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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将军,虽说贵军大胜,但闯贼巨寇仍然屯兵于城下,开封城内依旧是危急,大军若是不及早的前往救援,要是情况有变,那可就是大祸啊!”
对方说话客气,赵能这边却也是及时的跟上,笑着说道:
“黄大人也不必如此的担心,这几天军报文告的不少,平贼将军左良玉正在沿着黄河顺流而下,保定总督杨大人的北兵也是即将渡河,到时候里应外合,三面合击,必然是大破于贼兵于城下,我山东军何必去抢这个风头呢!”
黄澎听到这话,心中着急,却不敢像是方才那般怒火填膺,无奈的站起来又是作揖鞠躬,想要继续劝说。
赵能这边却有些不耐烦了,缓声的开口说道:
“黄大人,可记得去年贼寇‘宋江’围攻开封城的那件事?”
听到对方说起这个,推官黄澎自然是记得,不过去也是突然想起来,去年来解开封城困局的也是这山东总兵李孟率领的兵马,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窘迫,心想这山东兵马明明是有功于开封城,可自己却这般的作态,实在是惭愧,当下连连的点头说道:
“自然记得,要不是贵军千里驰援,开封城怕是没有今日了……”
赵能冷冷的回答道:
“当日,开封城门紧闭,不敢让我山东兵马入城,反正也是进不得城,何必急这一日两日,开封城撑得住,等其余几方的援兵一同来到,我山东兵马在城下也有个做伴的,孤零零的过去,岂不是遭人耻笑。”
去年那次驰援,赵能虽然没有参加,但事后听人讲述开封城门紧闭,防备胶州营,如同是防贼一般,心中也是颇有火气,这话袁文宏可是没教过他,但一说出来效果却是极好,黄澎脸色涨红,支吾了几句,颓然的坐回了椅子。
这边打着太极拳,牛佺那边在太阳偏西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河滩地这一边,尽管牛佺不知兵,可看见胶州营这大营之后,还是能看出来这山东兵马和闯军的不同,营盘的严谨,士兵们的精神风貌,一举一动,都是可以让敏感的人看出很多东西。
进入营门,本来牛佺还想请求那些领着他来的官兵骑兵搬运箱笼,谁想到那两辆大车根本不让进入军营,牛佺还特意的说明:这箱笼里面都是金银珍玩,特意送给你家大帅的礼物”,那领路的骑兵只是沉声的回答:
“大帅只要见使者,没说要见礼物……”
一路上这些两边护送他的官军骑兵虽然是不苟言笑,但却让他心中更加平定,可一进这官军的大营,牛佺又是心中忐忑起来,不住的重复着腹稿“将军眼前就有大祸……其余兵马未至,而将军立大功,必遭宵小嫉恨……左良玉、杨文岳都是心胸狭窄之辈……若显得将军兵马精强.莫非要去关外与鞑子死战不成…….”等等等等。
他在这里心中念叨,都已经是说出声了还不自知,四名胶州营的亲兵两前两后的,听着中间这年轻人嘴中念念有词,都觉得颇为可笑,不住的回头看他,可牛佺还恍然不觉,依旧那模样。
“先生,帅帐到了!”
护送他的亲卫一声吆喝,有些不安的牛佺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是摔倒在地上,稳住身形尴尬的笑笑,不过那几个亲卫也没有理会,就看见这边和方才经过的区域有很大的不同,空出一片地,戒备也是森严了许多。
站在门口的那名卫兵和带路的几人交换了下眼神,立刻扬声道:
“大帅,人到了!”
