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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澄玉、玉美人……这几个字像走马灯似得在颜舜华的脑海里旋转。郁郁葱葱的青木、五颜六色的花朵、青瓦红墙的屋舍,都在那眼前静静矗立的竹林中中纷纷向后倒去……
颜舜华急步拉了颜致远向学堂处走去,有助教迎面走来……
颜致远最先瞥见,拉了拉颜舜华的衣襟,两人给助教行了礼。
那助教面上的神情有点心不在焉,胡乱冲他们点点头,也不开口,匆匆忙忙向左拐了个弯,慢慢消失在颜舜华与颜致远的视线中……
颜舜华不由得有些紧张,回眸望了望那助教消失的地方,有点举棋不定。从自己所处的这条道左拐而上,赫然就是那片竹林所处的道。只不知,那女子是否还会出现?若再出现,怕是会给李家招来灭顶之灾吧?
颜致远见妹妹颜舜华站在原地往后望,并不前行,不免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笑道:“妹妹,可怕是卢先生也遇见那妖精不成?”
颜舜华回过头来,看了看颜致远,没有否定。适才他们所碰到的那位助教名唤卢正端,是个屡考不弟的读书人,家境有些清贫,后为人举荐进了温新堂谋了前院助教的差事。从学子私下议论里,颜舜华听到卢正端卢正教的妻子一直在钱多福家的浣室做活。
只是平素,颜舜华倒很少见到卢正端与钱多福走的近甚至两人关系可以说很冷淡。之前,她还在想许是卢助教出于读书人的清骨,不免对于妻子进浣室谋生心存芥蒂,故而无法以平和之心面对钱多福。
只是,此时卢正教好好的出现在那里做什么?莫倒是因了钱多福?想来也应该是这个原因,不然以卢正教的家底及身份,应该与那孟澄玉没有瓜葛才是。当然,若是有人故意指使了卢正教来李府接应,倒又是另一说。
“走吧!华姐不适才还对哥哥说,‘凡事莫要多议、莫要多说、莫要多想”吗?卢助教人生的高大挺拔,哪怕遇见了妖精,也不会有事的。”颜致远拉了拉颜舜华。
颜舜华迟疑了一会儿,心里也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毕竟那只是一个背影,而时间又那么短暂。何况自己又不曾见过孟澄玉,只是方才觉得那女子的背影和玉美人很是相似,才推及到孟澄玉。
上一辈子,颜舜华与玉美人在深深深几许的皇宫里面宫斗了一辈子,直到后来她的天子夫君宇文容城去世,她的皇儿宇文斐继承大统,她荣登摄政太后,玉美人则每日伴着青灯古佛,她与玉美人之间的宫斗大戏才彻底结束。
仔细论起来,上一世她花在天子夫君身上的精力还没有花在玉美人身上的心血多。狠狠斗过一辈子的人,想来也是这一世只听到一个玉字,只是看到一个相同的背影。自己就妄加猜测了。
是了,先生李牧之与师母周氏相敬如宾,周氏眼下又身怀有胎。李牧之自己又是个读书人,心思也是剔透之人,眼下这节骨眼上,定是不会犯这会杀头灭家的险才是。
这些心思在颜舜华心里打了个转,她冲哥哥颜致远点点头,精致的小脸上绽放了笑容,宛若一朵娇美的花儿在绽放,声音亦是清朗:“哥哥,走吧!”又不忘叮嘱,“哥哥说的对,与我们无关的人、无关的事,我们就少操些心吧。哥哥可千万记住,不要将今日所见说与人听。”
颜致远望着妹妹笑颜如花的稚颜,心神一晃,只顾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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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李牧之又来授课。
颜舜华因了心中有事,不由的认真打量了李牧之,见他面容上隐隐带着疲惫,不觉垂下眸去。
这节课,李牧之授的是《明心宝签》里的“交友篇”,尽管李牧之面色疲惫,眼圈也有些泛青,好似近日都没有睡足的模样,李牧之读书的声音依然清越恰如那山泉水不断滴落在青石上,清脆悦耳如乐声。
“子曰:‘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
颜舜华在第一世时,她的外祖母是崇尚古学之人,对她的启蒙并不是从幼儿园里常规的拍手歌之类的教起,而是自她会说话起,就每日寻了时间,将她抱在腿上,清朗声声的朗诵《三字经》、《百家姓》以及《千字文》,及大点,又亲自教授她《明心宝鉴》,并多次赞‘范立本乃是有功之人,懂的这做学问要先明心,否则心不明又如何能做的好学问。即便做好了文字上的学问,那心里的学问也是做不好的。’”
李牧之所讲,颜舜华早已铭刻在心,若在往时,她定是还会坐姿端正,目光认真的倾听并跟着朗诵。只是,眼下,却有点心不在焉,虽然表面上她还是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
先头,哥哥颜致远问自己如何对付钱多福他们。她当时的回答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会儿,她却有点拿不主意,到底她是个医者。寻找来药材,能使人腹泻倒是容易,只是是药三分毒,而钱多福他们还都年少。可又思及,钱多福这些人年少不假,可小时就想捉弄同窗,怀有报复之心,长大了又怎能了得。倒是要教训教训才是……
只是,这用药分量要轻些才是,还得是没有后遗症的方可,最好不是药……
她这厢正出神想心事,眼神便有些同往日不一样。旁人没有看出来,李牧之却是一眼扫到。
李牧之不觉微微皱眉,好似无意般捧着书本背着一只手边朗声诵读,边走至颜舜华课桌边,将背着的那只手悄然伸出,轻声叩了叩颜舜华的课桌。
颜舜华抬起头,不好意思的冲李牧之笑笑。
李牧之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又将那只手背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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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学的时候,李牧之将颜舜华单独留下来。
颜致远猜测先生李牧之是有话要冲妹妹华姐单独讲,便自觉地背起书包,走出课堂坐在紫藤花架处等她。
“劳你祖母来了一趟后,你师母周氏吃了你祖母开的药方,现下胎安稳多了。这几日,我家中事情纷杂,还未来得及去你家亲自道谢。你回去代我向你祖母传个话,就说,过阵子,我会亲自登门拜谢,另外还要再次烦请你祖母来为你师母把脉安胎。”李牧之表情真诚道,又犹豫了下,“家中最近可有困难?”
他问出口时,目光自然的落在颜舜华的衣裳上,这天穿着这样的衣裳未免质地厚重了,而且这衣裳的袖口与领口处已然泛白,显然是洗的次数多的缘故。又看见颜舜华抬手之际,那衣裳就更加捉襟见肘起来,李牧之忍不住心里泛起心疼来。这样聪慧,这样容貌的孩子,却没有投生在富贵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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