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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衣大师一皱眉头,道:“姑娘的意思是……”
“钟山幽谷之战,不能败,但也不能大胜,这中间分寸,就要大师、道长和三公子拿捏了,”白翎道:“留下几个武功高强的敌手,大师冉计败而逃,把他们引入唐家巷,直逼唐虹的会客之处,手段虽然毒了一些,但可看出唐家巷对敌手段,也就不难推断他们和三圣会之间是否已有了勾结。”
天衣大师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好吧,万一判断有误,岂不是害了唐虹?”
“不会害她,包括张五节在内,我们藏身在附近观察,”白翎道:“随时可以出手支持,确定了真相,再把两股匿隐在金陵的力且含在一处,千里传书,通知少林、武当、洞庭盟出动支持……”
“对!这一仗早晚要打,何不早日对决,”江豪道:“洞庭盟表面上声色不动,事画上,早已暗中操演人马,我相信,少林、武当也早已等得心急如焚了。”
“好吧,就这样曰“千手飞花”唐虹,如想坐山观虎斗,”天衣大师道:“也应该拖她下水。”
“散花仙子的明月观,才是真正可怕的敌人,所以,非到生死关头,我们还不宜现身和唐虹相见,也可借机逼唐虹拿出一些真正的卖力瞧瞧。”白翎突然放低了声音,说出一番详细计刮。
只看天衣大师、飞云子、张凤搂、席一山、江豪不停的点头,显然是大家都很认同这妙计。
白栩推杯而起,道:“大家都同意了,我们就分头行事,我先走一步,到唐家巷去查着一下形势,“修罗手”钱四既在那里,想象中,必然还隐伏有别的高手。”
她忽然一个转动,微风拂动中,消失不见了。
张凤楼吃了一惊,道:“天哪!这是什么武功?拢身法,或是化阵清风去了?”
天衣大师心中明白,这是白翎姑娘有意的卖弄,但如何走的,天衣大师也搞不清楚,只好淡淡一笑,通:“遁术,一种出类拔萃的技艺。”
席一山摇摇头道:“武功练到这种程度,大概已入仙人之境。”
江豪笑一笑,道:“六叔,她还是人,只不过是一位技艺诡奇的高人罢了。”
“好!有自姑娘这么一位高人相助,安心不少,”张凤楼道:“咱们也开始行动,老六,你选一个驾车好手,把大师、道长、三公子,送入钟山幽谷去,好好和老五商且一下,该撤的由你带领,早些撤走……”
“五哥呢?要他留下,还是一起撤离?”席一山道:“以五哥脾气的刚烈,只怕不肯离开。”
“由他决定吧,不过,定要把利害说清楚,”张凤楼道:“一旦和三圣会中人朝了相,就不能再回我们匿身之处。”
“也好!五叔跟我走一起,”江豪道:“三圣会中人,也就弄得更胡涂了。”
“我会带一批人手,在幽谷外等候接应,”张凤楼道:“如果需要,要老五放出信号,我们可在一盏热茶工夫之内,杀入谷中。”
席一山站起身子,道:“我去备车,准备出动,三位需要什么兵刃暗器,请吩咐一声,在下也好带在车上。”
“替我准备一盒银针,二十四枚金钱镖。”江豪道:“也许这一战,要大开杀戒呢!”
天衣大师、飞云子却微笑摇首。
事实上,两人内功精深,随手拈来的枯枝落叶,都可作暗器施用。
篷车行入钟山,在处荒凉的上助前停下,席一山当先下车,天衣大师、江豪、飞云子也依序下车,蓬车立刻掉头而去。
但阗山侧草画中哈哈一笑,道:“老六,四外都已有三圣会中人监视,你这么堂堂皇皇的坐着蓬车而来,只怕已溶入三圣会监视的线眼中了。”
一个青衫中年人分草而出,迎了过来。
正是那日画舫中遇上操琴的长衫中年人,他虽是五哥的身份,但看上去却比老六年轻多了。
“铁五叔,久违了,还记得你二十年前常抱的江三么?”
“果然是你,三公子,儿时容貌依稀辨,你已经长成大人了,哪里还能全记得。”
席一山道:“我替大师、道长引见,这位是我五哥铁飞龙。”
铁飞龙一抱拳,道:“那日在画舫中早睹仙颜,请人谷待茶,也好谈话。”
天衣大师合掌一礼,笑道:“铁施主好高明的姐音术。”
铁弗龙一面举步带路,一面笑道:“雏虫小技,大师、道长见笑了。”
“五哥,这两天,三圣会可有什么行动?”席一山道:“是否和他们动过手了?”
“三哥严令不能迎敌,铁老五怎敢抗命,这几天我们活得很苦,到处逃避,闪开敌人。”
“我知道五哥忍受的委屈,此番三公子约大师、道长赶来幽谷,就是要给五哥一个出气的机会。”席一山道:“找个适当时机好好的和他们打一仗。”
铁飞龙道:“好极,好极,再这么逃避下去,连杀敌的勇气都逃光了,再说敌人也可能在近日中大举攻山了。”
话说之间,已至几幢茅舍前面。
江豪目光转动,发觉茅舍依山而筑,但却很集中,六幢茅舍都在百丈之内,茅舍之前是一片很宽广的空地,是一处很适合练武的地方,笑笑道:“五叔,你这里有多少人?”
“不算五叔,有二十四人,半数男子、半数女人,”铁飞龙道:“一部份是同来江南匿隐兄弟的第二代,也有一些外找的男女,他们都已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以上,江大哥也常来这里指点他们的武功。”
“我爹来过这里?”江豪道:“我却从未听他说过。”
“大哥来得很秘密,连三哥、六弟都不知道,近十年中来过六次,”铁飞龙道:
“最短也要停留一个月才走,最长的一次,住了四个月之久,这批三代弟子,都受到大哥的亲自传授……”
江豪接道:“他们的成就如何?”这几个月来,他见识过明月观的武功,和慕容、南宫两世家的门下武士,深知一般的江湖武师,绝难在目下的江湖立足,技艺不到某种水准,出道就等于送死。
铁弗龙道:“大体而言,都还不错,盟主前年在此,花了三天的时间,分别鉴定了他们个人的技艺水准……”
“我爹怎么说?”
