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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很久,决定在这9月的第一天放出这个章节。这是这书原来的第一章,只是想请读者帮我看一下,这章和我现在的行文风格,你们更喜欢哪种?如要连续,请直接跳下一章。)
砂轮急速旋转,带动空气发出沉闷的啸声,闷热的天气,加剧了人心中的紧张。四道眼光,紧紧地盯住缓慢下落的砂轮。砂轮的下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石头,通身乌黑,还带着点点新泥,犹如待产的孕『妇』。砂轮落在石头上,似乎稍微停顿了一下,又努力转动,于是便切入石头中。旁边的人忽然倒抽一口冷气,犹如这砂轮是割入他的肉中,『操』控切割机的工人见怪不怪,连半丝犹豫都没有,于是一片薄薄的石皮很快就被切割下来。工人拾起石皮,仔细端详,又仔细检查石头的切面,然后将石皮递给了旁边看的人。
其人中等身材,面象普通,头发似多日未洗,几乎都要结成绺了,拿着石皮的手还算干净,五指修长白净,但却一直微微发抖,薄薄的眼镜片挡不住他眼中透出的紧张。这人叫陈易,赌石客。这块石头是他买的第四块石头,也是他能买的最后一块石头了。他前面买过三块石头,第一块花了十万,切开后什么都没看到,切之前工人就告诉他,这是一块普通石头,不需要切;第二块花了三十万,买到一块真正的籽料,怀着满心的期待切开,见了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一点绿;第三块石头花了十七万,切了八刀便见了绿,切石的人见石起意,欺负他是没背景的外地人,直接抢了石头。这几乎耗光了他带来的所有钱,这些钱真是他所有的钱,因为他所有的财产都变成了这些钱中的一部分。于是他被困在了这个鬼地方。
所有的一切都源于那场很没来由的争吵。在此之前,一切都顺利得像被上帝祝福过,寒窗苦读,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出国,著名大学的计算机博士,回国后担任某著名公司的技术总监,主管新一代搜索引擎的研发,年仅三十,娶一貌美如花的妻子,非著名平面模特,人生美满得一塌糊涂。那场争吵发生前,他和妻子正在一起吃饭,吃的那种精致无比的西餐,忽地就说到了中央电视台第二频道,因为那个频道经常播放一个神奇的餐饮节目,上面的厨师做菜精彩无比。他以为中央电视台二频道好看,有情调,有观点,而妻子认为中央电视台的电视都是垃圾。争执如一粒火星掉入干枯已久的柴火,迅速爆发起来,火势熊熊,一发不可收拾。争吵甚至发展到了要动手的地步,全靠餐厅服务生劝住了。华丽的衣服一旦被撕破,通常情况都会被扔入垃圾堆。他的婚姻也不例外。
分手的时候,妻子带走了他大部分财产,也带走了他所有的自信和荣光。酒精代替家庭成了他生活的大部分,白酒、红酒、啤酒、清酒、果酒,昂贵的洋酒、国酒,低劣的烧刀子,如此种种,皆变成了为他消解愁闷的工具。酒喝多了则无味,各种亲朋好友的劝解帮助也逐渐淡了,他以为他的心麻木了,他以为他开始彻底地忘记了过去。可是,当有人告诉他他妻子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和他离婚的时候,那些酒精麻醉的情绪,自己试图埋藏的过往,一起立刻轰然地爆发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无穷无尽的悲伤,将他的灵魂轰击得支离破碎。[]这个唐僧不取经61
他当时有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冲动,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毁灭这个世界的能力。他又想去毁灭那两个狗男女,甚至连作案方案工具都准备好了,可是临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过不了自己的内心,那些曾经的美好在关键的时刻全部翻涌上来,让他选择了放弃。可是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要毁灭点什么的。既然其他什么都不好毁灭,那就毁灭自己吧,他下了决心。于是在一片惊讶惋惜同情的声音中,他卖掉了手里的车子房子及一切财产,走上了赌石的道路。
陈易盯着手里捏着的石皮,犹如饥饿的野兽看着血淋淋的肉,内心的紧张让他的手不停的发抖。第一刀切下来的石皮没什么异常,工人动了动身体,询问他是否要继续切第二刀。他轻轻放下石皮,从嘴皮缝里挤出一个字来,切。这时心里面却忽然想起了从家里离开的时候老父亲那悲伤得毫无生气的眼神,那时老父亲的心情是绝望吧?他觉得有些心烦。
砂轮重新落下,很快就切下第二块石皮来,当水流将石头上的白『色』砂浆冲走后,切割的工人忍不住叫出声来,见绿了。陈易被工人的叫声给激了一下,就好像大热天忽然一盆冰水从头淋下,立刻淋掉了所有的胡思『乱』想,眼睛也似乎亮了起来。
见绿了?他也跟着大喊一声。他摘下眼睛,用袖角擦了擦,又戴上,这才凑拢去看。果真是看见了隐隐的绿『色』。
陈易此时内心的喜悦简直压抑不住,脸上『露』出了笑容,整个人似乎一下精神了起来。光线从门缝里透进来,照在他的身上,散发出一圈淡淡的晕光。
『操』作切割机的工人看着两刀就见了绿的石头,眼神逐渐变得奇怪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便抬头看了看陈易,看到那一圈光晕,不禁呆了一呆。工人起身让陈易坐下仔细看石头,陈易没有想其他,便坐下了。
陈易双手捧起石头,如同捧着自己的『性』命,仔细端详,注意力非常集中,连工人不言不语、神『色』怪异地出了门也没注意。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陈易才从那种专注的狂喜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工人不见了,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他想起了他上次被抢的情形。妈的,没想到自己费了那么大心思找的人,还是一样不可靠,他暗自骂道,太不小心了,难道历史又要重演?
