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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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一面看着像是摆件的镜子竟有这般神奇的力量。

这镜子是大仙偶然得到，见它长得好看才留着当摆件的。与李艳成婚后，此镜就赠予李艳了。估计连大仙自己都没想到这看着只是好看的镜子竟有这等能力。

这面镜子有个易懂的名字，叫回光镜。它能将宿主记忆中的人和事以及生活环境全都实体化，一一呈现于人前，让人分不清真假。这也是为什么燕池和明空上山时并未从中发现任何不妥，就连狄樱、僧格和莫雨来到阳山村也察觉不出半点不对劲，可见其厉害之处。

听着明空阐述这段过往，狄樱内心掀不起丝毫波澜，哪怕是听到这世上再狗血的故事，她也不会表露出任何神情来。在原来的世界，她混迹二次样世界，什么狗血的没见过。就李艳的过去还真是小巫见大巫，算不得顶级狗血呢。再者，李艳是惨，但那也不过是因果债引起的。这事一开始也是李艳的父亲李叔自己没有履行承诺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悲剧，那黄皮子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竟然碰上这么个人，害的自己跟着一起倒霉。

害人害己不说，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真是坑爹！

比起倒了真八辈子血霉的万翠萍，狄樱觉得李艳的事简直不能算事。

这事本身是可以避免的，皆因不守承诺而起，本就和万翠萍的倒霉事比较起来不大一样。

万翠萍是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的倒霉命运。

李叔违背誓言被大仙杀死，强娶李艳遭李艳记恨，王铁误杀刘婶，村民们助纣为虐成为帮凶都是造就了李艳最后黑化的种种原因。这一切何尝不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呢？这世上有许多人总认为自己动动嘴皮子并没有害人，报应不该到自己头上，然他们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人言就像一把刀，分分秒秒可以把人置于死地。

李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阳山村的老老少少，她就是要让整个阳山村成为一个死村。阳山村的祖先长途跋涉于此，躲过了战祸，躲过了天灾，却偏偏没有躲过自己后世子孙的黑化。

多么可笑。

“一步错，步步错。”明空轻叹了一声，对于李艳的悲剧他只能叹气。

燕池也觉得李艳很倒霉，他挠挠头道：“她挺可怜的，若不是那个大仙，还有村里的人，李艳岂会做出这些事？”

莫雨听了燕池和明空对李艳的同情，忍不住嗤笑出声：“李艳值得同情，可造就一切不就是因为她的父亲不守诺吗？既然许了诺言，大仙也救了李艳，那他就必须信守承诺。自己毁诺还要怪别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莫雨这话听着很不近人情，可他的话并没有哪里错。

燕池觉得莫雨太冷漠了，于是出声反驳道：“虽说李艳的父亲违背诺言在先，可李艳何其无辜？她什么都不知道啊，莫名其妙出了这事，全村的人还帮着杀了她母亲的凶手，背地里不断说她闲话，诋毁她，她一个小女孩多可怜啊。”

狄樱将回光镜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甚至还用法力试着催动，可回光镜忽然就跟普通摆件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在旁将燕池的话听在了耳里，对于燕池那圣父一般的同情心，狄樱忍不住反问道：“你觉得她很可怜，很无辜？是这件事中的受害者？”

被这么一问，燕池不自觉有些气弱：“当，当然是……难，难道不是吗？”或许狄樱的表情太冷漠了，冷漠到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在李艳这件问题是否不太对。

“需要别人的时候样样都可以承诺，当对方兑现了承诺，完成了心愿便可想方设法的违背自己的诺言。燕道长，你以为神是什么？仙是什么？是合该免费普渡你们凡人，不收取任何代价？还是说，仙神已有通天之力，随手帮助你们是应该的？那你可知命数一途本就已定，大仙是以一己私利救了本该天命而绝的李艳，收取报酬本就应该。再者，别说大仙修为未成，就算是修为已成的仙神自然也希望得到你们凡人的信仰和香火供奉。很多很多年前，神曾对人类给出无止境的帮助，可人类做了什么呢？没有利用价值便把神一脚蹬开，甚至窥伺神之力，妄想自己成为神……燕道长，人的卑劣之处在第一楼时你还没看够吗？”

一句话直接堵得燕池一句都说不出来。

是的，人的卑劣他看得还不够吗？在第一楼不就看得够够的吗？

燕池低着头，整个人的气息都十分低迷，他没想到自己也会犯这样的心软错误。

僧格定定看着狄樱，慢慢垂下了眼眸。

明空轻叹一声，双手合十道：“后院那些坟墓都困着他们的灵魂，待贫僧将其超度了吧。”

狄樱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人已死，在说什么也是无用的，再者她也没资格要求明空不去为亡魂超度。虽说亡魂可超度，但他们死后所面临的罪责也是逃脱不了的。生前之罪，不是你死了就划为句点了。

明空起身，独自一人去了后院给阳山村的村民们念经超度，那一排排一座座墓碑上刻着最为简单的名字，一个碑代表一个村民，一个碑代表了他们曾在阳山村生活的痕迹。

站在安葬李艳尸骨的棺木前，里面那具宛若睡着一般的尸体不知何故一瞬间就化作齑粉，早早就没了。狄樱看了眼还被她握在手里的回光镜，思考这尸体能够保存如此完好会不会和她手里的镜子有关系？

此时此刻，狄樱并不知道此镜名为回光镜，因为连大仙和狸子他们也不知道这镜子乃十神器之一。

在身后一语不发的僧格只看了一眼这镜子，随后便悄悄退到门后，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的情况下使用了术法。

指尖一点星光飞了出去，具体去了哪里，唯有僧格自己心里知道。

虽说大家的注意力全在明空身上，但莫雨还是看到了僧格退到正殿内的身影。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莫雨淡淡收回视线，对僧格起了一点疑心。

他，太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