这通传倒是简略,什么人,为何而来都是没有说,但这却让牛佺心中笃定了些,说明对方也是早预料到自己要来,那就是有的谈,自己这次安然回到闯营,应该是问题不大了。
而这对方的姿态,想必闯营中的诸将肯定不知道,自己这孤身犯险,和自己父亲的顾全大义,一定可以让牛家在闯营之中站的更稳。
要是等下商谈有一点点的功劳,也都是意外之喜,只会让自己在闯营之中得到更高的评价。
只是牛佺现在依旧是忐忑,全家加入闯军,也确实是看到了闯军对官兵的优势,这让他们对自己的选择更加的有信心,可今日看见这山东的兵马,却让人心中禁不住发颤,原来官军也有这样的。
方才马罡在营帐中和李孟商议了半天,各个营启程前往开封城下的开拔次序都已经是定好,但也要在这赵皮寨的渡口这里维持三千人左右的兵力,而且要足够的精悍,这可是胶州营返回山东的后路。
而且指望开封城和河南支应自己这两万多兵马需要并不现实,黄河作为胶州营的粮道也要保持住,这点黄平倒是做过保证,黄河上唯一拿得出手的武力居然是黄河上跑私船的匪盗,其余势力都没有什么水师,这些匪徒自然也不放在胶州营的眼中。
马罡提议胶州营应该是派出一支偏师,尽可能的把郝摇旗赶的尽量远些,郝摇旗收拢了兵马之后,居然还有一万八千多人,目前距离胶州营河滩的大营四十多里,虽说不敢靠近,却也不远走。
不过马罡的这个提议,李孟却没有同意,李孟的命令是,如果郝摇旗的兵马有靠近的迹象,那就立刻把他彻底打垮,如果没有动静,就是在哪里呆着,那不久之后,他们肯定会自己撤走,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对于李孟的命令,尽管马罡有些不理解,可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了,李孟在胶州营之中,通过历次的事件和战斗,已经是建立起了一种权威,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听李孟的,不会有错”,胶州营的武官文臣,普通士卒,人人都是这么想,因为自从胶州营建立以来,这个道理每次都被证明。
马罡告辞之后,袁文宏把记录的几件事情给李孟过目,字写的有些歪歪扭扭,但这不是才子的能力不行,而是从左到右横着书写确实是不习惯,这也算是李孟的一点小小特权,还是这样阅读舒服一点。
袁文宏这边记录的东西并不是刚刚谈论的那些,除却那些必须亲自禀报的机要之事,各个军营和部门相应文书报告,都是由袁文宏这边整理,然后做出目录摘要,交给李孟,这样可以效率更高些。
也有亲兵一直是在频繁的禀报,在赵能的军营之中,开封府的推官黄澎和赵能的谈话,基本上一句不落的都是传了过来,李孟也是有些好笑,明明自己放心让赵能去谈,谁想到赵能却一定要这样。以示对李孟这边没有什么秘密。
“大帅,人到了。”
外面一声通传,李孟嘴角挂上一丝笑意,看来这事情都是按照自己谋划在进行,当即扬声的说道:
“请进来!”
尽管外面的亲兵不知道着客人到底是谁,但李孟用上了“请”字,这很是难得,外面的亲卫的姿态也是客气几分,伸手做了个姿势,开口道:
“大帅有令,先生请进!”
李孟一看见进来的这名闯军的使者,禁不住一愣,惊叹的笑着说道:
“当真是英雄少年,这种年纪能有如此的胆气,也真是难得了,快进来,快进来。”
李孟也就是三十左右的年纪,不过为人处事却老气横秋,看着对方的使者年轻,直接就这么说了出来,要是不知道的,单单听这个年纪,还以为是五十岁向上的老者,当然,这也和他两世记忆的叠加有关。
外面虽然是天气晴朗,可这军帐之内却还是用几个灯笼照明,倒也颇为的明亮,李孟含笑打量着军帐门口闯军使者,看着年轻人身穿灰布的长衫,一幅读书人的打扮,看着也颇为的英挺。
不过这年轻人看着却有些激动和紧张,李孟心中暗笑,心想这使者还是有些年轻,还是有些畏惧。
端坐在那里,李孟笑着说道:
“不用怕,这边也不是龙潭虎穴,进来些就是……”
那闯营派来的使者说话也是有些结巴,上前几步,先是躬身做了一个大揖,这礼行的幅度未免太大了些,看着倒和磕头有些差不多,在上首的李孟却皱起了眉头,按说现在的闯营正是蒸蒸日上的势头。
郝摇旗那边也是偏师而已,就算是大败却没有伤到元气,而且开封城下还囤积着几万兵马,胜负远未可知。
山东兵马给对方压力,却没有把对方压垮,双方保持着这种类似均衡的态势,这样才有谈的必要,双方才能讨价还价。
要不然何必几千骑兵追而不杀,把郝摇旗的大军只是硬生生的逼退了几十里而已,却没有彻底的摧毁。
可派来的这使者态度太低,事事依从的话,却也不好,这样提出来的条件,对方根本不会相信这边的真情实意,约定之类的东西更是无从谈起。
李孟坐在上首摇摇头,却又听到这闯营的使者在下面说道:
“学生参见大帅,学生这边有些要紧事情要禀报大帅,事关机密,还请大帅屏退左右。”
听着对方的话语,李孟却愈发觉得无趣,闯营怎么选了这么个人来当使者,完全是个书呆子的模样。
边上站着的袁文宏看看那闯营的使者,又看看有些不耐烦的李孟,躬身说道:
“那小人就下去了。”
李孟挥挥手,袁文宏和几名亲兵一起走出了帅帐,对于自己逼闯营来谈的用意,李孟并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明说,不过想必下面的军将和袁文宏这等文士也应该猜到了不少,毕竟这是很明显的运作。
猜出来没关系,这是李孟的决定,只要你是胶州营的一份子,你就应该无条件的支持,无条件的去执行。
私下议论和对这项决定有异议的官兵,基本上他们的名字都会通过各种途径到达李孟这里,而这些官兵将来的前程,必然会受到影响,他们可能会退役,去屯田田庄供职,或者是去做武装盐丁。
胶州营是大明的官军,不过胶州营更是李孟的军队,胶州营上下效忠的对象有李孟一个人就足够了。
不过,不管是亲兵营,还是黄平的手下,在胶州营中并没有碰见这样的情况,对胶州营官兵来说,李孟让他们去做什么,那他们就毫无犹豫的去执行,并不需要去多想什么,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现在他们和家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李孟给予,作为李孟的部下,他们有义务也有责任区这么做,本就是自然而然的。
至于袁文宏这种人怎么想,想必不会说出来,不过他还在恭恭敬敬的给李孟办差,这就足够了,将来如何,不光要看下面人的表现,下面的人也在盯着李孟的表现。这些外体系加入胶州营的人自然会知道如何的取舍。
军帐之中的人都走出去,李孟也一直在观察着那名闯营的使者,发现这使者一直是颇为激动的状态,李孟有些头疼,心想李自成也是一代的人杰,怎么搞这么活宝过来做使者,难道不明白这会面的重要性吗?
等到军帐中只剩下李孟和那使者两个人,李孟还没有开口。
“扑通”一声,那使者已经是跪在了地上,连连的磕头,李孟禁不住有些恼怒,心想莫非接下来的话就是“小人被逼,不得已才加入了流贼一方,今日得见将军,还望将军收留,离开反逆之处……”
谁想到下面的人却带着哭腔激动的说道:
“当日还以为恩公是神佛降临,今生今世没有回报恩公的机会,谁想到天可怜见,今日见却见到了恩公,恩公在上,请受小人叩谢。”
事情的发展委实是太出乎李孟的意料,他惊讶的站起来,盯着跪在地上的使者,可看那模样,怎么也没有什么熟悉的迹象。
这种半大孩子一年一个变化,当年在卢氏县城出钱救人对牛金星一家是天大的恩情,对李孟来说不过是半路上遇见的一件小事,牛佺自然把李孟的相貌牢牢的记在心中,李孟则早就忘到脑后去了。
也难怪牛佺激动万分,方才走进帅帐的时候,看见坐在上首的李孟,他还担心认错了人,不过越看越是相似,等到李孟出声说话,就更是确定无疑。
牛金星一家这三四年,可以说是处处不顺,有人出手援救自然是铭记在心中,当日李孟和牛佺萍水相逢,却敢于给那笔银子去赎出牛金星,端的是豪爽异常,过后没有任何市恩之举,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卢氏县城,这更显出来李孟的仁心。
对这个大恩人,牛金星在出狱之后,还多方派人打听过,都是毫无结果,李孟这伙人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牛佺的母亲还真以为救牛金星的这人是天上神佛显化,在家中设下长生牌位,日日的供奉香火,虔诚至极。
即便是来到了闯营之中,这牛夫人依旧是在那里我供奉着,如此而来,牛佺对这恩人更是存着一股感恩之心。
今日突然见到这“神佛”现身,他年级轻轻,心情激荡,一时间才有这样的失态。
听在下面跪着的牛佺,一五一十的把缘由说清楚。李孟一时间还真是有些错愕,谁能想到那年在卢氏县城随手的善举,所救之人的儿子今天作为闯军的使者来到自己的面前,这,这还真是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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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看看自己能这么更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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