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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襄才不想管那只鸟,他没有好口气地放下那块绿玉髓,朝着辛鸾命令。

辛鸾乖巧地立马坐在榻沿上。

辛襄吐出一口气,拿过宫娥准备的白袜子,想也不想地蹲下|身去,握住辛鸾的脚踝。

辛鸾吓得差点跳起来,“别别别……哥哥哥哥哥哥,这个我自己来!”

辛鸾别扭得“哥哥”都直接喊了出来了,辛襄也有点尴尬,放开他站到一旁,让宫女过去帮他打理。然后内室里就没有人说话了,该理床铺的理床铺,端火盆的断火盆,穿衣的穿衣,梳头的梳头,一切沉默的井井有条。

辛襄无聊,只能去撸那只鸾鸟的羽毛,因为心猿意马,鸾鸟的尾巴都让他撸掉了好几根,鸾鸟也察觉出他的不走心,回头啄了他一口,嫌弃地掸了掸腿,走了。

辛襄没工夫跟畜生计较,看着宫女理床铺抖出好几瓣桃花,没话找话地问,“刚就想问这屋子怎么这么香,哪里来的桃花啊?”

辛鸾没过脑子,答,“外面吹进来的罢。”

辛襄皱眉,嫌弃道,“你说真对,这个季节四处都开桃花。”

辛鸾听出他嘲讽的意思,忽然忍不住笑了。

他转了个身,让婢女把他的寝衣剥下,没想到衣服里又落了几瓣桃花出来。这个时候辛鸾也奇了,扭头看向婢女们,“尚宫局现在就开始培育桃花了?你们谁捧回来了?”

婢女摇了摇头,“没有啊。”

辛襄等着无聊,走到红玉橱边上翻捡里面的东西,随口问,“许尚宫呢?她怎么不在?”

“伺候我那俩未婚妻去了,”辛鸾张开手臂,一名婢女在后面理了理腋窝腰线,另一名在前面将他中衣的盘扣扣上。辛鸾口气平常继续道,“内宫说是现在府制未定,人手杂乱,她们可能要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以后东厢你注意些,别乱进,她们住着呢。”

辛襄手中绞着玉带子,眉头一皱,“那安全么?”

辛鸾眉头更是一皱:“安全啊!我又不会做什么!辛远声你想什么呢!”

辛襄气不打一处来,回头道,“我是问‘你’安全吗?!人家父母新丧,弄不好这杀亲之仇就记在你头上,你再让人半夜用钗子捅死了!”

“啊……?”

辛鸾长大了嘴,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有些茫然,“……不能吧。”

外袍的腰带是玄色斜扣的九盘扣,婢女躬身他面前,裹腰带时候方向就弄错了,辛鸾低头忍不住责备,“不是这样弄的,怎么笨手笨脚的。”

“生什么气,”辛襄闻言走过来,“我帮你弄。”

宫女忙不迭的让开,辛襄三两下解开那腰带,辛鸾配合着转了身,一边转一边嘟囔,“我觉得不能,她们都是女孩子啊。”说着他还笑了,口无遮拦道,“再说捅死了就捅死了呗,我死了,就再也不用当这个太子了,你就替我继承太子位!”

辛襄有点恼火,手上一个用力,辛鸾不防备地“嘶”了一口气。

辛襄冷冷道,“那你想的可真美!”

·

原本今日巳时五刻大柳营是天衍帝亲自主持演武的,辛鸾辰时起床准备已经不早了,结果殿中没有年长的女官把着时间,辛襄辛鸾这两个人孩子就各种磨蹭,一会儿打嘴架,一会儿唠闲嗑,等到许尚宫从东厢赶过来的时候,辛鸾居然才刚穿好衣服还没吃上早膳。

屋里的年轻女官被劈头一通责骂,辛鸾也不敢吱声,灰溜溜地踱道屏风外开始用膳。

外间的小内监等他许久了,见殿下总算从内室出来,抓着这个空隙开始回报,说樊邯小将的演武的请柬已经送到了,还专门安排了人引着他去兵部那里接洽。

辛鸾嘴里塞着香酥的煎饺呜呜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辛襄却从屏风后面出来,闻言道,“樊邯?是北境那个樊邯?”

辛鸾没有嘴回答他,扭头朝他点头,眼神那意思是:“你怎么也认识他?”

