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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鸿章和林义哲的强力支持下,加上主持总理衙门的恭亲王奕忻和军机大臣文祥的保护,郭嵩焘不但没有被罢免,反而得到了“温旨慰问”,以及“便宜行事”的权力,他所著的《使西纪程》一书也没有遭到毁禁的命运,可以说因货得福了。
但让郭嵩焘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向他背后砍的最狠的一刀的,竟然是老朋友王闿运!
郭嵩焘和王闿运同为湖南名士,二人早年相识,成了忘年交,曾多次在一起讨论学术,但自从郭嵩焘热心于洋务之后,坚守“夷夏之防”道德底线的王闿运便走到了郭嵩焘的对立面。
王闿运先是对郭嵩焘大加讥讽,他在《湘绮楼日记》中写道:“闻郭嵩焘刘锡鸿即赴西洋,衔命至英吉利,实以天朝使臣往彼为通事,真志士所不忍言也。”在总理衙门刊刻发行了郭嵩焘的《使西纪程》后,王闿运又发表评论:“……阅《使西纪程》,记道里所见极夸饰。大率颂其富强,为中国所不及。嵩焘自前年被召,即大为清议所贱,去年夷人至长沙,将建天主堂,其乡人以嵩焘主之也,群欲焚其家,值湖南乡试,几至罢考,迨此书出。而通商衙门为之刊行,凡有血气者,无不切齿。……近传骂筠仙一联云‘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不容于尧舜之世。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筠仙晚出,负此谤名,湖南至羞与为伍。……阅筠仙海外日记。殆已中洋毒矣!”
而当“在朝”的清流言官们纷纷对郭嵩焘大加弹劾之际,“在野”的王闿运也不甘寂寞,根据从《申报》上得到的传闻,公开发表了对郭嵩焘的抨击。
王闿运开列的郭嵩焘的罪状有:
一。“向英人诋毁时政,谓中国将作印度,将被吞并于英俄”;
二,与英人“尤其亲昵”。“诫相愤争如仇敌”,并“一意媚外,为夷所轻”;
三。效洋人尚右,并曰“我这便是时王之制”;
四,“奏折列入副使名则将钦差二字抹去”;
五,对洋人“过示卑恭以求悦,不复顾念国体”;
六,衣冠举动效法洋人,如学洋人用洋伞、捧戏单、以指击案,奉客用银盘银罐盛糖酪,披洋服,等等,“不以忘本为耻”。
七,令小妾学洋语,四处应酬,败坏中国闺教;
八,与英国外交大臣接晤,“往往闭门密语,不知何所商谍”;
王闿运毛细毕举,一口气列了八大罪状,大有欲置郭嵩焘于死地而后快之势。这八大罪状中,或歪曲事实,如第一、二条;或故意罗织罪名,如第三条;或不懂外交礼数,如第六条;或小题大做,如第七条;或恶意中伤,如第八条。
王闿运所言,实为混淆视听的满纸荒唐言,甚至达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程度,是用心最为险恶的一枝毒箭。王闿运之所以如此,目的无非是为了借机出露头脚,得到朝中大臣的常识,重新出仕为官。而郭嵩焘在得知消息后,立刻便洞悉了王闿运的用心,由此也使郭嵩焘感到王闿运“亦可谓穷极天地之阴毒险贼矣”,王闿运也就成为了郭嵩焘生平最为痛恨之人。
尽管被朝野上下的守旧顽固份子们骂得狗血淋头,但让郭嵩焘感到极大安慰的是,朝廷并没有动摇对他的信任。不久,朝廷便发来了一道慰问的电旨:“……该侍郎办事实心,不辞劳瘁,特此嘉勉。”在安慰郭嵩焘的同时,电旨里又一次强调:“副使被害一事,须得与英人严辞交涉,不稍姑息”,并暗示似的指出,“马嘉理不过英使一通译,因为边民所害,威妥玛尤哓舌不休,极言惩办滇抚,罢免枢臣,又索要赔款,再开口岸。我之使臣,代天子巡狩,地位较之马嘉理,岂非泰山之比鸿毛哉?”在后面更是提醒郭嵩焘:“前林义哲出使法国遇刺,虽止有仆死,我尤缉凶索偿,如今使臣遇害,断不能轻易了事”。得了电旨的郭嵩焘自然心领神会,完全放开了因国内大肆弹劾而产生的坏心情,一心一意的和英国人就刘锡鸿遇害问题展开了谈判。
当远在烟台的威妥玛得知消息时,立刻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
“我觉得,您的和中国人谈判的计划,只怕没有可能实现了。”英国远东舰队(即“中国舰队”)司令瑞德尔少将看着威妥玛说道。
“不!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威妥玛狂怒地挥舞着胳膊,“这是两个事件,不能够混为一谈!”
“可是,事实已经非常明显了。”瑞德尔摊开了双手,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示,“我们死了一个翻译,而中国人死了一位公使——在中国人眼中,他可是皇帝的代表。如果我们因为一个翻译的死而向中国人索取这么多的权益,那中国人反过来会向帝国政府索要什么呢?当他们知道我们提出的条件,会不会向帝国政府提出更多的条件?”
“有这样的可能。”威妥玛强自镇定的点了点头,但他仍然说道:“中国人是没有胆子向帝国政府提出条件的,因为他们没有我们强大。我们不必要因为那位中国公使在伦敦遇害而担心,我们需要使用我们的舰队,令中国人屈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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