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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王鱼家看着张李二人表情不对,赶紧上前问道。
张其结把事情又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这也没法,他们约我们几个下午四点去钟二仔家吃酒,那就去呗,我们长老会老老实实退出竞选看他们马戏表演好了。”
“退出竞选干嘛?你们不选,我继续选。”王鱼家一脸疑惑的表情。
“你没弄清什么事吗?京城的混蛋要来和我们抢了!我们抢不过的!徒然浪费金钱!”李广西现在看起来比张其结更激动更服软了。
王鱼家笑了笑说道:“这和民主党有什么关系?这和谁钱多有什么关系?钟家良再大,大的过耶稣吗?大的过皇帝吗?我选举,是因为教会号召,皇帝在报纸上让我们基督徒参选,我求神了,我觉的神让我来选!我是为了耶稣来选举!和他们,乃至于和你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你们不选,我选。”
一席话说得张其结三人目瞪口呆。
愣了好一会,齐云璐笑道:“老王是不是和我一样啊,就是也选举,但啥也不干,自己忙自己的,这样也行啊,跟我们一起去钟二仔那里,混场民主党同志的酒席吃好了。”
“谁说我啥也不干?”王鱼家打断了齐云璐的话叫道:“我是为荣耀神而做事,做事就得一板一眼,要努力!要成功!要么不做,要么做好!尽人事、看神旨!”
“你还想赢他们?”张其结瞪大了眼珠子叫道:“你知道不知道他们财力和拉票多有经验!他们连西洋马戏团都请来了,必然轰动县城,到时候谁还理你呢?你要孤零零的站在三一街让别人投自己票吗?那是不可能的。”
王鱼家愣了一下,摊开手叫道:“我起码有多少票拿多少票。神给我的票,我全敛齐不就好了吗?能不能进入前四名,看神的旨意呗,和我无关了。”
“你哪里弄票去?!咱们县城都是乡下人,谁还在乎你啊!”张其结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叫道。
齐云璐也插话道:“林留名正戒鸦片呢,你们都知道他大嘴巴兼有时候神志不清吧,什么话都说。他昨天还给我上课,说什么票啊,老百姓不会白给你,都是一群刁民,你得花钱买。给人家钱,人家才会投你票;至于方先生,那人更狠,收购入场券,让自己人一人投几十票,这也是钱啊。所以方先生一直称之为‘买票’。”
“什么?他们竟然这么干的!”张其结大叫一声,满眼都是难以置信,他以为自己见过美国人选举给游行给啤酒面包算很牛了,没想到方秉生的招数比他想得更黑更狠。
“唉,幸亏我要退出了,没想到里面道道这么多、水这么深。”李广西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接着凑过去,点着王鱼家胸脯说道:“老王,你也要买票吗?你打算扔多少钱进去呢?”
王鱼家疑惑的嗯了一声说道:“我没打算花多少钱。咱们教会受洗的人数就有一千人,按识字率来讲,差不多两百人,上二十五岁的得有一百人吧,抛去一半人很少来教会;那就还有五十票;另外我厂子里的工人连带靠我吃饭的运输生意的老板工人什么的,也得有二三百人,里面起码有五六十人是符合资格的吧?那我就一百票了!一百票,对于龙川而言,整个城里能有多少人投票???撑死几百票而已。一百个识字的、温饱的人认为咱还不错。这也算可以了吧?”
“对啊!”李广西猛地一拳捶在自己掌心里,叫道:“以前都说即便是教会里也没有多少人会在乎这个,票不会多!但很多人靠我们吃饭呢!光工人就不少了!我们一年给工人几十元呢,他方秉生再有钱也不可能花工人一年工资买票吧?工人他们可靠着我们吃好多年呢,谁敢不投票给自己老板呢!”