骂显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事已如此,只能补救。幸好在之前观察好了附近的地形,计划好了逃离的路线。他迅速脱下身上的衬衫,裹住石头,做成一个包袱,系在身上,从窗户翻了出去,临走也没忘了回头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他想到自己从一个标准的书生白领走到今天,从安逸平稳走到现在颠沛流离,感到人生真如一台大戏剧。不过,也真够刺激的哈,他又想到。内心在胡思『乱』想,脚下却不敢有半点的迟疑。
就在他离开后一分钟多点,那工人带着两个脸『色』凶厉的人进来了。其中一个平头,微胖,手臂上纹着一个蝎子;另外一个手臂上纹的是一个蜘蛛,人看起来精干无比。如果陈易还在,一定会轻松认出,这两人是五毒帮的帮众,上次正是这个五毒帮抢了他的玉石,后来他才了解到,五毒帮在这一片盘踞已久,做得就是黑吃黑的营生。发现陈易和石头一起走了,两人脸上一起变了颜『色』,那工人顿时吓白了脸,情急中看见了半开的窗户,连忙解释,人应该是跳窗走了。
“龟儿子”,那蝎子恶狠狠地骂道,“跑,跑得脱,马脑壳”。却是一口标准的四川口音。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对讲机来,大声召集手下。
那蜘蛛却是从腰上抽出一把手枪来,“我们先追?”蜘蛛的声音就好像是一把破锯在锯木头,嘶哑难听。
那工人也极力附和,“咱们赶紧追吧,否则人跑远了”。
“不慌,他跑不脱”,蝎子却似乎是胸有成竹。
陈易沿着看好的路线一直狂奔,穿过一片山坡,直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股黑气直冲脑门,感到浑身几乎要虚脱,这才减慢了速度,但不敢停下来。正好看到前面有百十亩大小一片竹林,心想有救了,便直奔竹林而去。竹林青翠,疏影婆娑,有风吹过,竹竿随风轻摆,那一片竹林仿佛是海浪一般,轻轻涌动,又仿佛是在欢迎陈易的到来。陈易无暇欣赏竹林的美景,急急地奔入竹林,忽地看见一坑,刚好能容纳一人,连忙一跃而入。坑底铺满了枯败的竹叶,干燥松软,正像是为他定做的一般。陈易探出头来,观察四周,没有人追过来,这才放下心来休息。
陈易解下包袱,『摸』出了那切了两刀的石头,看着手中的石头,他不禁叹了口气,心想,这个赌石果然是刺激惊险,是消磨生命的最好工具。仔细看那切面透出来的绿,莹莹的,像那初春刚『露』头的春芽,绿的透『露』出一股生命的气息,但又不是很深沉的绿,浅浅的绿『色』似乎要从石头里飞将出来。越仔细看,越觉得这石头充满了不凡。陈易为自己的想法觉得有些可笑,是自己想太多了吧,自己的人生充满悲剧,哪里来的运道?