“盟主看完了他们武功演练,十分开心,”铁飞龙道:“再三嘱咐我,要好好的督促他们练武,他们是日后洞庭盟中的主要力士。”
江豪一皱眉头,道:“这么说来,他们武功远未入大成之境,不宜让他们亲身临敌,招致无谓伤亡了。”
“三公子,他们练了十几年的武功,也该出手试试本身成就,至少,也该能对付一个慕容世家的武士。”铁飞龙道:“我的行动,一直十分小心,外出行动的弟子只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和三圣会的人朝过面的人,也只有他们四个人,我把他们全留下了,就让他们四个人一试啼声吧!”
“他们四个人,”江豪道:“是不是武功最好的?”
“这个很难说了,盟主依材施教,各擅胜场,”铁飞龙道:“一般的刀法、剑术,也都在伯仲之间,盟主传授的特殊技艺,各有不同,就很难比较优劣了。”
“五叔对他们既有信心,就留下他们四个吧!”江豪道:“但其余的人,要先行撤走,请人叔带他们离开这袭。”
铁弗龙道:“就依二一公子的吩咐,老六,你带他们走!”
“五哥,二十四位弟子,我带走了二十个人,这袭的人手是不是人单薄了一些?”
席一山道:“三哥也派来一批援手,准备杀一个里应外合,要不要我去调派一些进入谷中……”
“不用了,共在精,而不在多,大师、道长,再加上五叔和我,”江豪道:“还有四个弟子相助,足可抗拒来敌,人太多,反而碍手碍脚,施展不开。”
铁飞龙、席一山已二十年没有见过江豪,也不知道他的成就如何,听口气,倒是豪气干云,颇为自负,席一山只好点点头,道:“三公子如此吩咐,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铁飞龙举手在头顶上画了几个回圈,山崖草丛中鱼贯走出了十男十女。
原来,这是招呼埋伏在草丛中弟子的暗号。
“老大,带他们走吧!”铁弗龙目光由二十个弟子脸上扫过,接道:“我不在,你们就归六叔统帅,一切要听六叔之命。”
二十个男女弟子依恋的望了铁飞龙一眼,才移身到席一山的身后。
天衣大师、飞云子未发一言,但对这二十个少男少女,却是看得十分留神,发觉这是一批精挑细选的年轻男女,个个资质都不错,目光如电,神莹充沛,显然,内外武功都已有了相当的火候。
席一山带着二十个少年男女弟子迅快的离去,江豪才点点头道:“果然是一批好顺手。”
“如非盟主亲自调教,只怕再多个三五年,他们也练不到这等境界,”铁飞龙道:
“只是从没有实战经验,技艺很难完全发挥。”
江豪笑一笑,道:“留下的四个人,现在何处?能不能要他们出来,先见大师、道长。”
“幽谷中,除了廿四个男女弟子之外,只有三个厨师和三个洗衣老蝠,厨师、老姬都已跟随老六撤走,”铁飞龙道:“现在,除了我们四个人外,也只余他们四个人了,他们还在四外放哨,如有敌人逼近,他们会赶回报讯,召请他们入谷,这里就全无着戒了。”
江豪目光四顾,哈哈一笑,道:“这幽谷中地势宽敞,不失一处好战场,咱们就在这里和他们一决生死吧!”
“这几日来,忍气吞声,还让他们搜查了谷中的茅舍,”铁飞龙道:“简直是开门揖盗啊!”
这时,一条人影怒矢般射入谷中,向几人停身处奔了过来。
天衣大师目光敏锐,来人虽还在百丈之外,已看出是个女的。
江豪暗暗忖思:看她快速的身法,绝不在我一年前的身手之下。
奔到近前,放缓脚步,竟是那日跟随铁弗龙登上画舫岩唱的少女。
“绿云,见过大师、道长和三公子。”铁飞龙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盯注在绿云手中拿的一封函件上。
但铁飞龙还算沉得住气,俟绿云和三人见过礼后,才接过绿云双手呈上的函件,道:“是袁大人的密函?”
江豪道:“袁大人是谁?怎么忽然多出一位大人了?”
“袁大人是个代号,也是我们潜伏在三圣会中的人。”铁飞龙拆开密函,却交给江豪道:“三公子请看。”
故旧情深,相隔二十年,忠心不变,一见面,就把江豪当作了少主人看待,表现出自诚的敬重。
江豪看完密函,道:“书上说三圣会总会的人马,今晚三更才能到达,咱们可以吃饭,休息一下,画精蓄锐,明天才是他们攻袭的日子。”
铁弗龙道:“最快是天亮前后,房中有酒,也有不少风干的腊味、素菜方面,只能几样现采的山中野菜,委屈了大师、道长。”
江豪“嗤”的一笑,道:“大师、道长都开了董,等消灭了三圣会,他们才恢复吃素。”
“形势逼人呀!身份常变,形貌常改,只好随俗了。”天衣大师道:“人都要杀了,也不在乎吃点酒肉吧?”
“说的是!”铁飞龙抱拳一礼,道:“三位请屋里坐,咱们边吃边谈。”
事实上,已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江豪拒绝了张凤楼的援手计到,坚持要以寡击众,能谈的只有一个如何布着,以阻挡来敌。
飞云子和天衣大师一直没有多言,但两人表现出的神情,却是对江豪十分支持,任凭江豪发号施令。
天衣大师、飞云子也都看出来了,江豪要把敌人最大压力分担在两人的身上,以保护绿云等四个男女弟子不受伤害,也隐隐有保护铁弗龙的用心。
江豪本人却未到定分守的区域。
但天衣大师、飞云子都明白,看似轻松的事,却最为艰苦,因为负责各方援救,也就是哪里危险到哪里去。
三圣会的人马来得很快,天还没亮,人马已进入了钟山幽谷。
四个男女弟子也到了岩飞龙的身侧。
这是江豪的主意,他要五人合于一处,守在茅舍前面,这样看上去,就像茅舍中还埋伏有人。
事片上,江豪要五人守在一处,便于互相援助、互相接迎。
天衣大师、飞云子像扇形站在江豪两旁,和尚守在左面,道士守在右侧。江豪背着手站在中间,三人布成了一个倒“品”字形。
但三人都穿着黑色的疾股劲装,脸上还蒙了一块黑市,装扮得神秘兮兮。
三圣会的人马一路无阻,看到了有人拦路,才停了下来,双力的距离只剩下一丈多远了。
夜色仍浓,很难看清楚数丈外的景物,再加一身黑衣,黑市蒙面,整个人就像融入了夜色之中。
江豪运足了目力,果然看到了前一排五个领头的人物,小桃红和她六师妹两个明月观弟子之外,另外三位全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杜家堡的堡主杜浩然、“血剑”方保和“八步追魂”林光壁。
三个赫赫有名的江湖人物,在三圣会中的身份,还不如小桃红。
只见她转头看了杜浩然一眼,道:“先摸出他们的身份,钟山距离金陵分会近在咫尺,怎么会让人潜伏了如此之久的时间?”
