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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拍了拍方秉生的肩膀,斩钉截铁说道:“不要怪弟兄无情。龙川县衙风水极其不好,专门搞县令。这事本地人谁都知道,就是你们和刘国建他们不知道。”
说罢他翻身上马绝尘而去,让方秉生站在那里发呆。
愣了好久,方秉生才回过神来,又无奈又悲愤的骂了一句:“我草尼玛的张局长,连风水你也算计在内了,该死的地头蛇啊!”
“什么地头蛇?”听到背后传来这句话,方秉生转头去看,接着眼镜差点吓掉了,往后退了一步――席胜魔就在他身后站着,冷笑着打量着他。
山鸡此刻也很畏惧这个年轻人,这是地头蛇中的地头蛇,做事太狠了,所以赶紧上前微微挡住方秉生,陪笑道:“席探长有何指教?”
席胜魔背着的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拐杖,他把拐杖头递到方秉生胸口前。
方秉生一看:这不就是晚上自己逃命的时候用来闩住门环的手杖吗?此刻已经成了个弧形,上面都是波纹般的撞痕,可见门后面人大力的反复拉扯给了这拐杖多大的伤害。
席胜魔说道:“这是我们在衙门东边茶楼后面的小院门上发现的,不知道谁居然用它从外面闩住了门,我看好像是方先生你的?”
山鸡和方秉生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略微害怕,怕自己陷到茶楼查赌拒捕的案子里去,山鸡抢先说道:“这肯定是那秘书…….”
他是想说是刘国建秘书自己拿了去,把责任推给死人。但是方秉生猛地推了他一下,笑道:“是我的。但是我住在衙门里面,睡觉前拐杖就放在屋外,刚刚还在找呢,多谢席探长。”
方秉生比山鸡想的更远:拐杖是自己的,有一双,上一把砸断在袁嗣会头上,自己又拿了这把出来,这是京城定制的文明棍,和上把一模一样,整个龙川也没有这么贵的一根棍子,他经常拿着它出门,很多人都见过,这没法赖。但岂止推掉自己的责任,干脆咬定拐杖就放在门外,谁都可以拿走,这样索性连不认识秘书是谁都可以讲了。要是像山鸡那样赖给秘书,说不定他们还会说:怎么别人不拿你的文明棍,偏偏就是持枪拒捕的秘书拿呢。
席胜魔微微一笑把文明棍交给方秉生,笑道:“那就请您收好了。龙川这么乱,方先生又是闲不住的人,虽然算老乡,但也不在龙川生活,不熟悉这里的花花草草,没个棍子防身可不好。”
“这是恐吓我吗?”方秉生接过棍子,无奈的想着。
就在这时,旁边一阵大笑,有人大叫:“恭喜方先生物归原主啊!”
方秉生扭头一看,却是张其结等长老会和龙川堂的几个人走了过来,对着方秉生眉花眼笑的抱拳作揖:“方先生没事吧?”“方先生你还要注意身体啊,看你衬衣上原来伤口又渗血了。”
“这群苟比!”方秉生知道对方是在羞辱自己,心里咬牙切齿的怒骂,脸上却笑,说道:“感谢几位先生关心,你们也都还好吧?”
张其结笑着指着席胜魔说道:“刚刚小席说老翁已经找到了两个水手作为人证,原来那个死在玻璃厂的小贼是抢劫他们被误杀的,尸体不知道怎么跑进玻璃厂去了。我们正要去保释王鱼家。”
“呵呵,真是好事啊。我就说嘛,王老板那么虔诚的人怎么会犯谋杀的大罪呢。”方秉生脸不红心不跳的随口说着。
翁拳光黑着脸走了过来,彷佛怕方秉生会飞一样,用手指捏着了方秉生的衬衣衣角,咬牙切齿的说道:“方先生,席探长可是说亲眼见到山猪根本没行刺你!而你却说山猪用刀捅了你,你看怎么办?还要打官司吗?”
看了看周围全是敌人,鼻子里还能闻到衙门里传来的硝烟味道,方秉生很不服很痛苦的扭了扭脑袋,强笑道:“这案子不是还没有进入侦查阶段吗?我那天被凶手追杀,吓坏了,可能也看错了。”
“但是你却口供说山猪行刺你了!我告诉你,要想我不反口告你诬陷罪,咱们就私了,你把我1600大洋还回来!”翁拳光咬牙切齿,连原来送给方秉生疏通钟家良的100元贿金都算回来了,本来想敲诈方秉生更多的钱,因为方秉生可是利用了他做了不少事,但方秉生实在太过危险,翁拳光盘算了一下,还是没胆敲诈这种人物。但是能从这种饿狼嘴里把肉要回来已经算莫大的成功了。
“我怎么会诬陷你了,您这江湖老前辈啊。这个案子,我听治安官的。”方秉生一样咬着牙笑了笑,那意思就是服软了,因为现在治安局把衙门都灭了,肯定帮龙川堂啊。
翁拳光闻言狠狠的一抽鼻子,举手朝要骑马离开的席胜魔大叫:“席探长,这个方秉生改口了,我要保释山猪!”
