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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鱼家则以一贯的两眼朝天、出神的态度慢悠悠的说道:“神站在我们这一边,不管对方钱有多多,人有多少,我们必胜,因为神的旨意高过人的意思。”
虽然王鱼家这个人一贯这么吊这么烂的回答让他脚下的记者群少很多,但是真站在台下的记者几乎全是福音类基督徒报纸,听着这种以神为名开战的口吻恨不得激动得要死,一样踊跃的跳着提问题,看起来受欢迎程度也不亚于其他其他三个人。
这时有一个记者死命的挤开同行,手扒上了台子沿,一脚踩在木架的木条上,半截身体上到了台子上,好像要爬上台子去似的,看他这么做,周围做安保的工人们立刻想来拉他下去,有人已经拽住了他的皮鞋往下拉,但是他执拗的半截身体趴在台子上,两手撑住木板硬抗,在这种激烈对抗中,这个记者抬起头仰面,看着自己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张其结,他用很扎耳朵的清国官话大吼起来:“张先生,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为啥你还留着辫子,你还心向大清正统吗????”
“大清正统?”张其结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个在自己膝盖前挣扎的家伙,有些不知所措。
但最靠近台子下的一群人全是记者,非常有新闻嗅觉,一听不知死活爬上半截去的这个家伙突然问出这个词,大家都吃了一惊,然后很快有人就阻止工人拖那家伙下来——这家伙敢说啊,问的问题好啊,大家都想不到。
张其结看着那记者,只见他因为死命爬了半截身体上来,而满脸都是尘土,身上的衣服、头上的小圆帽上也都是土,毕竟人家都这么虔诚的死命上来问你,潜意识里就不好意思不说,他手伸到背后捋了捋自己辫子,想说又担心是对面那群混蛋派来的卧底,要是随便说,说不定被人在报纸上添油加醋造谣呢,他想了想,抬起头,好像对着所有记者那样,有些尴尬的大叫道:
“我是留着辫子!但是这不是我爱大清!而是这辫子是我在美国工作的工具,我是熨烫衣服积攒下第一桶金子的,这辫子是因为我每日辛苦劳作防止打瞌睡而拴在房梁上的!龙川每个人都知道我的故事,我辫子的故事!我留着辫子,是提醒自己今日的幸福生活来得何其不易!”
然后他振臂大呼道:“我这辫子不是清国辫子!而我这人是虔诚的基督徒!我绝对热爱皇帝!神皇万岁!满清那群乡巴佬土鳖皇帝去死吧!阿门!感谢神赐神皇给我们!哈利路亚!”
这声明激起了台子下记者和观众的一片鼓掌,虽然是口号,但听到神皇万岁、乡巴佬土鳖皇帝去死还是免不得激动,因为西学制胜不仅是宋国横扫清国的关键了,也是宋人藐视清人的主要理由。
中国人总喜欢地域歧视的嘛。
听到周围人啪啪的鼓掌叫好,拉住那记者两条腿的工人也笑着使了个眼色,说道:“大爷,您满意了吗?”
说着齐齐一使劲,把那人从台子上抱了下来,扔到了人群里。
但谁也没想到,因为两人发力突然,那人没有防备,被从台子上放了下来,两脚落地后,身体后仰,帽子掉了下去,露出了头顶上蛇一样盘成一盘的大辫子。
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看着那头顶上一坨屎一般的辫子,突然鸦雀无声。
宋国人有很多也留着辫子,剪辫子不是一刀切的御令,但是上等人全部都西装革履了,不留辫子了;国人崇拜的枪杆子军队也都是平头,也即是说上层阶级绝对不留辫子了。大部分留辫子的是下等人,或者是老爷子太守旧,作为子孙不得不留着辫子。
但是这个人自称记者,穿得也是西装革履,却刻意的把辫子盘在头上用帽子盖住,这就不是一般宋国人了。
宋国天气多热啊,谁会把辫子盘在头上再用帽子盖住?只有苦力会因为辫子碍事盘在头上,但谁见过西装人会故意盘辫子再用西洋礼帽盖住的?
在宋国,不剪辫子却用帽子掩饰辫子的只有一种人:装逼的清国人!
有记者猛地推了一把那人,吼道:“怪不得你说大清正统,原来你他妈的是清国人啊?”
“清国人怎么了?”那记者有些惊慌的用官话回应道,弯下腰去捡自己的礼帽,想盖住自己头上的辫子。
但是那帽子被促狭的人一脚踢飞了。
有人又推了他一把,嘲讽道:“你这种辫子猪也来我们宋国干嘛?你哪里来的?”
接着不停的有人上去推搡他,又叫又问道:“你干嘛的?我们宋国的事,要你这大清正统来管干嘛?”
“你是清国探子吗?”
“这小子连粤语都说不好呢!他说官话!”
那人又怕又急,大吼道:“我是上海《申报》的特派记者,有问题吗?难道你们宋国不是和大清有外交关系的国家吗?我们《申报》海京办事处就在你们京城中心区!我来采访是天经地义的!”
这吼得有理有据,推搡他的宋国记者们都歇了菜,很多人不屑的扭头咒骂。
但有好事者,又上去揪住那人领子叫道:“刚才你说大清正统了吗?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天下还有大清的事情吗?要不是我们神皇仁慈,说不欺负孤儿寡母的(海皇很喜欢慈禧),否则早灭了你们这群鞑靼了!”
一句话抓住了题眼,要搞人就要搞他的大话嘛。
记者们又围了上去,幸灾乐祸的推搡着这位大清同行,嘴里叫着:“都尼玛大清正统了,你来这里干嘛?”
“你刚刚说大清正统,是不是诱惑张老板说大清万岁呢?信不信我们吊死你?”
“大清算狗屁正统,我们才是正统!你们是夜郎小民!”
“别尼玛大清大清的,你们有铁路吗?有纺织机吗?有蒸汽机吗?有洋枪队吗?有列强朋友吗?什么都没有,你叫唤个屁啊!”
“我告诉你!看到这彩票没有?这正宗西学啊!人家洋人选举赌博起来,那要一年一年不睡不眠的赌博!这是西学,懂吗你?”
…………………….
那人看敌人人多势众,涨红了脸,不敢说什么了。
接着有人大吼:“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很多人振臂跟着大吼起来,广场里其他地方不知事情的人听着商会台子下那大吼,面面相觑,彼此相问:“哎?那边怎么在喊明王的口号?明王的人也来朝圣了吗?”
势单力薄,而且在妖国境内,那犯了众怒或者说被鄙视欺负的清国记者也不要自己的帽子了,连跑带挤的推开了洋洋得意的宋国汉奸们,手足并用跑出了广场,满眼都是热泪。
“这群洋教畜生啊!王师啊,您快快来收复这沦丧失地,还天地玉宇澄清吧!”内心的嘶吼和泪水飞溅在这被妖人窃据的沃土上,哦,不,是飞溅在妖人碎石子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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