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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伽南看着前面聚集的人眉头轻轻一皱,而宁王府的侍卫已经本能的围了上来,甚至有些已经准备拔出刀了,被阮伽南拦住了。
她让侍卫退开上前了几步,含笑温和的问道:“你们挡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宁王妃,你既然是妇人,那就应当好好的待在后宅院子,为宁王操持家事,实在不应该出来抛头露面,为了一己之私而害了大家!”人群里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喊了出来,盛况站在一边闻言立马就朝人群中看了过去,只是人多,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有,一眼看过去,乌压压的一群人,还真是瞧不出来到底是谁说的话。
原本大家还有些忌惮阮伽南的身份,不敢乱说什么,只是现在有人开口了,大家似乎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了,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叫嚷了起来。
“是啊,宁王妃,你非要开水库的阀门引流,你这是想害死我们这些老百姓啊!你们权贵的命娇贵,难道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要知道如果真的出了事,那首先死的可是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那么多的良田就不说了,水退了还可以再种,可是养的牲畜呢?都死了的话谁赔银子给咱们啊,那可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东西!”
“就是就是!这雨都停了,宁王妃您就不要再出幺蛾子了,好好的回宁王府当您的王妃吧,还开什么水库阀门啊。我们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没错,我们不同意!宁王妃非要打开水库阀门的话,那就踩着我们的尸体过去好了!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与其最后被淹死,失去一切,还不如现在就死在宁王妃的刀下!”
阮伽南似笑非笑的看着情绪似乎十分激动的一群人,有些冷冽的眸光在人群中缓缓的扫过。被她视线扫过的人竟然莫名的生出了些许心虚,眼神有些闪躲了起来。
随行的人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阮伽南,却见她神色不动,看似认真的在听着大家的话,脸上没有丝毫的恼怒生气,平和得很,一点都不在意这些的话一样。
见她这样子,堵住他们的人似乎也看到了希望,更是喋喋不休的说着些威胁的话,大有她不答应放弃此事就要闹到底的架势。
阮伽南静静的站着,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眸里平静如波,明明周围的环境是如此的糟糕,雨水未停,脚下泥泞不堪,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湿了,一双靴子鞋面上也沾上了不少污泥。出门前梳得整整的发髻也有些散乱了,几缕发丝被雨水打湿,粘在了脸颊上,可是她却一身清贵,气度不凡,淡然自若,就好像此时此刻她所站的位置并不是泥泞不堪的郊野,而是明亮洁净华贵的大殿一样。让喧闹的人群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最后竟然是再也一人说话。
有些聪明的人已经察觉出来了,这个宁王妃怕是不好惹的。瞧瞧她浑身的气度,还有脸上那淡漠的神情,眼里时而闪过的冷光……有些人已经后悔脑子一热跟着跑来闹事了。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了,阮伽南才微微挑了挑眉,含笑的问:“都说完了?还有人有话想要说的吗?还有什么话想要说的话就尽管说,不然的话……”她有些意味深长,“不然的话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说了。”
听到她这话大家纷纷面色一变,“宁王妃,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本妃什么意思?没有什么意思啊,就是民主的问问你们还有没有话要说而已。如果说完了就赶紧回去吧,本妃还有正事要忙呢,不然的话出了问题,你们怕是负不起这个责任。”她好心的劝说道。
她是一番好意,但是有人却不领情。
“难道宁王妃还是坚持要打开水库的阀门放水引流吗?”有人高声喊道。
阮伽南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当然了。父皇既然已经将此事交给我负责,我自然要好好处理。不过……”她话锋一转,“你们若是不想我打开水库的阀门,倒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们立下军令状,按下手印,承诺如果不开水库的阀门,一旦出了任何事后果全由你们承担……这样的话我就回去,进宫向父皇请罪如何?”
刚刚躁动起来的人群霎时间又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心里一下子就生出了退缩之意。
谁也不敢保证真的不会出事,如果没有出事当然是好的了。可是一旦出事,这后果可不是他们说承担就成承担得了的。若是水库堤坝撑不住出了问题,水库里的水汹涌而下,冲毁良田房屋,甚至是淹没外城,别说是他们自己的命了,怕是全家人的命,九族都抵不上。
阮伽南的视线缓缓的在众人脸上扫过,将大家脸上的迟疑退缩之意看在眼内。
普通的老百姓最是容易被煽动,但也最是容易被吓唬住。既善良淳厚,又愚不可及。
“如何,你们想好了吗?到底要不要做,要的话我现在马上就让人准备纸张,上面写明了事情的缘由,只要你们一一在上面按下血手印,我立马就进宫去向父皇请罪,水库的阀门就能如你们所愿不开了。你们赶紧做决定,我的时间有限,耽误不得。”
“宁王妃,你分明就是强人所难!这件事本来就和我们无关,凭什么要什么承担后果?”似乎还是刚才的那道声音。
阮伽南冷笑,“怎么就和你们无关了?是你们口口声声要阻拦本妃,怎么,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凭什么要本妃冒着被父皇怪罪的风险听你们的话?既然觉得本妃做得不对,想要阻拦本妃,那就要承担后果,难道你们还想本妃来承担不成?”