“他昨夜就住在王府上,我怎么不认识?”

辛鸾正想说:这樊邯不是神京人罢?正常武将都是要住在吏部安排的驿馆的,他怎么住在济宾王府上?

那个小内监立马把话接了过去,“是了,今早的请柬是送到济宾王府的,公子还为卑下引了路。”

外官受邀住王府,这可真是了不得的礼遇了,想来这个樊邯颇得王叔青眼了。

辛鸾生怕辛鸾不高兴,正想解释什么。只见辛襄烦躁地坐在一旁,摆手道,“知道了,是我父亲让你安排他进去比武的,我不怪你,别这么瞅我。”

辛鸾咽下嘴里的煎饺,小声嘀咕道,“没想跟你说个,”说着他对那小内监道,“奉宝,你来说给公子襄听,樊邯比武安排在哪里?”

奉宝露出灿烂的笑意来,“回主子的话,演武一共十名,名单是按照音节排序的,但樊邯情况特殊,主子特意安排在了第一个,是守擂的。”

一个人的武力再强、体力再充沛,也接招架不住源源不断生力的进攻,这个樊邯可以连胜,但绝不会夺得最后的魁首。辛鸾从昨夜就想的明白,他给王叔面子,但是更要给神京少年机会和给自己的心血一个交代,而这个安排,眼下正好用来讨好辛襄。

辛鸾用帕子抹了抹嘴,轻轻撞了辛襄一下,那意思是“满意了吧?”

嘴上却说,“毕竟是王叔亲自推荐的,放在前面,也让咱们提前看看这个沙场小将有哪里不凡。”

辛襄没理他,他的傲气也不把这样的小招数看在眼里。只见他冷着一张脸看辛鸾终于吃完了,扬声朝着外间正备轿辇的许尚宫喊:好了。

紧接着,尚宫和几个大宫女飞快地捧着手炉、风帽、红狐的毛绒大氅、狐皮紫绣的攒珠抹额、厚厚的鹿皮靴子进来了,站的跪的半个屋子一起伺候辛鸾出门。

“陛下銮驾都出发了!”

许尚宫忍不住催促道,“主子们可快些走吧,今天御道还不知道要怎样挤,别误了时辰!”

有婢女匆忙上前也想要伺候辛襄罩上大氅,辛襄摆了摆手让他帮辛鸾去。而辛鸾被一群人簇着上行头,一身娇艳的松花配桃红,仰着脖子呜呜地点头:“这就走这就走,误不了的。”

他这么被催着,也不敢不麻利,等着眼前的女官给自己最后绑好了大氅的带子四下退开,他连铜镜也没照,提着袍服就要往门口走——

辛襄却一把从身后把他拽住了,责怪道,“急甚么!落东西了!”

辛鸾没防备被他扯得趔趄,心想:落什么了?这么多人还能落?谁知道一回头,正对上辛襄手里那块翠绿的玉髓。

“你……”辛鸾盯着那块玉,短促的停顿住了,一时没说出话来。

其实在早晨辛襄翻出这块石头那一刻,辛鸾就暗暗决定以后不会贴身带着它了,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害怕辛襄看到会不舒服。可此时那块碧玉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辛襄穿好了绳结,红色的绳子透过上面碧绿的小孔,像一线红沁在一泓清水里,而玉石的上面,还精巧的绑出一个花结。

“仰头。”辛襄一脸平静地站到他面前,解开了红绳。

几乎是本能,辛鸾仰起头,温顺地露出脖子。

他个子没有长开,平站着只道辛襄的胸口,而辛襄专注地俯下|身,剑眉飞挑,拇指贴着他咽喉处的皮肤,把绳子绕了一周,笨拙地在他耳侧系着那红绳上小小的绳扣,“忘了我父亲怎么嘱咐的了?好好贴身收着,对你化形有益。”

周围的宫女们呆呆地看着,莫名地有些傻眼,她们不懂这默契,跃跃欲试的想过来帮忙,却又好像被什么阻着,一个都没有动。而辛鸾茫然地仰头,感觉着辛襄稳重的呼吸,直到最后温热的石头收进他的里衣,贴住他的皮肤,辛襄才臭着一张脸退开,简明扼要地扯了扯他大氅的风毛,凶道:“呆什么呢!还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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