半是命令半责备,杜浩然没有争辩,低架道:“林儿,咱们一起过去。”
林光壁号称“八步追魂”,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暗器高手,银针、飞镖、甩手箭,大小暗器都善长,而且,所用暗器都用毒药碎过,中人之后,八步内毒性发作。
杜浩然目光转动,看看飞云子和天衣大师,举步向飞云子走了过去。
飞云子心中忖思:要糟,当年走访杜家堡时,杜浩然待我以上宾之礼,今夜相见,总不宜出剑就下杀手,一击取命。
心中正感为难之际,瞥见“八步追魂”林光壁右手已套上鹿皮手套,心想,施用毒药暗器的人,不但双手血腥,而且心地狠毒,饶他不得,正好先拿他来开刀了。
杜浩然直逼到飞云子身前三尺,才停了下来,连背上单刀也未取下,冷冷说道:
“很胆大呀!敢在杜家堡的眼皮下训练杀手,企图为非作歹,还不报上名来,本分会主也许能帮你在总会堂的领队前善言一二,饶你不死,说不定还有加入三圣会的机会。”
飞云子没有答话,只微微摇了摇头。
可惜黑纱蒙面,杜浩然看不到他枪然的表情。
“杜兄,这个人架子很大,”“八步追魂”林光壁道:“兄弟先给他一点教训。”右手轻挥,两枚银针已破空而出,手腕未抬,右臂未扬,暗器已打了出来,手法相当高明。
不幸的是遇上了飞云子,剑术已入化境的高手。
只见一道闪光,由黑衣中飞射而出,两枚银针还未飞出二尺,已被剑光峰落,紧接响起了一声惨叫,剑尖由林光壁的前胸直透后背。
一剑穿心,尸体栽倒。
这一剑没有诡奇的变化,只是把一个“快”字诀,发挥到淋漓尽致,杜浩然近在眼前,就没有看清楚对方如何拔剑理出。
这一剑也杀醒了杜浩然和小桃红,使他们明白遇上了高人。
铁飞龙和四个弟子也看得目瞪口呆,原本四个弟子年少气盛,也不知飞云子是何种人物,自觉技艺出众,虽不敢目空四海,但也没把天衣大师、飞云子放在眼中。
一剑毙敌,震骇了敌人,也着得铁飞龙和四个弟子心中顺服不已。
这才是剑中绝技。
杜浩然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半晌说不出话。
吓呆了,他闯荡江湖半生,从未见过如此的快剑。
小桃红脸色铁青,一晃肩,人已到了杜浩然身测,道:“你是飞云子?”
飞云子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站着,像一根竖在夜色中巨大的木杆子。
“一定是你!”小桃红道:“除了你老道之外,江南道上,还没有这样的快剑……”
突然心头一跳,目光转向天衣大师,道:“你是天衣大师,两位简直是焦不离孟,秤不离销。”
天衣大师正在估算,小桃红这一行,大约有三十多个人,要不要一举尽歼,全部杀光?但又想到数十条活活的人命,顷刻间尽化成尸体,又觉不忍,心中无法定下主意。
听得小桃红呼叫之言,只不过微微转一下头。
“小妹的命运不济,这一生犯冲和尚、道士,到哪里都和两位撞上,”小桃红有些黯然的道:“我们是有缘呢,还是冤孽缠身?”
“姑娘忘记了,还有区区在此……”
“江豪,”小桃红道:“三位都潜来了金陵,而且早已在钟山幽谷之中埋下了人手,三圣会实在小觑三位了。”
小桃红再聪明,也想不到二十年前江凌波就派了心腹高手,渗入江南,隐伏在慕容世家的控制之下。
“神女峰上明月观一直是传说中的洞天福地,给予人无限向往,”江豪道:“你们为什么要下山,破坏了世人心中的美感?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回去劝劝你师父散花仙子,大江南北的武林道上,息隐着很多武林奇人,他们已不屑理会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但关系到武林大变,苍生劫难,他们就不忍坐视了,慕容、南宫两世家妄动痴念,欲图江湖霸业,还拖了你们明月观一批世外清修的高人下水,此愿难偿!姑娘,听我良言相劝,回出去吧!孽海无边,回头是岸哪!”
一番话,听得小桃红呆住了,连天衣大师、飞云子也听得吃了一顺,想不到毛毛躁躁的江豪会说出如此的一番话来,真是时光催人老,也会催人变,白栩、江豪都在变,变得结果如何?天衣大师无法肯定,但隐隐感免到白翎的变改是可怕的,正由一个洞彻是非、胸怀正义的端庄少女,变向邪恶。人是更为精明了,但行事却变得诡异莫测。
这使天衣大师非常忧心,但却又不知如何去阻止她,那半本册子上究竟记载了甚么样神秘之学,能使一个人性格大变?日下能挽救白栩沉沦魔道的,似乎是只有全大夫才有力挽狂澜的神通,可是全大夫已被破去了金丹神功,是否还有拯救白翎的能力呢?
这件事,似是已失去了控制,有着听天由命的无奈。
“江豪,这种大道理,已有人说了千百年,”小桃红道:“可是代有才人自潇洒……”
“姑娘,”飞云子忍不住了,接道:“潇洒要才气,但逐鹿江湖,需要的是武功,就凭姑娘带来这三十几位人手,只怕很难潇洒得起来……”
“道长是看姑娘同属玄门中人,说得客气,”江豪冷冷说道:“你带这一批人手,全属三流脚色,一旦动上手,不出顿饭工夫,便要作刀下冤魂,三圣会表面上霸统了江南道上,但隐匿在暗中的反抗力且也正在统合串连,你们今天发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这股力量一旦汇合,将强大得出你们意料之外,我们三番两次相遇,是你姑娘的不幸,明年今日,就是诸位的忌辰。三圣会一向行事恶毒,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这番话杀气腾腾,明白说出不留活口的用心。
“六妹,过来吧!明月观中弟子,可以破人杀死,”小桃红道:“但不能破人吓跑,只道江南风光好,谁知江湖风险高,我们联手拒敌,纵是血染幽谷,也不能有负师父一番教养恩情,辱没了明月观的威望。”
六姑娘走得很慢,但还是走到了小桃红的身侧,低声道:“三姐,只有我们两个出手啊?”