说话的人一噎,又梗着脖子道:“那如果……如果水库里的水淹了外城,那后果也是宁王妃承担吗?”
“当然是本妃承担了。”
这下大家更加的犹豫了。他们不想冒险,但也不想承担任何的后果和责任,他们只是觉得宁王妃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开水库的阀门放水引流,可如果宁王妃真的停止了,万一出了意外……那后果谁也承担不起。所以他们犹豫了,退缩了。
阮伽南眼里闪过了一丝冷嘲,“看样子你们是不想立下军令状了,既然如此,那就散开各自回家吧。”
她说完转身就要绕过人群继续进程,却不想竟然有人狗急跳墙,趁着人多又乱,容易出问题之际猛的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刀就朝着阮伽南扑了过去。
人群里发出了一声尖叫声。
那人还没有冲到阮伽南面前就被盛况一抬脚踢开了几丈远,阮伽南眉头都不抬一下,淡声吩咐道:“有刁民意图刺杀本妃,罪大恶极,将人捉拿回去,等事情过后再好好处理,判他个斩立决。”
斩立决这三个字可算是把在场来闹事的人都震住了,大家都面露惊惶之色,不少人还反射性的倒退了几步。就连那个被盛况一脚踢得躺在地上呻吟的男子也一下子就死白了脸色。
“谁若是嫌自己命长的话大可自己闹,本妃可不是什么心善之人!”阮伽南表情一沉,阴森森的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满意的看到了大家脸上的惊恐这才带着自己的人大步离去,当然,宁王府的人没忘记把那个胆大要刺杀王妃的人给拖走。
宁王府的人一走,来闹事的人相视了一眼才有些后怕,忙不迭的各自散开了。
如果只是阮伽南一个人,她即使是宁王妃也不会有多少人听命于她的,但是还有凤明阳在,现在凤明阳可不是一个只有空名的王爷了。虽然有很多人觉得阮伽南这个法子实在是愚蠢至极,根本就不需要打开水库的阀门放水,她这样分明就是拿整个燕京百姓的命来冒险。
只是阮伽南一意孤行,又有凤明阳这个宁王雷厉风行,底下的人即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满心不甘的按照阮伽南的话来做。
护城河按规矩是会有人定时清理的,以防止河里积了淤泥落叶杂物什么的堵塞了河道,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老老实实的按规章办事,偷懒耍滑的大有人在。现在阮伽南要确定的便是护城河的河道必须是通畅的,没有任何淤滞,若是短时间内有打量水流通过不会因为河道淤滞而造成河水快速上涨,淹没河道两岸。
护城河自然是不短的,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所以不但官衙上的人都来帮忙了,还从民间请了不少人来,只要愿意来帮忙的,没人事后都能得到一百文钱。一百文钱对普通人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多少人去干活,累死累活好几天都还赚不到一百文钱呢。现在只是帮忙去疏通河道就有一百文钱,天大的好事啊!
因为有钱相响应的人还不少,大家虽然对阮伽南的做法还有些不以为然,但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就不多说了。这些惜命的贵人都不担心,他们担心什么啊,贵人的命可比他们的命贵多了!
