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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历史上刘锡鸿给郭嵩焘带来的巨大伤害和对洋务运动造成的巨大阻碍,林义哲突然动了想对刘锡鸿催眠的念头。只是害怕同时会伤害到郭嵩焘,他才没有下手。
对于刘锡鸿,要么不让他跟随郭嵩焘。要么有机会在单独面对刘锡鸿时对他进行强力催眠,有如当年对洪钧一般的“洗脑”!
如果他是一个性格偏执、不易接受催眠的人,恐怕就只有……
在又谈了一会儿,林义哲从郭嵩焘处告辞而出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拟起给伦敦的陈鸿夫妇的电报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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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琅峤,楠港,“富士山”号巡洋舰。
此时的“富士山”号巡洋舰已然修葺一新,舰体仍然按照原来的样子,涂上了白色的涂装。
和原来不同的,是舰上的所有火炮,都已经被拆卸掉了。
但是在“富士山”号的桅杆上,仍然飘扬着日本海军的日章旗。
因为这艘军舰,现在仍然属于日本海军。中国人将这艘军舰解除武装后,交还给了日本,用来运送日本海军的俘虏。
在慈禧太后万寿期间,中国方面为了表示普天同庆之意,决定释放日军俘虏,根据中国政府的命令,被关押在台湾的日本陆军俘虏被陆续释放,乘座日本方面派来的商船回国,但日本海军俘虏却一直被关押着,没有得到释放。
而在《北京专约》签定之后,日本海军俘虏才得以被释放。而中国方面为了显示友好之意,将被中国海军俘虏的“富士山”号巡洋舰修理完毕解除武装之后,交还日本,用来运送日本海军俘虏。
此时,担任“富士山”号舰长的伊东佑磨正要人解开码头缆柱上拴住“富士山”号的最后几根铁索。
担任这艘军舰的大副的原日本海军“东”号铁甲舰舰长伊东佑亨不愿意耽搁一天甚至一小时,他要赶快把军舰开到海中。他把船上的轮机长叫来了。
“蒸汽烧足了吗?”伊东佑亨问他。
“烧足了,长官。”轮机长回答道。
“马上开船!”伊东佑亨喊道。
开船的命令通过话筒传到机器房,轮机人员接到命令,立即让机轮转动起来。蒸汽涌入半开的机关中;发出呼呼的啸声。一排排横列的活塞发出格格的声响,推动机轴的杠杆。推进器的轮翼不断加大速率,搅动海水,于是“富士山”号在好多只满载观众前来“送别”的渡轮和汽艇的行列中,“突突”地向前行驶着。
护送“富士山”号的中国炮舰老是紧跟着行驶,直到灯船附近,有两道灯光标明航路的出口的地方,它们才离开回去。
煤火添起来了,机轮更急地搅动水波。“富士山”号沿着台湾岛低低的黄色海岸行驶,船在海上航行,机舱发出隆隆的轰鸣声,浪花白色的泡沫在船舷的侧畔激荡开去,在船后散漫成舒展的航道的轨迹。
伊东佑磨少将抬头看了看四周。阳光很是明亮,亮得耀眼;大海一片碧蓝,蓝得发光。山连山。树连树,草连草,山山树树草草,构成了一片艳绿。天空,明净得像海一样蓝。海风,温柔得像少女的手指。上面一片蓝天。下面一片蓝海。这里,仿佛是一个彩色的世界,童话中的仙境。
然而仅仅在不久以前,曾在这片土地上,爆炸过的炮弹,飞腾过的尘雾,弥漫过的硝烟。燃烧过的烈火,以及做着血腥拼杀的人们的身影,仿佛已是千百万年前的历史陈迹了。
伊东佑磨的目光穿过茂盛的树林。青翠的大树摇曳着宽大的叶子,仿佛向他伸出了祝贺胜利的手。他看着闪着白光的沙滩。潮水形成优美的曲线滚过来,激起的浪花和溅溅的响声,好像向他跳着欢乐的舞蹈,唱着快活的歌曲。炮弹坑周围没有被炸倒的野花,开得更鲜艳了。在向他微笑。
他一下子陶醉在这幅动人的画卷中。
海岸离他们越来越远了,有云雾笼在山顶,这使它有些模糊;而前方一片晴朗的天,海在阳光下激荡着耀眼的光芒,远处的岸和山显出或明或暗的淡青色和苍灰色。
“富士山”号渐渐的向前航行着,远离了海岸,伊东佑磨回想起这些天来的遭遇。心里忽然有些失落。
也许是海的空阔和无际,没有了岸上所习惯的参照物,让人感到有些无依无靠和茫然不知所措;然而更多地涌上他心头的,却是一种解脱般的放松和无拘无束。
“富士山”号随着波浪上下晃动。伊东佑磨不由有些晕眩。在这没有了日常熟悉的生活座标的海上,使人感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奈;以观沧海的感触每个人都不尽相同;而对厌倦了人世间一些无谓的烦扰纷争和琐卑生活的人来说,也许在这平静博大而又宽容的海上,暂时抛却往常的思维外套,让精神的实质得以在海风的涤荡中剥去岁月的侵蚀,有一些曾长久积郁心中的块垒会崩塌,会纷纷溅落于海中随洋流消融而去。
即使什么也不想,让视线在海平线上漫步。眼前的浪花溅起雪白的泡沫,而远方海与天的界线不甚分明,几近和谐地融在一起。耳边除了“富士山”号的轰鸣声,已没有什么事物能扰乱他的心灵——在大海的怀抱里,所有的烦躁都被海风滤净,只剩下一片宁静拥抱着心的回归;原来世界上总有一些事物,一段时间或空间,在他们这些海军军人无暇顾及的时候,仍在默默等待着心灵的回眸一瞥,在真诚的对望中理解生活的另一含义。
伊东佑磨感觉自己总象是匆匆的过客,每次出海,只想船快些靠岸;而忽视了海的存在,其实在航行中,也同样有美丽的风景。在海的无休止的起伏激荡里,海仿佛是生活中希望与之共处的那一类人,永远给人以向上的朝气,以自己充满热情的对生活的赞颂鼓舞着人们,给人以勇气与希望,激励着懦弱走向勇敢,狭隘变得博大。
在浪花丛中,“富士山”号匀速行驶着。蓝天,白云,远山,朗日,起伏的波涛,和谐的海平线,一切是那样简洁而统一,也许这才成就了海的永恒:无有苦心经营的复杂,也就没有败事在天的遗憾。不管风吹浪打,总是依然如故,自然天成。淘着沙,磨着礁石,考验海鸥的意志,演绎消融着一场场或激烈或平淡的故事。而在风急浪高的日子里,海也会显出自己汪洋恣肆的另一面;但当远山在晴空朗照下显出苍青峻秀的颜色,重新燃起的热情又会使每一个疲惫的漂泊者复又踏上未知的航程。
海岸越来越远了,岛上云雾笼罩。想那岛上的人们,也许正感受着阴沉的天空下空气潮湿凝重的流动。而在海上观望的伊东佑磨,却如面对一幅古老的写意山水画,恍然而忘却自己刚从其中走出。
而人生是多么的难以预料,刚刚还沉浸在海所带给心灵的博大宁静中,回首望去,熙熙攘攘的岸又在远方显出清晰的层次。在岸上,心还会重回到海上么?也许在同一片蓝天下,思想会展开自由的羽翼,飞到远远的海上,憩息在起伏的波峰浪谷间,与海悄悄地对话……
“终于可以回日本了啊!”伊东佑磨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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