小桃红苦笑一下,道:“江豪不是恫吓,他是货真价实的高手,金陵分会弟子,比慕容世家的铁甲武士如何?数十个铁甲武士,一战全毁。”她突然提高了声音道:
“三圣会的弟子听着,我们姐妹一和对方动上手,你们就四散奔跑,尽快赶回金陵分会,把消息传报总会,就说和尚、道士,都已潜到金陵。”
杜浩然低群道:“姑娘,在下和力保副分会主是否要留下来?”
“两位应该留下呀!”六姑娘道:“人家八个人,你们两位留下来,我们才四个人,只有别人的半数。”
“六妹,他们留下来于事何补?”小桃红道:“让他们走吧!”
江豪冷笑一声,道:“我说过,不留一个活口,谁也别想活着离去!”
“三公子,太狠了吧?”杜浩然道:“前年你到金陵,杜某人可是以接待贵宾之礼相迎,醇酒美女,无微不至,三公子玩到与尽离去,杜某可曾慢怠过片刻?两年不见,三公子就六亲不认了?”
“杜堡主言重,”江豪道:“接待之情,江三永铭心中,不过,日下江湖情势,正面临危亡关头,江三不能因私情,弃是非于不顾,只有杜堡主宣布脱离三圣会,在下绝不留难杜堡主,只要你说一句话,很简单吧?”
简单是简单,可是杜浩然如何说出口?三圣会戒规森严,一言错出,可能招来满门被屠的大祸。
“三公子,强人所难了,”杜浩然道:“相交之情,本属私谊,和江湖是非何关?
你江三公子欠我一份情,今日还我就是,把题目作得很大,就偏离“情谊”两字了。”
此人老奸巨猾,已从小桃红口中听出苗头,别说分会中弟子不及慕容门下的岩甲武士,就算他和方杰,也未必胜过一个铁甲武士,若不能忍下这口气,拔刀而起,那不是敌我对抗,火杂杂,拼它个三五十合,而是白白奉上一条性命,一个人只能死一次,这个账就越算越划不来了。
所以,杜浩然决定以面子和交情把江豪拘住。
江豪年轻脸嫩,这办法远真的有用,江豪有些狠不起来了,呼口气,道:“杜堡主一定要讨回这份人情,江三也不能赖账,你走吧!不过,就此情尽谊绝,下次再见面,别怪江某刀下无情。”
杜浩然并未立刻退走,目光转注到飞云子的脸上,道:“飞云道兄虽然蒙着面目,但声音还是听得出来。”
“杜堡主招待之情,贫道记忆甚深,”飞云子道:“江三公子已应允堡主离开,杜堡主放心去吧!”
杜浩然心中暗笑,忖思:自鸣正派侠义人士,就是脸皮薄,好欺骗,三两句好话,全被拘住了。心中高兴,却装出一捡沉重,道:“方杰,我们走!”
小桃红冷眼旁观,眼看几句话就把事情摆个四平八稳,可以大摇大摆的走了,暗暗叹道:老江湖果然厉害!
“血剑”方杰也听出一些内情了,天衣大师、飞云子、江豪,一年多前,都在雨花台青竹搂内见过面,也动过手,一年多不见面,武功好象又高明了很多,小桃红和杜浩然都很畏惧他们,想来定有可怕之处,当下应了一声,紧随杜浩然身后行去。
江豪看他又带走了“血剑”方保,心头冒火,本想出口喝止,但口齿激活,又强自忍了下去。
飞云子也一样,想阻止,又拉不下脸。
这就是正邪间的不同之处,也是自鸣为侠的人的最大缺点,绿林道上人出刀见血了,他们还在讲道理。
三圣会戒律森严,眼看分会主和副会主全都走了,但余下的人仍然站着不动,小桃红吩咐他们动上手再跑,未动手前,就是不敢扭自离开。
“江豪,”天衣大师道:“你是说要把来的人全故杀光?”
“本应如此,走脱一个人,就泄漏了此地之秘,”江豪道:“只是欠了杜浩然一份情,总不能耍赖不远。”
“欠的是几颐酒饭,但杜浩然却用它换走了两条人命,”天衣大师道:“和尚没有吃过他一杯水,江南江北相隔千里,八竿子也打不出一点关系,这件事能不能交给和尚办?”
江豪突然感觉到今天的局面有些怪,他已被飞云子、天衣大师捧成了主角的地位,心里觉得好笑,当然,见到了洞庭盟江南的伏兵,难免有点忘我,遇上事就喜欢出头说话,原不过是建议的意见,却不料一言九鼎,大家全照着办了。
但江豪就是江豪,一个相当聪明的人,还没有被捧昏了头,他用心观察过,也在轻功上较且过,天衣大师、飞云子都比他高明很多,也许这一年来,大家在一起研练武功,新学的技艺,可在伯仲之间,但天衣大师、飞云子扎基深厚,同样的武功,施展出手会比他强厉一些,而且,差距还随着时间在增长。
江豪一伸手拉下蒙面黑纱,笑一笑,道:“大师请便,道长和江三虽都许下诺言,但这和大师无关。”
天衣大师笑道:“和尚明白了。”突然飞身而起,如一道流失般直射过去。越过了小桃红和一群黑衣武士头顶。
小桃红本想飞身阻拦,但江豪已大步逼了过来,道:“姑娘早已想替你师妹报仇,今夜是个好机会!”
六姑娘心中极力不同意小桃红放走杜浩然和“血剑”方杰,既然同来了,就该生死与共,拿自己性命,去救别人的命,人姑娘可没有这个风度,根本就没有截拦天衣大师的意愿。
就是那么一转念,天衣大师已如天马行空般,飞掠到数丈以外。
小桃红暗暗忖思:看起来,他们的教心已定,是真的准备一个也不放走了,三十几个人一起跑,也许能有一个漏网之鱼,分批走,恐怕是全无机会了。
她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江豪,你敢不敢和我一对一的决一死战?”
