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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邺都。
晋帝司马攸面沉似水批阅周折,一声不吭四周气氛沉闷压抑,让在场陪同的宦官侍女纷纷感到胸口发闷,脑袋轰鸣,口干舌燥,被这股莫名的气氛压抑着,牵引着,甚是痛苦煎熬。
门外等候的是何曾与卫瓘二人,方才送进去的文书周折乃是辽东燕王司马机所传。内中交代的事情这两名朝中宿老虽然没有,却也是猜得到几分的。那荣晦毕竟是心胸狭隘之辈,此去果然大闹戎国,甚是有损晋国颜面。
不过此举已然在晋国权力中枢的意料之中,无论是晋国皇帝司马攸,还是何曾,卫瓘以及朝中文武群臣,对此结果都不感到意外。若荣晦是个有真才实学,足以胜任此行的人,恐怕还轮不到荣晦做这个使者。
要的就是激怒戎国,借此来观察戎国的反应与态度,同时也握有了日后兴师问罪的借口与理由。所谓兄弟之邦,若有刀兵相向的那一天到来,名正言顺的师出有名想必是喜闻乐见的事情。
当年在魏国王戎便是非比寻常的人物,经过塞外历练之后心性大变,作风也是让人琢磨不透。连燕王司马机也没想到身为一国之主的王戎竟然与那荣晦一同前往辽东与自己摊牌!
“请两位大人入内一叙!”晋帝司马攸吐了口气,神色有了些许好转道。声音虽然轻,可在这书房中听得仔仔细细,几名随从见状心中也是暗自松了口气,跑到外面通传去了。
何曾与卫瓘闻陛下召见,对视一眼纷纷颔首点头,辽东的形势即将如何,便陛下的决定了。眼下晋国是动用能够动用的一切力量,若是这样都无法守住河北,只能说是天意了。
“二位大人请坐,这是燕王传来的书信奏章,内中包含了戎国的请求等等,二位大人先行过目吧。”晋帝司马攸命下人将书信递给何曾与卫瓘,自己靠在大椅上闭目凝神稍作休息。
在司马氏一族中,司马攸自知并非是最为聪慧的,因此凡是都深思熟虑,以此来弥补自己在智慧上的不足。登基称帝之后更是如此,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国家未来的发展,怎敢携带?
方才甫接到书信,司马攸要自己了解,并且理清自己的思绪,自然不喜有人在旁干扰。待自己想的通透明白了,再听取他人的建议方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不以自己的判断为准,也不盲从他人的劝谏,这就是晋帝司马攸的处世之道。
一边休息放松恢复精力体力,一边等待卫瓘与何曾思考完毕,这一过程是漫长的,但事关重大,必然要给这二老足够的时间思索问题,再加以询问方能把事情拿到朝堂讨论。
塞外之患随时可能爆发,无论如何也不能耽搁时间,只有在这里形成基本的认识与方向,拿到朝堂上时才不会引起无尽的争论从而把时间浪费在口水战上。
书房内多了两名老者,气氛又是变回了先前沉闷压抑的样子。那书信奏章上所写的实在是过于沉重,何曾也好,卫瓘也罢都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法,分别在不停的审视内容,思索各种可能。
昔日王戎能够与杜预相交莫逆,自是非常之人,如今这般的大胆出手,已然超出了其行事的规格与作风。越是如此,越是说明塞外之患恐怕比晋人想象中还要严重……
时间分秒流逝,在场之人皆在思考心中的疑问,过了许久何曾与卫瓘终是各自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定论。二人稍有些动作,晋帝司马攸垂视的双眼便有所察觉,顿时抬头道:“两位乃是国家支柱,对于信中所言有何见教?”
何曾眼中泛起精明的亮光,微微拱手却是着窗户道:“戎国无处可避,唯有仰赖我大晋救济方能生存,王戎小子做此姿态不无出奇。想不到匈奴之辈竟然可聚集如此多的兵力,来联合戎国作战在所难免了。”
卫瓘微微摇头道:“先前积弩将军孟观前往查勘,戎国带甲者约在四万之众,余者三十余万。而今王戎自曝家底,甲士七万有余,余者五十万以上。戎国所占之地自给自足绝无可能,但要我大晋资助,这六十万的钱粮辎重也是沉重啊!”
见卫瓘有意无意的把眼自己,何曾出奇的并没有产生反感。事到如今,晋国面临双线作战的可能,大家往日里在朝堂上怎么吹嘘都是无妨,只是晋国的真实状况何曾也是清楚的。
集合全国之力未能击败的汉军若是插手,晋国之沦陷恐怕也就是一个月左右的事情。到了这般时候自己守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又能怎样?
“老臣所虑者非是钱财,而是戎人之诚信到底有几分。据闻王戎麾下各族人等无数,这些人始终非我族类,大难临头能够有几分忠诚实在是难以估量。钱财并非没有,若是平白资助了戎人,反过头来无法形成助力方是两国联合下最大的隐患!”何曾了卫瓘一眼缓缓说道,那卫瓘听闻何曾如此说顿时一震,眼中透露出同样的神色甚是感激。
危难之前摒弃前嫌自然是好事儿了。
晋帝司马攸听得头头是道,沉吟道:“戎人之诚意,以及必要的牵制是绝不可少的,若是如此涉及到了辽东的防务此事恐怕还须等待河内王前来议论。”
物资,政治,军事上的钳制才能保证戎国不怀贰心。就算戎国没有贰心,可眼下的晋国也急需到戎人的诚意,才能坐下决断。那戎国之主王戎突然造访辽东燕王府诚然是出人意料,但仅凭借此举便向获得晋人的认同仍是困难。
若是双方信任的基础建立在各个层面上,无疑此时此刻便应当定下辽东的战略,有此衍生的一系列问题足以让晋帝司马攸等人讨论许久了。
卫瓘道:“此事暂且搁置一旁,老臣有一事奏明陛下。”
晋帝司马攸闻言道:“老大人但说无妨。”
卫瓘道:“塞外形势诡谲,老臣以为陛下当封赏匈奴之主刘渊,借此观其形色,察其目的。”
“哦?怀柔之术也是不能缺少,只是刘渊势大,此举会否激怒匈奴之人?”晋帝司马攸对卫瓘的话深以为然,若是能够和平相处,以和为贵,自然是好事儿了。但匈奴之主刘渊曾经被汉人欺辱,如今正是野心勃勃之刻,会否接受晋国的封赏仍在未定之天。
若是因此而引火烧身,那绝对是得不偿失了。
何曾在一旁想了想道:“塞外各族与我大晋血海深仇,此时派遣使者前往,若被其强留辱节反是不妥啊……”
塞外各族在汉人眼中起来就是野蛮人,不通什么礼仪王法,更是没有开化。这样的对手若是往日里怀柔倒是无妨,可双方有前一次大战经年的深仇没有化解,如今贸贸然的派遣使者前往自然是冒险的举动。
晋帝司马攸闻言一愕,旋即便知道何曾这朝中宿老绝非危言耸听。真若是如此不仅仅没有起到沟通交流的作用,反而让晋国受到侮辱,长了塞外野人们士气。
卫瓘眉头一皱道:“何大人所言不无道理,但老臣以为适当的沟通仍是不可或缺的,不如采取曲折的方法如何?”
“曲折?卫老的意思是?”晋帝司马攸闻言问道。
卫瓘想了想道:“燕王屯驻辽东,在塞外广有耳目,若是通过塞外之人传达意思,见了对方态度之后再派出使者,或许比较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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