张其结说道:“但是你我工厂里都是外地人和年轻人居多,文盲也不少,这个怎么算票呢。”
“选举要选七周,可以让不少人脱盲吧,”王鱼家有点埋怨的看着张其结和李广西叫道:“李医生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你们就不舍得让工人脱产半天识字,我厂里可是这么干的,一周钢钢的工作六天,半天聚会,半天识字,不识字怎么读圣经?看看,上帝把你们报应在了眼前了吧?本来现在都是简体字和报纸画报乱飞,很多工人也认识几个字,请几个人教教,很快就识字。”
“至于外地人入籍,其实只要给治安局申报一下就可以,很多工人都在我这里干了两年多了,有发薪报税的花名册为证。就是怕麻烦没有办过而已。”张其结搓着牙花子说道。
这时,李广西猛地摇着张其结的胳膊说道:“就算方秉生是过江龙,就他一个京城人啊!鸦片馆几个人也都是本地人啊,咱们也是啊,就算咱们是土鳖,也是地头上的鳖,和那群蛤蟆咬咬,谁知道胜负如何呢?他们都来抢议员,说明议员就是宝贝疙瘩啊,为了这个宝贝疙瘩,咱们这个可以冒险上吧?”
张其结咬着嘴唇,看起来内心很紧张,彷佛手里握着骰子在犹豫,嘴里道:“可是他们要拿一两万出来啊,这钱买下县城所有平民两个月时间都够了。”
齐云璐呵呵一笑,说道:“一两万他们是没有的,林留名说了,方秉生竞选经费就是两千元。”
不过说完,他一脸害怕的样子又叫道:“不过就算他们在这里花两千,也是太有钱了!这完全打水漂的玩法啊!我们原来不过预计总共凑三四百元而已。”
“老张,钟家良和翁建光他们都在抢议员啊!这东西有多珍贵可想而知啊!!我们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李广西握拳大叫道。
“是啊,要是他们不来抢,我还真不知道这玩意这么值钱!”齐云璐摸了摸脑壳,四处看了看说道:“老范又没来?要不,我顶替他第四位?说不定议员乌纱帽也砸我头上了呢。”
接着他手捂胸膛叫道:“但是我说明啊,我最多出八十块银元,按方秉生那一套,一个人出伍佰元,那扯淡去吧!我不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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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在钟二仔豪宅高坐的民主党同志没有等来四只败犬,来的是齐云璐,他还带来了上午方秉生送张其结的银脸盆和银梳子。
“怎么回事?!他们疯了吗?”听完齐云璐带来的谈判破裂消息,方秉生又惊又怒的拍案而起,其他四个同志也面面相觑,都心想长老会三个王八蛋是疯病发作了,这种态势下,还要自己选。
齐云璐手舞足蹈的正要开口解释,方秉生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交给齐云璐:“齐先生,他们为什么执迷不悟呢?能不能给说说?”
齐云璐一愣,接过打开一看,却是张崭新十元纸币,他惊喜的一笑,说了句:“这还用给钱啊?太客气了!”
嘴上这么讲,手里却毫不客气的把信封塞进裤兜里,接着把长老会的战略一五一十的都讲了,当然略过了自己大嘴巴乱讲民主党的事情。
林留名送走齐云璐回来的时候,李猛在台阶上看着齐云璐背影,一脸不放心对他说道:“老林,你别啥事都在齐云璐面前讲,那人也是个大嘴巴,什么都说。”
“放心,我嘴严的狠。”林留名连连点头,提着袍角走过李猛身边,走了几步突然一脸惊怒的转头问道:“102号同志,你说‘也’字是什么意思?”
“‘李广西说:土鳖也能咬死洋蛤蟆’?竟然想靠着教会和工人数目优势和我们硬拼选票数量?”在四位同志请示的目光注视下,高坐上座的方秉生瞪起了眼睛,牙齿咬得咯咯响,眼镜都被震得在鼻梁上乱抖,他咬牙切齿了好一会,才狰狞的低吼道:“老虎不发威,就敢当老子是病猫吗?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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