“那就请姑娘出手吧!”江豪却未停步,手未拔刀,人却直冲到小桃红身前三四尺处。
这时,天已大亮,景物清晰可见,江豪虽和小桃红见面数次,交手一次,但并未仔细看过两眼。
这一看,发觉小桃红实在是个很美的姑娘,五官秀丽,身材均匀,更难得的是美得一身碎气,是个十分出色的美女,神情之间有点媚,但却全身透发出一股女人的温柔。
小桃红轻轻呼一口气,道:“这里有草无花,不是女人埋骨的好地方,六妹,你也可以走,和他们一起跑吧,能不能跑得了,凭你的造化了。”
江豪突然有一种心动的感五,不忍一刀杀死她了,只见她处处为别人想,却甘愿把自己花样年华的性命付出去,用作阻挡追兵。
这不是深合了一个“侠”字么?
出身诡异的明月观,耳濡目染,都是自私怪僻的行径,能保持这一份侠心不昧,证明了她本性十分善良。
“我知道只凭武功、剑术,非你之敌,”小桃红道:“所以,我们动上手,就应不受任何限制,暗器、毒粉,各显神通!”
江豪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你们有名动天下的“一步倒”,也会役使奇毒之物,其实,你用不着说出来的,突然出手,才易收奇袭之效。”
小桃红笑一笑没有回答,只不过笑得有些苦涩。
“三姐,我不能走!”六姑娘思索了良久,终于作了决定,行近小桃红身侧,道:
“我们联手拒敌,应该有较大的胜算……”
“没有用的,六妹,”小桃红道:“你留下来,就少一个通报总会的机会,一旦杀戮展开,你可能是唯一走脱的人。”
只听兵刃撞堆之声传了过来,似是不远处已有人动上了手。
“杜浩然和力杰已被拦了下来。”小桃红突然举剑一挥,劈向江豪。
但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三十多个三圣会的弟子,随着这一剑,像爆开似的,分向三个方向逃奔。
向两侧山上爬行的,大约有十几个人,但大部份人仍然沿着来路向回跑。
江豪肃立末动,右手拔刀而出,正好架住了小桃红劈来的一剑,拔刀封剑在剎那之间完成,看上去,却像是紫金刀早就横在那里等着。
社论出刀的快速,小桃红已落下风。
“看到了吧!六妹,单是这份快,就可在呼吸之间取我性命,”小桃红道:“多了你,只不过多送上一条性命,江三公子也不会感激我们。”
“三姐,我弃你而去,师父也不会放过我。”六姑娘道:“横竖都是一死,为什么不死得光荣一些?但我有件事想不通,你的剑术是同门中仅次于大师姐,在我们十一个姐妹中,排名第二,为什么会输给江豪?剑手出剑,究一竟能快到什么程度?”
“我不如江豪,大师姐也没他快,快到什么样的速度为止还不知道,但我相信当今之世,一定会有比江豪还快的人,至少,飞云子和天衣和尚,拔刀出剑的速度不含在江豪之下。”
忽听飞云子长啸一声,飞身而起,人剑合一,一道白光沿着左面山壁上飞过去,着到人从山壁上摔下来,才听到连绵不绝的惨叫之坚。
惨叫声连了起来,由左面山壁问起,传入谷中,再出右面上壁绕过来。
“全完了,”六姑娘道:“希望杜浩然和力保能逃出生天,把消息传报总会。”
“就这一点,恐怕要姑娘失望了,”天衣大师缓步行了过来,道:“我数过尸体,一共三十六具,如果两位姑娘带来了三十七个人,就有一个人逃了回去。”
小桃红脸色一变,道:“你好狠哪,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哪有半点慈悲?”
“他们残杀江南武林门派时,何尝有半点慈悲心肠?和尚是替天行道,再说,和尚也不敢掠人之美,三十六人,不是我一个人杀的。”
“道士杀了十二个,”小桃红道:“我看到他出剑,逃往两面山崖上的人,全死在他的剑下。”
飞云子也取下了蒙面黑纱,快步行了过来,道:“江三吩咐了不留活口,贫道只好听命行事。”
六姑娘呆呆的望着飞云子,心中在想:两面山壁,相距数十丈,十几个人分散跑,一圈杀下来,至少有七八百丈的距离,一道白光绕上飞,全杀光了,这算什么剑法呢?
天衣大师、飞云子行近小桃红两丈处,停了下来,乃已收起,剑在鞘中。
但小桃红心中明自,眼前形势确很可怕,天衣大师、飞云子站的位宜完全封锁了她们的退路。
江豪道:“长幼有序,六姑娘,你先死吧!”
“怎么死呢?”六姑娘道:“千古艰难唯一死,能不能换个题目。”
“不能,”江豪道:“姑娘如是不敢自绝,在下只好代劳了。”
六姑娘突然一抬双手,一黑一黄两道光焰疾射而出。
黑色的光焰,离开了袖口射出三尺,突然爆散成一片黑烟,不但把六姑娘掩入了黑色的烟幕之中,而且,那道黄色的光焰,又从黑色烟幕中冲射而出,直取江豪。
江豪也是施用暗器的高手,但他看不懂这是什么暗器。
看上去,似乎是两股毒烟,一面运功闭气,一面挥剑向射来的黄烟击去。
但闻蓬然一声,是精钢和玉器相击的盘音。
原来,那道黄烟只是一种掩护,掩护着一只玉盒子。
现在,那只玉盒被江豪一剑堆破。
但闻一阵轻微的吩吩之声,似是有东西飞了过来。
江豪见识过那种长腿毒蚁,如非全身被全大夫用药物熏蒸了四十九日,百毒不侵,那一天就死在了毒蚁口中。
所以,江豪也不敢大意,一只毒蚁咬不死,十只毒蚁呢?
这一次,不知是什么毒物,而且会飞,会飞的毒物,就能攻堆人身任何地方。
江豪念转,手中紫金刀已挥舞出一片刀幕,整个人都袭在一片刀光之中。
这本是最好的逃命机会,小桃红站着没动,人姑娘却一飞四丈高,斜斜向右侧飘落。
很多人不怕死,只不过用嘴说说,并没有真正的面对死亡,人姑娘就是很好的例子,掌握到最佳的逃亡时机,连地敬重的二师姐也不招呼了。
但她忘记了天衣大师、飞云子就在身外不远之处,他们站的方位,可以同时拦截住四面八力的通路。
“女檀越想走了?”天衣大师的声音在耳际间响起。
六姑娘回头看去,天衣大师就站在她的身侧,心头吃了一惊,暗暗忖思:这个死和尚,怎么会站在这里呢?地方不对呀!
