做噩梦。那边还有爸爸。
想到江文,江芸就苏醒过来。
她得活着,江文知道她这样没骨气,没准会跳起来打她。
她把刀放回案台,捏着那张名片,回到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她想把名片撕得稀巴烂,可还只攥在手心。
江芸睡得很快,她梦到自己把傅衍之丢到火里面,烧得脆脆的,敲了一下就只剩下一团粉红色的灰渣。江芸用他之前放奶糖的玻璃瓶把灰装起来,伸出舌头尝了尝,还是草莓味的。
她一瞬间滚出的眼泪把一切都冲得干净。
没有诺亚方舟,在江芸的难过里,人类灭绝,世界砰地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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