“还有李广西的500大洋,也请方先生退回来。否则,我们去惠州城控告小儿被放蛇威胁。而且已经联系好报纸了!”张其结走过来对方秉生说道,手里拉着李广西,而李广西一直试图离方秉生和山鸡远一点,显得张其结拉着一个贼那样。
这自然是因为李广西还想送给方秉生的钱干脆不要了,免得得罪他对自己小儿不利,但张其结都操纵了今夜的事,还会放过他吗?既然自己得罪方秉生一伙的领头羊,那就得拉上更多的人,所以不依不饶的拉着他来索要贿金。
“好好好,我天亮给你送过去。李老板是误会我,非得求我收下。我那天可是死活不要的,他扔了就跑了。”方秉生冷笑道。
张其结傲然道:“那就好。”说罢看脚边有张《号外》躺在地上,就是山鸡扔的,他捡起来,弹了弹上面的土,递给方秉生道:“这报道写得有点失真,但是大体意思是不错的。大宋是忠君爱神的大宋,不仅有圣皇福临天下,头顶还有上帝监察万有。作恶的人是长久不了的,因为神和圣皇会让他自食其果。”
看着面前那张脏兮兮的报纸,又听着张其结嘴里的嘲讽和得意,加上因为刘国建一伙完蛋,连带给他们的贿金和敲诈龙川的钱,自己不知道损失了多少大洋,心里刀割般的愤怒,他猛地抬起头盯着张其结,激怒的狼一样的眼神把张其结吓了一跳。
但是方秉生却猛地转头,用手里的文明杖指着几步远的席胜魔背影叫道:“张长老,你不要以为自己就是爱神忠君了!你我都是明白人,你们今夜搞得这一出戏,要是玩砸了就是造反!你们是用席胜魔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打头阵,让他当敢死队,我想你们心里也盘算过若是失败,就推给席胜魔自己违法乱纪了!”
方秉生这个垂头丧气的败犬一番话突然变得铿锵有力,张其结和李广西都是被震了一下。
方秉生接着点着张其结和李广西他们冷嘲热讽道:“你们想过没有,今夜幸好成功了,若是一个不妙,席胜魔轻则下狱重则丢命!像你们,都是一大把年纪了,有头有脸的,还是自称的基督徒,爱神爱人,对吧?但是却把自己的野心建立在一个小孩的鲁莽和青春上!用小孩子的生死前程替你们牟利,替你们出头!你们不脸红,我都替你们脸红!还有脸说我?”
李广西被说得面红耳赤,低下头去,方秉生说的这些,虽然他们几个策划者没有明确说过,但确实在自己心里盘算过,就是他们撺掇年轻气盛的席胜魔做这冒险的事情。
张其结脸也红了一下,还转过了脸去看了看正和翁拳光交涉的席胜魔,但是他很快扭回身来,正面方秉生,再次昂首挺胸,他看着方秉生说道:“你说的不错!就是这样!但是,小席有他自己的信仰,有他自己的选择!是他自己同意为了正义而舍身冒险的!神创立这世界,没有许我们天长蓝花长开,世界是危险的、是痛苦的、是可能死亡和失败的!但年轻人为了自己的信仰去冒险,是值得的!神是勇士!神是战士!因此我们也必须要战斗!小席在冒险,我,也在冒险!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说的只是可能,而现在我们已经成功了!说明神站在我们这一边,这就够了!你无论如何伶牙俐齿,也改变不了现实。”
这次轮到方秉生被震住了,瞠目结舌的他有些混乱的看着张其结对他抱拳作揖,然后拉着李广西、翁拳光他们和席胜魔一起走了,只剩下他站在当地,好久之后他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妈的,原来,这家伙也不是什么正经商人、老实基督徒,简直一个不要命的赌棍啊!”
就在这时,三一街一头传来了暴雨一般的声响,在鱼肚白的黎明中,混乱的街道、混乱的人群慢慢的凝固了身体、闭住了嘴巴、怔怔的看向那街头。
天地间只剩下这暴雨般的声音越来越响。
方秉生看去,只见一队高帽蓝衣的军队正在跑步朝这里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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