心中念转,立刻摆出一脸柳媚花娇的微笑,道:“大师啊!你吃斋念佛,慈悲为怀,戒酒戒赌……”。“也戒色,”天衣大师道:“不过,老柄踏入江湖时,已开了酒戒、董戒……:
“那是说,也开了色戒?”六姑娘秋波转动,勾魂摄魄。
天衣大师心中一荡,赶忙收扭心神,暗诵金刚经,忖思:厉害呀,厉害:如是和尚这一头栽下去,恐将永沦孽海,难再翻身,传说江湖上有一种能引人入陷的媚术,大概就是这个调调了,唉,江湖上果然是无奇不有,真得步步小心才成。
六姑娘格格一笑,道:“大和尚,跟我走吧!天之涯,悔之角,有很多净土,在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过着无忧无拘的生活,天空任鸟飞呀!”
“六姑娘,老纳已心如止水,也领教了姑娘的勾魂**,现在,老柄要执行江三公子格杀令谕,再说,别的人都死了,放走女檀越一个人,也不太公平!”
六姑娘呆住了,脸上的媚态笑容突然消失不见,这和尚道行高深,六姑娘苦练了十年的勾魂**,集中全力,施展于一瞬之间,竟然没有把和尚迷住,顿有着技穷之感。
现在,六姑娘只有以本身的功力和密藏于身的救命之养作最后一搏了,探手人怀,取出一个金色圆筒,道:“和尚,不要逼我拼命,让出一条路,我立刻就走,我已无颜再回巫山明月观,从此天涯飘零,找一处可以立足之处,不再理江湖是非,出家人慈悲为怀,为什么非要杀我不可?”
“三圣会是个非常冷酷的组合,他们追根究底的手段非常可怕,老柄放你离去,泄漏今日之秘,我相信最迟十日,三圣会真正的主力会集中金陵,以令师追索技巧之高,这里的人便绝对无法再隐身匿藏,”天衣大师长长呼一口气,接道:“你一个人的生死,关系着千百条人命,这就是不放你走的原因。老纳言尽于此,女檀越加肯自绝,可以达一个最喜欢的方法去死!”
“问题是我不想死啊!”六姑娘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金筒。
天衣大师也同时出刀取敌。
他不知道那金筒中是何种奇毒,但明白它定然十分可怖。
所以,天衣大师出刀很快,也用出了全力,真是快如闪电,六姑娘还末来得及打开金筒盖子,天衣大师刀光已至,一刀封喉。
天衣大师出刀杀一个美如春花的姑娘,心中不忍,但又不能不杀,只好以最快的速度杀了她,以免她身受痛苦。
六姑娘尸体倒下,手中还紧紧的握着那只长不过半尺、粗如鸽蛋的金筒。,天衣大师还刀入鞘,双目凝注在那只小小的金筒上,好奇之心逐渐增强,伸出右手去捡金筒。
“大师,不要冒险。”小桃红快步行了过来,身后紧随着江豪。
原来,江豪一刀劈开玉盒,已觉出不对,顾不得追赶六姑娘,全力自卫,紫金刀幻起一片光幕,护住了身躯。
只觉“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似是有不少的虫飞出,在身外盘旋,但却被绵密的刀网阻止在刀光之外。
江豪暗运真力,紫金刀散发凌厉的刀气,三尺内展布出锋利的刀芒,扑来的飞虫,竟被展布的刀芒完全诛除。
“好刀法,”小桃红道:“明月观的剑法,以凌厉著称,但如比起飞云子的剑法和你江三公子的刀法,何至是略逊一蛮。血蝇已被杀光,可以停手了。”
江豪收住紫金刀,道:“什么叫血蝇?”
“是一种经过培养的毒蝇,只要被它咬上一口,此生就生不如死!”小桃红道:
“它的生命力并不顽强,一掌就可以拍死,但被咬伤三处,会留下蝇卵,很快就开始在人体内繁殖,不过,一盒血蝇数量不多,只有十二只,少者八只,他们一旦脱盒而出,会拼命向人扑咬,飞速又相当快,就算是高手,也很难有遇过的机会。”
江豪听得既震惊又恶心,道:“奇怪呀!明月观怎么专门收容一些奇毒昆虫作为暗器,而且还会培养?”
“环境使然,”小桃红道:“神女峰终年笼罩在云雾之中,细雨霏霏,但明月观高出云表,很少下雨,神女峰的四周,又走山谷纵横,潮湿阴蛮,是盘居毒物的好地方,数千年延续下来,繁衍出多少种毒物,只怕谁也数不清楚。何况,明月观有一个专门研究幽谷毒物的小组,已存在三四十年之久,培养的奇毒之物,十分惊人,就我所知有十七八种之多。”
“贵观号称明月,却少了一份月桂飘香的稚气,”江豪道:“终日与毒物为伍。”
“所以,我不想逃命,也明白逃不了,六妹就少了这份判断能力,徒然自暴其丑,”小桃红叹息一声,接道:“现在,我忽然感觉到自己活得好痛苦,只求速死。”
“没有人能死两次,一死万事休!”江豪道:“你要好好想想啊!”
“想过很久了,”小桃红道:“第一次在桃花院中遇上你,就开始思索我的生死大事,到现在,我带的一批人手,死得只剩下我一个孤独主帅,还有何颜去见师父,死亡虽可怖,但却一了百了。”
江豪没有回答,举步向天衣大师行去。
小桃红却抢先两步,圭在江豪的前面。
这一来,江豪不必担心地暗施算计。小桃红也把自己安排到不生异心的位置上。
她已确定反抗只是自取其辱,死得安安详详也就心满意足。
所以,她决定合作,尽量满足江豪的质疑。
事实上,小桃红踏入江湖之后,发觉了是非之间有一定的道理,这件事想得多了,也就会理出一个头绪,周不着向人领教!
三圣会的作为只是为了私欲,不惜残人以呈,这也使小桃红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背离之心,她已明自,为三圣会立功越多,成就越大,所犯的罪恶就愈深。
发觉天衣大师去取金筒时,着实吃了一惊,六姑娘已经死去,此刻知道这金筒秘密的人,只有她一个。
天衣大师回头领首,道:“这金筒是什么样的奇毒暗器?”
“不是暗器,是虫毒。”小桃红道:“这是明月观中严令管制之物,任何人不能嘴带出关,六师妹的手中,怎有此物?”
“听人说过,此物恶毒非凡,”天衣大师道:“幸好,老柄出刀比她快了那么一点点,否则……”
“也许三位已近金刚不坏之身,一般的毒物,不能伤害到三位,”小桃红道:“但可以伤到别人,筒中之虫,离开这金筒之后,它还有六个时辰好活,能飞行十余里,择人而嚼。”
“我有点想不明白了,这些毒物,终日带在你们身上,不吃不喝,不会饿死么?”
