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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钱北,到周围的大队,很快全龙溪都在谈论罗老八;又由此漫延……
谈论罗老八,就涉及到“重要会议”所传达的《中央文件》的内容;*彪乘飞机叛党叛国,在蒙古国温都尔草原坠毁,自绝于人民。 “*彪事件”对于农民来说,只是一时的惊诧,并没有多大的“震撼”;他们认定,**是真命天子,是天庭定的皇帝,没有谁能反得了的!从前,朱元璋是个什么?放牛娃、皇觉寺小沙弥。三十六狼烟,七十二豪杰;陈友谅、张士诚,多少人比他的势力大,偏偏轮到他作皇帝!为什么?因为他是真命天子,逢凶化吉,湖兴一战定乾坤,太湖之役定都南京,登上金龙椅,开创明朝基业。再远一些,項羽在吴中(湖兴)起兵,自立西楚霸王,在湖城中心建“项王城”,率八千江东弟子从湖兴城的奉胜门“破凶门而出”,西击暴秦;一路势如破竹,直捣秦朝皇城。江山在手,册封天下。华夏三千年,“羽之神勇,千古无二”。因为項羽不是真命天子,结果垓下一战败在刘邦手上,无颜见江东父老,自刎乌江。 *彪是个什么东西?八字眉,贼眉鼠眼地,“骨头拆了没只蛤蟆重”,还敢造反?只是最让老人、妇女们想不通的是,“*彪的官作得这么大,怎么逃跑的时候,还要偷**的老师(马克思)的大衣,偷**的三只鸡(三叉戟飞机)?”有人解释说,“*彪是逃到苏联去,苏联比东北还冷;在外面都不敢撒尿,尿没撒完,一根‘冰棒’会把*和地连起来,肯定要多带些衣服。偷**的鸡,是路上吃,苏联好远……” 钱北人最惊讶的是罗老八竟然是*彪的死党!钱北真是条麻石街,藏龙卧虎。疯颠颠的“右派”是个大学的先生,这么一个脏兮兮的收购站站长的来头会这么硬?难怪他平日里不哼不哈,把谁都没有放在眼里。惊叹之余,钱北人内心佩服的还是乔巧;乔巧得知消息,立刻赶到大队部,逢人就求告。大队不给她与罗老八见面,乔巧硬是在大门口坐了大半晚;还是蔡支书破例,让他们见了一面。 众口纷纭中,男人们则对“三姨太”乔巧更是津津乐道。 乔巧是一九四三年来钱北的。那年她十七岁;穿着绿绸红花旗袍,出现在“清平茶馆”。男人们雀跃踏至,紧绷在旗袍里肥硕高翘的臀,闪露在高衩的白嫩大腿,勾住了他们的魂。泡上一壶茶,男人们都象在正经八板地听书,眯缝的眼睛却跟着乔巧身影转。能到女人的大腿,男人们格外亢奋。尔后,发生了一些故事。当《沙家浜》的故事传到钱北,说到阿庆嫂掩护胡传魁;有人会有声有色地说乔巧当年如何把湖匪沈英杰藏在闺房里养伤,骗过日伪军的追杀;顾及名声,沈英杰娶她作了“三姨太”。“抗战”胜利,因乔巧名声狼籍,沈英杰让人送来银洋八百元,要她返回故里;乔巧把银洋抛入钱北港,此举决不逊于“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钱北女人仇视乔巧,谴责她是狐狸精,钱北男人蔑视乔巧,指责她生活糜烂,众人咒骂她是骚*、烂货;却又被她作爱时,象风车般旋转的大屁股神昏颠倒……乔巧一直单身,许多光棍都想“上门”;据说连刘水根丧妻后也有此意。可她均婉言拒绝,有人说她是“卖身不卖心”, 大家还当她是“怀念”沈英杰。谁知她会对又老又瘦还埋汰的罗老八这般地痴迷…… 听了乔巧的逸事,林木森对钱红英有些担忧了。 女人天生有着一种袒护情结。儿时象姐姐,长大象母亲;对子女的溺爱,对兄弟的偏袒,对男人千般疼爱却又百般严防。疼爱来自心,严防来于情。情是最坚韧、又最脆弱的,变化无常的。 晚饭后,金德江邀林木森去陈革明。林木森说: “人来人往目标大,别去了。” 金德江不听,望着他的背影,林木森叹息了一声。 林木森知道金德江的心思,他一直在追钱红英,对她殷勤倍至,可感情就这么怪。徐武动身前,他们讨论陈革明“安置”问题时;林木森也赞同他暂时“住”在钱红英哪里。一是杨慧丽有这想法,她怕徐武牵涉太多;另一个关键是林木森发现钱红英提到陈革明时,眼中闪现着一种光,就象金凤依偎在他怀里时,眼里那钟情、依恋的神采。金德江的脸色当时便青了。 林木森还是打算明天等徐武回来,一同去陈革明;有机会与他说说,朋友合以义,能帮金德江成全心愿,天下太平! 十月十七日。王阿土从大队开会回来,找到林木森,说: “大队有通知,下午对‘监管人员’进行‘训话’; 木森,让你也去。” 林木森如遭雷击,不知所措。他的不祥预兆还是“显形”了;当年的“叱咤小将”今天要与曾被他斥责的一起接受“训斥”。 昨天的布置依旧,大队部四周都有大队武装民兵排监视,虽然荷枪实弹,总有一些傲慢而疏于防范。进入会场前,先由“治保会”的李伯林检明身份,他在“花名册”的名字后打上个“v”方可入内。李伯林见到林木森,侧转脸去,象是不认识。 疯颠颠的“沈右派”立在门口,低着头,嘴里咕咕嚷嚷地说着,“我有罪,我该死,我有罪,我该死……”使前来接受训斥的人,诚惶诚恐的心底泛起一阵凄凉。 林木森感到会场光线阴暗,会场主席台上红旗簇拥着**巨幅画像;红旗很是冷漠,**画像也灰蒙蒙地。 “治保会”的队员坐在一边,面无表情地望着蜷缩在墙角的人群。会场里排列整齐的长木凳谁也不去坐;八、九十人挤在墙角里,先到的靠墙蹲着,后来的紧挨着,延伸成了一个“八字”。 延伸到门边,再来的便蹲在前面,累了就坐在地上。“队伍”太长了,经“治保会”的斥责,有的坐在凳子上,别别扭扭地坐上半个屁股。朱丽洁那八十六岁的外婆也被外孙背来了;经王大明一阵“训”,才坐在凳子上,眯缝着眼腈,背弯得象只虾公。 也有不以为然的,大摇大摆地进来,大大方方地坐着,大模大样地抽专为“会议”买的“新安江”香烟,只是没有自信的笑脸。 所有的人都似乎与烟过不去;抽烟的一个劲地抽,不抽烟的一个劲地呛。有的咳得要昏眩,却对周围的人陪不是,说,“抽吧!我没事,我没事。”烟雾弥漫,大家似乎“淹”在烟雾中还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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