但那奇特的绿『色』似乎在呼唤着什么,陈易还是忍不住轻轻地伸过手去,准备抚『摸』一下那个切面。手指柔柔地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就像抚『摸』的是天上的云彩,似乎在,又似乎不在,但确切的是『摸』到了。有一丝微微的暖意,沿手指慢慢的爬了上来,就像老朋友的低语,就像情人的耳息,让人感到舒适无比。忽然,这股暖意以飞快的速度蔓延到陈易的全身,他只觉得全部的『毛』孔都张开了,这个感觉让他惊诧莫名,赶忙缩回手来,暖流消失了。
陈易觉得身体里面发生了一些变化,似乎和什么东西发生了关系。他仔细体味,忽然想到了连接这个词,正如他曾经做过的程序,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两个程序互联互通了。莫非这石头有什么古怪?他决定再试一下。当他的手再次放到那点绿意上时,他忽然感到了一点生命的悸动,旋即脑海里浮现出一块通灵宝玉的样子来,那宝玉呈通透的淡绿『色』,表面上柔光流动,似乎是有生命一样。陈易生出了一丝疑『惑』,却忽然看见那玉动了动,似乎在微笑,似乎是要开口说话。
忽然,竹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狗叫,旋即人的脚步声、喊叫声,嘈杂的声音一下就让陈易惊醒过来。惊醒之前,他似乎看见那玉有些生气的样子。他连忙收起石头,仍然背在背上。他悄悄探出头来,透过竹林的缝隙,看见了许多影子在晃动。[]这个唐僧不取经61
靠,这么快就追上来了,还有狗,这下怕是跑不掉了,他拣起一块枯叶,放到嘴里,心里一边暗骂。又想到了背上奇特的玉,暗自祷告,玉啊玉,咱两缘分恐尽于此,算了算了,我今天反正也不想活了,我就用我的生命来留住你吧,也不知道留不留得住。他想起了他得到石头的经历,似乎是这石头主动选择了他似的,心理更是惆怅。
五毒帮的帮众聚集在竹林边上,并没有急着入林,他们在等待。只有那狗不停的吠着,让人觉得急不可耐。过了一会儿,匆匆来了四个人,正是蝎子、蜘蛛还有那工人,另外一个竹竿一样的瘦高个,胳膊上有一个蛇的纹身,也是五毒帮的当家,叫青蛇。五毒帮五大当家的来了三个,都是为了那块两刀就见绿的石头。
“我说他跑不掉的嘛”,蝎子一脸的阴笑,拍了拍那狗的头,“有黑山在,没有人能逃的脱。”那狗听见主人在表扬他,更加卖力的吠起来,使劲地挣扎,想要尽快冲出去。
三个当家的相互望了望,一起说道:“那就让黑山带路,进林子。”
可是这时却有人出来反对,那工人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极力想拦住这些人,说:“这个林子不能随便进,里面有古怪,前几天莫名死了很多牲畜,都说有怪物”。
蜘蛛一听大笑起来,“怪物,老子就是一个怪物,走,进林子”。
那些帮众立刻喧闹起来,『摸』刀的『摸』刀,有枪的拿枪,牵狗的牵狗,一起涌进了竹林里。
陈易看着渐渐靠近的帮众,心里的绝望越来越浓。他知道,五毒帮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绝不会放过了他。他索『性』坐了下来,解开包袱,又拿出那石头来,既然逃不脱,那就在临死之前再欣赏一下吧。他又开始抚『摸』那石头的切面,心里不停的默念,就像一个父亲抚『摸』自己的孩子,又像是丈夫抚『摸』自己的妻子,渐渐地,那种互联互通的感觉又来了,他又感到自己和石头息息相通,宝玉的样子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可以那宝玉似乎是很生气的样子,一股冰冷的寒意沿他的手迅速蔓延开来,快得他还来不及做出反映,那寒意就将他给冻住了。陈易失去了意识,像一个木雕一样,不能动弹,那寒意冻住了他的思维和感觉。于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就无缘看到了。
五毒帮的帮众忽然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大热天的,哪来的寒意,众人都愣了神,那狗也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吠声一下停住,狗耳朵竖了起来,一副紧张的样子。旋即,竹林里忽然传出沙沙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和竹叶竹子摩擦发出的声音,有人惊叫出来,蛇,好多蛇。那狗唔的低鸣一声,转身就跑,那牵狗的帮众几乎被带翻在地。几个当家的也反映过来,大喊一声,跑,就理所当然地跑在了前头。