江豪道:“它们是否还有制敌的效用,你们也不清楚了?”
“不会,”小桃红道:“他们装入筒盒,经过特定药物催眠,陷入了冬眠状态,筒盒之中,也存有一些食用之物,生存的时间,可以维持两三个月,逾过此期,就不能再用,不过,六妹手中的画毒,可有半年之期,还不失效。”
江豪道:“原来如此。这些毒蝇,一旦离开玉盒,就会拼尽全力向人攻群,并非出自本性,想也是人训练出来的了?”
“对!这些毒物,入盒两三日前,都饲以人血,对人气特别敏感,破秃而出后,又是饥饿难耐,”小桃红道:“距离最近的人,就是他们飞扑求食的对象。”
“很完美的设计,”江豪道:“但如无精研毒物的人,无法把他们作成暗器。”
“明月观中研究毒物的人,都是役毒高手,”小桃红道:“是一个独特的组织,他们自己选择弟子,传授役毒之法,他们居住在幽谷石洞之中,自成体系,除了供应活毒暗器之外,和明月观中弟子也很少往来。”
“包罗如此之广的一个组合,”江豪道:“必有一定的目的?”
“我不知道,”小桃红道:“师父被慕容长青约请下山,大约和本观的卖力有关,想不到的是,江湖上还有你们这等高手,明月观中弟子,就相形失色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伸手往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丹丸,用手捏碎,在双手上搓了一阵,才取过金筒,旋紧筒盖,道:“要毁此毒,连此筒投入炉火之中,烧上一个时辰,才能阻绝后患。”
原来,盖子已被六姑娘旋松了一半,天衣大师出刀再慢片刻,虫毒飞出,那就天下大乱了。
天衣大师、江豪、飞云子,对虫毒都认识不深,小桃红虽然说得严重,但三人却全无紧张之感。
“三姑娘,我在想,”江豪望了天衣大师一眼,接道:“放你生离此地,但我希望听到你一句话,如何才不泄漏今日之秘。”
“不要冒这个危险,”小桃红道:“我突然觉得自己活得一点也不快乐,而一旦见到师父之面,绝对无保守今日之秘的可能。”
“那姑娘的意思呢?”江画道:“除死之外,是否还有良策?”
“我看没有,”小桃红道:“只有死了的人,才能永不说话。”
天衣大师低宣一璧佛号,道:“三姑娘,求死之心如此坚决,绝非因为这一次失败的挫折,哀莫大于心死,你的心已先死了。”
小桃红听得心中一动,仰首望去,但见旭日初升,霞光普照,朝露如珠,闪闪生光,清晨的世界是这么美好,充满着欣欣向荣的朝气。
小桃红突然感觉到死亡的可悲,人一死永远再见不到这美好的世界了。
“我们不想杀你,你是明月观弟子中,邪恶最少的人,”江豪道:“但我们也不希望你把见到的事情传出去。”
“我已经说过了,放我走,我无法保住这个秘密,”小桃红道:“这笔账很好算。”
“所以,我们准备把你留下三个月。”江豪道:“三个月后……”
小桃红道:“三个月后,怎么样呢?”
“放你离开。”
“三个月中,我有很多的逃走机会。”三姑娘道:“江公子,又何苦甘冒此险?”
江豪皱皱眉头,道:“不杀你,是免得你天良尤存,你既然连死都不怕,也该不会害怕活下去了。”
小桃红垂首不语了。
江豪突然一上步,封了小桃红双臂上的**道。
举止间仍然十分小心。
但闻一阵步履群传了过来,铁飞龙带着门下四个弟子行近。
一共五个人,倒有三个受了伤,只有铁飞龙和绿云完好无事。
人还在两女开外,铁弗龙已抱拳说道:“如非大师出手救援,不但无法阻止敌人逃出谷外,我们师徒五人也将埋骨钟山。”
“他们都很勇敢,每一个人都对抗四五个三圣会中武士,负伤不退,”天衣大师道:“铁施主一个烛斗方杰和杜浩然,更见功力深厚。”
“一对一,铁老五可以吃定他们任何一个,但二对一,铁老五就心余力拙了,如非线云这丫头抽冷子相助,铁某人只怕撑不到大师拔刀助战了。”
原来,铁飞龙听到了江豪下令,不许放走一人,就带着四个弟子悄然绕回,阻敌去路,恶战展开时,方杰和杜浩然带着数十个三圣会中弟子,一拥下去,拼杀激烈,全都玩上了命,如非天衣大师及时出手,再打下去,铁飞龙和四大弟子恐都被杀个伤痕朵朵,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就算如此,仍然有三个弟子受了伤。
江豪望了绿云一眼,只见她全身溅满了血迹,恶战之列,概可想见,急急挥手,对三个受伤弟子道:“快去包扎伤势,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也许要很快离开这里。”
铁飞龙留下未走,看着三个弟子去远,又看了小桃红一眼,才低声说道:“六十多个男女弟子,十年下来,千去五人,只留下男、女弟子各十二人,事实上堪当大任的,也不过四男三女七个人,二十四名男女弟子中,绿云的年龄最小,可是胆子奇大,两年来一直不停在外面活动……”
“外面活动太多,”江豪一皱眉头,道:“岂不是耽误了习练武功?”
“天赋过人哪!”铁飞龙道:“照说她年纪最轻,外务又多,武功也该压到最后一名,出人意外的是,她却是武功最出色的一个,暗器方面,更是一学就会,一练就精,三哥、大弟的几招暗器手法,都被她学了去。”
听到铁弗龙如此的夸赞绿云,小桃红也忍不住抬头向绿云望夫。
绿云也正看向小桃红,两位美女,四道目光微一接触,各自避了开去。,“绿云也善易容术,而且,金陵地面相当熟,”铁飞龙道:“她发觉了金陵有几处很奇怪的地方,尤以玄武湖中一处小岛上,似是住了一群很神秘的人物……”
“三圣会以杜家堡为发号施令所在,”小桃红道:“也有些高手住在秦淮画舫上,据我所知,玄武湖中,没有三圣会的人。”
“也不是我们的人。”绿云道:“更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家,他们不事生产,也不经营,房舍也不见豪华外观,但每日采办的伙食,却是山珍海味,就算是中上之家,日常支付那笔开销,也会十分吃力。”
“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三圣会中人,会是什么人呢?”江豪目注绿云接道:“你小小年纪,处事如此的精明细致,是可当大任的才具。”
绿云“嗤”的一笑,道:“三公子,金陵也许有另一股江湖力三存在,那地方可能是他们屯兵的地方之一,而且,隐居那里的一定是江湖高手,因为人数不会很多,住的虽谈不上华屋豪居,但吃的可是王侯将相的享受。”
她本想说三公子,你才大我几岁,却说我小小年纪,亏你说得出口啊!但话到口边,又改了一番说词。
“既有这么一处地方,应该去查看一下。”江豪目光一掠天衣大师、飞云子,道:
“大师、道长,何以教我?”