老百姓一百文钱可以收买得了,但是权贵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要知道这水库关乎到的可是整个燕京人的生存,现在宁王妃居然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要在这个时候打开阀门放水引流,分明就是在拿他们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啊!不少人都把阮伽南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怒骂的有,等着看阮伽南笑话的也有。
和宁王府关系要好的人都赶出城郊外了,严知君站在凤明阳身边嘀咕着道:“明阳啊,你可真是心大啊,这么要紧的事你也任由着伽南乱来。真是女色误人啊,女色误人……”
凤明阳站在高坡上,负手而立,望着底下不远处的一切,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似乎就要放晴的天空,道:“这天不会好的。”
严知君愣了一下,正要问是什么意思,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突然间,豆大的雨滴拼了命似的狂砸了下来,严知君刚说着话,正要放下油纸伞,证明自己说的话,结果就被砸了个正着。那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让人生痛不已,已经不是雨水,而是石子了。
他忙打开了伞,只听到一阵噼啪声在头顶响起,顷刻间天地间便已经重新陷入了雨幕中,雨势之大,几步远的人都快要看不清楚了。
这雨来得让人措手不及,毫无防备。
凤朝阳眉头紧皱的站在一旁,眸光沉沉的望着山坡下,城里过来的路。虽然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心里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了起来。
若是阮伽南真的办妥了此事,那无疑是会为凤明阳的事迹增添砖瓦。想不到自己不过是一时犹豫,倒是让阮伽南和凤明阳捡了漏。可惜,可惜了。
都水清吏司几个郎中和库长站在堤坝上面色是青白交错,红黑红黑的,难以置信竟然又开始了瓢盆大雨。钦天监明明说雨很快就会停,然后会放晴的,所以他们才对宁王妃的话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可是谁想到竟然真的又下起大雨来了,而且比之前的甚至还要大,天都要塌了一下。
同样惊愣的还有城中无数质疑阮伽南,等着看她笑话的人。
可是阮伽南这个时候却没有心思去理会别人是怎么想的。她原本以为还有些时间,没想到竟然这么短,这么快就又再次下起大雨来了。
她急匆匆的从城里赶了出来,上了水库的堤坝,即刻便要打开水库的阀门,不然的话放水的速度估计还跟不上下雨积水的速度。水库本身的水位线就已经非常的危险了。
她再这样说的时候大家都不敢有意见了。
都水清吏司的几个郎中分头行动,带着阮伽南和凤明阳几个去了水库阀门所处的位置。
除了阮伽南和凤明阳两兄弟,其他人都有些心惊胆战,总觉得打开阀门就像是要放出一头吃人的巨兽一样。那汹涌,不断撞击着阀门的水狠狠的拍打着阀门和四周,似是要挣扎着离开牢笼的野兽。
严知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小声的问道:“伽南,你……你真的要打开阀门?”
阮伽南睨了他一眼,“不然你还有更好的法子?现在的雨势你也看到了,你觉得水库还能支撑多久?若是堤坝垮了,这水库的里的水不能把整个燕京都淹没,半个燕京也是能淹没的吧?”
严知君抖了抖,随着她的话不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那画面——不,实在是不敢想,太恐怖了有没有?
“瞧你这小样的。”阮伽南很是鄙夷的哼了一声。
严知君不服气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这么大的事做起来也是毫不手软,眼睛都不眨一下。你要知道一旦出现个什么意外,那后果可是很也严重的。我也是担心你。”
“多谢你的担心,但是不会有什么意外。”如果真的有,那也是人为的意外。“你有这心在这里担心,还不如去帮我好好盯着那些人。你也知道有很多人都盼着凤明阳出事,说不准今天就有人想趁乱做点什么。我就一双眼睛,盯不了那么多地方。”
严知君眉头蹙了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行吧,既然明阳都相信你,我也只好相信你了。你大胆的去做吧,我去找人帮你盯着那些人,防止他们私底下做什么手脚。”
阮伽南笑了,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轻拍了拍,“谢了啊!”
严知君嗯嗯了一声转身就急匆匆的走了。阮伽南也不担心他出什么乱子,别看严知君平日好像无所事事的样子,但是出身在权贵之家的人,不管怎么样身上总是有些魄力的,除了那些个真真的纨绔子弟之外。
雨势越来越猛,别说是撑伞了,就是穿着蓑衣带着斗笠衣服也避免不了湿了几分。阮伽南几乎睁不开眼,雨水从斗笠上滑落,不少有溅到了她的眼睛里,让她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可身边的人她还是看得清楚的。
“你先回去吧,现在雨太大了,你这样不行!”阮伽南往凤明阳身边走了几步,大声说道。
凤明阳听了她的话很是无奈。她还在这里,他身为她的丈夫又怎么能回去呢?
他摇了摇头,也同样大声的回道:“不了,我要在这里看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阮伽南说了几遍他还是态度坚决,没有办法了,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到边上去躲躲吧,反正你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就先到一边避避雨吧!那边有个亭子,你过去那里!”
凤明阳扭头看了一眼,离水库几丈远的地方确实是有个简陋的凉亭。他看了眼现在的情况,又想到自己的身体,而她说的话确实是道理。在这里他的确帮不了什么忙,还很有可能会令她分心。
想了想他点了点头,“也好,我去避避雨,你自个儿小心一些。不要靠水库太近了,危险,让天璇跟着你。”
“我知道了,你顾好自己就是顾好我了。丹青,陪着王爷去凉亭,看着他。”阮伽南扭头对着丹青大声吩咐。
看到凤明阳去了凉亭避雨,阮伽南才放下心来处理眼前的事。
现在雨势大,水库里的水位也很满了,这个时候打开阀门确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所以操作的人也是紧张不已,身上也不知道是雨水多还是汗水多。阀门其实是由一块巨大的铁块铸造而成,重达上千斤,两旁有操控的器械,需要两人同时操控,借助一连窜严密的器械运作才能将阀门一点一点的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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