蛇,到处都是青『色』的小蛇,从枯叶里爬出,从竹竿上落下,四处游走,大热的天,竹林竟然被这些冷血动物给弄得寒意森森。这些蛇游得极快,有几个跑得慢的帮众,很快就被围上了,蛇爬遍了帮众的全身,从耳鼻里钻入,那几个帮众惨呼连连,眼见是不活了。
众帮众狼狈无比的跑出竹林,青蛇追到竹林边,却也像是收到什么约束似的,也不追出竹林。三大当家的跑得面无血『色』,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忽然,蝎子想起一个问题来,看着青蛇的眼『色』就有了几分怒意,他质问青蛇为什么也要跑。青蛇也是回过神来,也觉得苦笑不得。他本来是玩蛇的,怎么也见了蛇就跑呢,他觉得有些羞愧,面『露』惭『色』。他连忙从包里掏出一个造型古怪的哨子来,放在嘴里,吹出了尖锐的啸声。
听到青蛇的哨声,竹林里的蛇似乎有些慌『乱』,逐渐退了去。
众帮众这才收拢来,清点人数,发现留在竹林里的有四个,跑着自己摔伤的有两个,大家都是又惊又怕,所谓残兵败将,也不过如此。
那工人也是吓得够呛,说话都有些稳不住,声音都在发抖,“一定是那石头在作怪,一定是那石头在作怪。”
听到这个说法,蜘蛛也是想起了一个古老的传说来,脸『色』更加的白了,说:“寨子里有传说,说两刀见绿的石头里面可能有通灵的宝玉,能呼风唤雨,控制生灵,咱们是不是遇到了”。
众人面面向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看来我们要让大姐过来,青蛇也是惊疑不定,掏出一个对讲机开始呼叫。
大概一只烟的功夫,忽地传来几声马嘶,随即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也传了过来,众人都起身望去。只见远处烟尘四起,一皮黑『色』的马如旋风一样冲了过来,马上骑着一个女子,一袭红衣,极为耀眼。众人一起大呼,大姐来了。那女子正是五毒帮五当家之首,外号大黄蜂。俗话说,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大黄蜂正和了这个意思。
马到,大黄蜂从马上跃起,一个翻身落到地上。帮众一起围了上去,盛赞帮主好功夫。大黄峰手一摆,眼『色』清冽,众人立刻住声。
大黄蜂语气听起来很不高兴,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蝎子走上前,将事情描述了一遍,大黄蜂不是很相信,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是不是撞到蛇窝了,青蛇不是把那些蛇都退了嘛,咱们再进去一次。”
众帮众虽然不是很愿意,无奈几个当家向来威势极重,只得互相吆喝着,推搡着,又朝竹林涌去。
竹林里异常的安静。大黄蜂进入了竹林,立刻觉得有些异常。太安静了,就像所有的生命都消失了一样,连风也停止了,竹叶都一动不动,只有那些个帮众踩在枯叶枯枝上,发出胡『乱』的咔嚓声。大黄蜂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她喊住蝎子,询问他是否也发现了不对。蝎子也注意到了,立刻头上冒出了汗珠。[]这个唐僧不取经61
“咱们退吧,大姐。”蝎子忍不住内心的惊慌。
“好,咱们退出竹林”,大黄蜂厉声高叫。
帮众慌『乱』起来。就在这时,空气中忽然传来“嗡”的一声,就像是紧绷的绳子忽然被砍断发出来的声音,众人感觉到什么东西在空气中震动起来。地面的枯枝开始微微的动起来,数不清的小黑点从枯枝败叶中不断爬出,越来越多。
大黄蜂定神一看,惊呼出声,“蚂蚁,大家快退”。
蚂蚁虽小,但数百万只蚂蚁聚在一起,足以让人『毛』骨悚然。更何况,这些蚂蚁还有更进一步的行为。有两个帮众正好位于蚂蚁的中心,之间黑压压的蚂蚁迅速爬慢了这两个帮众的身体,就听到惨叫声,那两个帮众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身体,可是那些蚂蚁开始啃食他们『露』肉的地方,就看见手脸都开始血肉模糊起来。
不要人催,大家跑出了自己一生估计最快的速度。还是有很多人或多或少身上都有蚂蚁。呼喊爹妈的人越来越多起来。
黑压压的蚂蚁大军犹如黑『色』的水到处蔓延,逃跑的人们眼看偶要被淹没。大黄蜂的手上也有几个蚂蚁,那几个蚂蚁竟然在她把它们打死之前把她的手咬出了几个血口子。就在大家都快要绝望的时候,天际忽然飘过来一道猩红『色』的云,那云就像一根纱巾,忽地笼罩下来。那些蚂蚁和红云一碰,立刻化为一道轻烟。而人则是安然无恙。红云蔓延开来,蚂蚁的黑『色』不断消退,退入了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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