“绿云姑娘如是说得不错,那地方大为可疑。”飞云子道:“查就要查个水落石出。”
江豪道:“道长说得是,应该查个清清楚楚。”
“三公子,那地方十分清静,”绿云道:“如入夜晚,是行人绝卧,再好的理功也难逃过他们的耳目,如想明目张胆的闯进去,当然可以但若敌人有了准备,一旦拢起,可能群无所见,再想查明内情,就不容易了。他们一旦离开,就很难再找到他们。”
“以绿云姑娘的高见,”飞云子道:“应该如何处措?”
“问我呀?”绿云道:“我的办法很简单,混进去看个明白就衍了。”
江豪道:“说得容易,无缘无故的,怎么混进去啊?”
“我有办法,”绿云道:“不过,要委屈一下三公子了。”
江豪点点头,道:“说说看吧!”
“我知道他们采办酒菜的地力,”绿云道:“我们扮作送酒菜的小工人,可以混入宅院,暗中查看……”,“只有两位前去,一旦惊敌有变,太危险了,”天衣大师道:“由老纳和道长同行,纵然遇上强敌,料亦无妨。”
“大师说得是。绿云,三公子是洞庭盟的希望所寄,”铁飞龙道:“你要好好的保护他。”
“是!弟子可以为三公子死,”绿云道:“但我又自知技艺不足,但大师和道长,都是仙侠中人物,有他们同往,当可应付任何不测之变。”
“江三公子的武功,和大师、道长不相伯仲,”小桃红道:“可别把他给低估了。”
绿云喜道:“真的?三公子你要传我几招才行。”
她只有十六七岁,天真尤存,稚气未税,人又漂亮、伶俐,要是缠上了你,还真是无法摆脱。
江豪笑一笑,道:“好!有时间,我会教你几招。”
铁飞龙眼睛都瞪直了,能和天衣大师、燕云子列入同一等级,那可是江湖上顶尖中的一流高手。58飞云子微微一笑,道:“三公子的技艺,和我们同出一源,他要认真传授姑娘几招,姑娘就终身受用不尽了。”
铁飞龙心中忖思:怪呀!和尚是少林高僧,道士是武当剑客,风马牛不相及研口怎么会同出一源呢?心中疑宝重重,却又不便多问,不便问,就只好闷在心里了。
绿云理一下鬟边飘垂的散发,道:“三公子和我可以扮作送货的小厮,大师和道长可以扮作游人,算好时间,同时登上湖岛,湖上共有五马中列,相连一起,地方较宽大处,修有一座湖神庙,他们就住在湖神朗附近,一幢用青石砌成的房舍紧靠湖边。”
“房子有多大?以姑娘的估算,能住多少人?”天衣大师道:“每天都要两个小伙计送酒菜,那是说有很多人食用了?”
“所以,我才觉得那里很可疑。普通人家,不可能每天要大鱼大肉的吃,这还不算太重要,重要的是酒!”绿云道:“每天要有十斤以上二锅头,那会醉倒几十个人,就是酒云特别好的,也无法一天喝下十斤二锅头,所以,我想,那画有很多会喝酒的人。”
江豪笑一笑,道:“好!我陪你去送酒菜。”
“那要换上破旧的衣服,脸上还要涂些污垢,”绿云道:“我们装扮的是在菜市场中打滚的人。”
江豪道:“你呢?”
“我已经在那画混了半年多,”绿云道:“就是那份小叫化子的德行,没有人理会我,也没人会欺侮我。”
“五叔,你带三个受伤的弟子走吧:“江画道:“要他们先把伤皆好,我和大师、道长去趟玄武湖,慕容长青认为他已经统制了江南,却不知道单是金陵一个地方,就潜伏了多般的反抗力且。”
铁飞龙道:“绿云,好好照顾三公子。”转身大步而去,带着三个受伤的弟子走了。
“准备怎么处置我?”小桃红道:“好象已到了关键时刻。”
“跟我们去玄武湖看看如何?三圣会夜郎自大,慕容世家父子两代数十年,处心积虑要消灭江南道上武林人物,但大批的高手,却隐居在金陵附近数十年竟然全无所恙。”江豪道:“真是丈八灯怡,照还不照近。”
小桃红居然点点头,道:“说得是,江湖之大,海纳山藏,不是几个人,或一批组合的高手能够征服的,这里可以扬名立万,可以广交四海朋友,但却不允许统帅柑制,那会激起遁世高人的反抗,黑、白两道的合群。唉!神女峰明月观的弟子,包括我在内,大都颇为自负,想不到一下神女峰,就连受挫折,遇上了大师、道长,和你江三公子这样的高手,小女子三番两次落败,如果我的推断不错,追来金陵的梨花女,可能已香消玉填了。”
飞云子点点头,没有回答。
但小桃红受到的震鞘却已非笔墨所能形容,整个人如陷冰窟,出了一身冷汗。
江豪却是暗叫了雨声惭愧,忖思:如非金大夫以药物相助,突破了体能极限,又使得身体百毒不侵,留下秘岌,传授绝艺,江某人恐怕连六姑娘也打不过,更非你们小桃红的敌手了。
但听小桃红说道:“诸位如肯信任我,小妹保证全力配合,只要求不让我和明月观中人为敌。”
“三姑娘请和大师、道长走在一处。”江豪道:“我无法预测此行会有些什么变化,但要作最坏的打算,我们计算好游湖的时间,三位随时准备接应。”
小桃红似想说话,口齿傲动一下,又忍了下去。
“大师和道长太有名了,要改穿俗装,三姑娘也要变下容貌。”绿云道:“除非是万不得已,最好是好聚好散,不要走上动手搏命之途。”
小桃红点点头,笑道:“多谢绿云姑娘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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